第91章
  【作者有话说】
  官家:姐姐你要为我做主,你男人连自己小舅子都坑啊!
  城阳公主:上次铁凛叫阵的时候,你问都不问就把你姐夫推上去,你没坑过他?[狗头叼玫瑰]
  官家:……
  第62章 恩爱两不疑(2)
  ◎高岭之花白切黑◎
  郑修中箭负伤后就近被抬进勤政殿内寝救治。
  四个太医轮番会诊。
  官家在殿中焦急等待消息,自己失手伤人,急得如此,反观始作俑者,却神色淡定,仿佛事不关己。
  “不是姐夫,就算郑修该杀,你也不必如此鲁莽吧?啊?这么明显的杀局,郑太尉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岂不闹得天下大乱?你想过后果吗?”
  谢寒商睨着小皇帝:“官家要北伐,郑修必死。”
  小皇帝一愣:“何意?”
  谢寒商:“诸如郑修之流,才是朝廷军中的主流声音,如官家不能杀鸡儆猴,让世人都看见官家北伐的决心,九原之祸只会一遍一遍重复,毫无意义。官家收复十州的心愿,永远无法达成。杀一而儆万,为官家十万大军的剑刃开锋,为九原之战枉死的八千将士安魂,一举数得。郑修必死。”
  小皇帝思考了一下拿首杀郑修来儆猴的可能性,还是觉得郑太尉发难不可小觑:“姐夫,你杀郑修当真没有半分私心?”
  谢寒商并不掩饰:“孙则以及八千将士的仇,臣没有忘。”
  小皇帝急迫:“可是郑太尉如果要咬着朕不放,朕如何是好?他威力可是很大的,连母后都能撼动,难道朕到时候要把你供出来么……那皇姐会杀了朕的!姐夫,你给朕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说话间萧灵鹤早已从长秋宫出来,听闻寒苑发生了大事,郑修被官家射中,性命有虞,一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来勤政殿,口吻匆促:“情况如何了?”
  公主笼着一身薄如蝉翼的葡萄紫外披,步履焦灼地奔入勤政殿,见到正对峙的官家与驸马,先上前,向官家行了一礼,随即握住谢寒商的手,仰头看他:“是你?”
  官家苦笑:“阿姐你可真了解你的驸马。”
  萧灵鹤蹙眉:“废话,我自然知晓你连只鸡都不敢杀。”
  何况小皇帝与郑修的仇怨,怎及得上谢寒商这般深刻?
  四年前的大雨散了,不代表天已放晴。
  谢寒商一旦挣脱囚牢的桎梏,首要的就是报仇。
  “当下北伐在即,你为何弄出如此大的阵仗来,可知郑太尉的为人?他素日跋扈,连母后都得忌惮他三分。若是他借题发挥,把你送进昭狱,你还能回到战场么?”
  萧灵鹤责怪谢寒商此次鲁莽行事不计后果,杀一个郑修事小,但招惹了郑泰势必要付出沉恸代价,这郑修是郑泰的独子,独子丧命,郑泰岂能放过他。
  谢寒商偏薄的眼皮低垂,没有说话,似认了错。
  官家怕阿姐与姐夫在勤政殿吵架,忙调和起来:“阿姐你先别上火,这郑修死不死还不一定,朕箭术初学乍练的,都不怎么精通,现在四个太医都在给郑修会诊,说不定能抢救得过来?”
  如郑修不死,说不定能平息郑泰之怒?
  他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寒商却补了一刀:“臣特意为圣上挑的一张射马弓,连北人天马都能一箭诛杀,何况于人。”
  这是铁了心要郑修死。
  萧灵鹤惊愕,哑口无言。
  官家也是一愣,知道郑修今夜必死,他哭丧着小脸道:“完了,阿姐。不是朕不保你的驸马,郑太尉有多凶残你是知道的,朕少不得要把谢寒商推出去将他交给郑泰发落了,你真的不要怪朕……”
  他更想保谢寒商,北伐的良才只这一两个,战前杀了功臣良将,那这仗便可以不用打了。
  萧灵鹤捏谢寒商的指骨用了一点力,将他掐得虎口泛红,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以求殿下饶恕,萧灵鹤皱眉:“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后招,就这么杀了郑修,叫官家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给你善后?”
  谢寒商正要说话。
  四名太医满头大汗地从寝殿里奔逃而出,大声叫告:“官家!老臣无能,郑大人被一箭当心穿过,失血过多,已经无救了……”
  人是夜里死的,郑泰提着先皇赐予的宝剑,夜叩宫门,长跪不起。
  声声催泪,字字泣血,请求官家赐见,请官家给一个说法。
  事到临头,这麻烦避无可避,官家想求母后出面,但他心知,自己北伐决心已定,此刻杀郑修,母后断然不会为他出头。
  母后曾经说:“官家要亲政,就要经受得住考验与议论,哀家今对官家撒开了手,往后的事便不再理。官家随意自便。”
  因为政见不一,母后对他怒其不争,所以也便真的撂开了手,这时再去求见母后,怕是只能碰个壁,无功而返。
  而且官家自己也硬气,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北伐,与母后和解。
  他鼓足勇气,派遣内侍告知郑泰,“郑太尉丧子之痛,朕深自恸丧,请郑太尉先行回府安顿令郎,明日早朝,朕必会给郑太尉一个交代。”
  郑泰没有再喊了,但也没有回去,只让人领了孩儿的尸首,兀自于殿外长跪不起。
  次日早朝,郑泰果真言之咄咄提起此事,满朝文武皆惊。
  惊的不是郑修昨日被官家一箭射杀,惊的是郑泰的态度,得理不饶人,瞪大了虎瞳,张开了血盆大口,像是要将孱弱的官家一口吃掉一般凶恶。
  官家居于上首,面对着郑泰的虎视眈眈,一退再退。
  郑泰心里知道要把罪责推到皇帝身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铁律横亘于此,讨不得相匹配的公道,于是一早就算好了,冷眼斜顾:“官家年幼,未曾学过骑射之术,那么昨日教授官家射术的老师呢?他罪愆极大,不死不足与吾儿交代。还请这位深藏身名的定远将军,莫再藏头露尾,现身一见吧!”
  众人皆知,谢寒商的功名早已被革除,那么郑泰提及“定远将军”四字便是挖苦与讥讽之意。
  官家装作为难,被郑泰再度虎吼,他吓得像个踩了毒蛇的孩童般屁股一弹,险些飞出龙椅,半晌才落地,已经面色苍白眼眶通红了。
  满殿死寂,臣工都对郑泰愤怒起来,郑泰丧子之痛可泯,可如此对待尚未成年的官家,以臣犯君,威逼恐吓,实在不妥。
  官家受掣,蔫头耷脑地下令:“传谢寒商。”
  片刻之后金殿上,谢寒商徐徐而至。
  郑泰一见谢寒商,立时将先皇赐予的尚方剑提剑出鞘,似是当场就要在大殿上杀人。
  “贼子狼心未灭!”他喝骂道。
  杀不足以泄愤。
  郑泰高举长剑,意图剑刺谢寒商心脏。
  谢寒商一动不动,并未做任何反抗,如同伏罪。
  这时却有一个声量远高过郑泰的声音长啸:“胡闹!这是金殿!郑大人难道要血溅五步么!”
  众人一惊一乍,终于从谢寒商险些横死当场的变故中醒回神来,看向这个声音的发起人——国朝第一喷壶,同平章事孙郃。
  郑泰眯了眯眼:“孙老儿,你要阻我?明知他害我儿性命,我持先皇御赐专杀佞臣的尚方剑,为何不能斩杀此等大奸贼恶?你别忘了,你的孩儿孙则在侠客峡,正是因此人而被北人乱刀砍死,他本就是罪人。”
  孙郃不理郑泰,高举奏疏,朗声向官家道:“官家!臣有本奏!”
  官家往自己龙椅后挪了挪龙臀:“呈上来!”
  孙郃将奏本交予内侍官,扬声道:“臣,要弹劾郑太尉之子殿前司班值都虞候郑修,擅离职守,懒怠渎职!”
  郑泰听呆了,大怒:“老匹夫你?”
  孙郃在官家阅读弹劾奏疏之际,向众人解释其这道奏疏的内容:“郑修,向受国朝重用,受太后娘娘提拔,忝列殿前司,宿昔迟到早退,无故旷值。更常呼朋引伴,结交党羽,于早退之日打马市井,踩踏民众,于烟花巷,狎玩女妓。其所率班值,有样学样,为虎作伥!实乃我京中一害。”
  郑泰勃然大怒:“你无凭无证,一派胡言!”
  百官手持笏板看戏,官帽上的展角交错纷纷。
  其实郑泰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用不着孙郃说道,大家都有所耳闻。
  有时候看着郑修,就会觉得,自家的儿子虽然也不成器,但好歹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也算足够安慰了。
  所以人人皆知孙郃并未诬告。
  两大喷壶你来我往,打起来的画面,甚是好看。
  中间站着一个谢寒商,看起来显得尤其无辜。
  孙郃冷冷一哂:“是一派胡言,还是罪证确凿,郑大人一会儿就知道了。郑修昨日,正因擅离职守,为了早半个时辰下值与同僚狎妓,于不该出现的时辰骤然现于寒苑,这才被官家失手射杀。”
  说完,孙郃向上首龙椅叉手行礼:“官家,臣请,调郑修生前所领殿前司一干班值入殿,是非曲直,一辩即知!若郑大人还有疑虑,只怕那烟花之地的魁首,亦可为臣的奏疏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