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年还在惊疑那幢宛如绿色牢笼的小阁楼里住的会是什么人,耳边突然传来alpha阴恻恻的声音:
  “蔷薇藤下埋葬着一具尸体,腐烂尸骨和血水曾被冲到池塘里,成为了鱼的养料。”
  宋年顿觉毛骨悚然:“骗……骗人的吧!”
  方静淞用一种半夸张的方式恐吓宋年,少时关于那间阁楼的记忆却足够深刻。
  他眼眸微暗,转瞬恢复清明,瞧见宋年紧张地吞口水,出声嘲笑:“傻子。”
  虚惊一场,宋年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找补:“我才不会被吓到,我知道你在故意吓我。”
  方静淞嗤了一声。
  “听说锦鲤能带来好运。”宋年说。
  方静淞抬眼,池边多风,吹晃了宋年头顶的两缕呆毛。
  “什么是好运?”他难得理会宋年天马行空的幻想。
  “不知道,但是好运这种东西,应该是突然降临的吧。”
  宋年看着水面涟漪,想了想,说:“我就觉得自己挺好运的。”
  “你看,虽然我是孤儿,但是我在学校里有朋友,老师同学也不会因此看低我。”
  “虽然我之前很倒霉的出了车祸,并且失去了记忆,但换个角度想,我没有缺胳膊断腿,只是在病床上多躺了两个月。”
  “有一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宋年对着他笑了笑,“这么看来,我是个好运爆棚的人欸。”
  omega的笑容过分耀眼,方静淞短暂沉默,这一瞬间,他不确定自己对宋年的乐观应该表示赞同还是嘲弄。
  下一秒,宋年却看着他,继续说:“当然我觉得最最好运的,是我和方先生你结了婚。”
  迟钝如宋年,也在今天见到方家庄园后明白——方家家底雄厚,豪门背景,跻身上流,他和方先生两个人简直云泥之别。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话,方先生怎么会和他结婚?
  宋年目光灼灼,不吝啬自己的感动:“方先生,遇见你,是不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幸运的一件事情呢?”
  有什么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着心脏起伏的频率一点一点将他包围。方静淞微微蹙眉,看见宋年身后的那片水域涌上来很多只锦鲤,因为争抢鱼食惊起了唼喋水声。
  他表情冷淡,为自己刚才短暂的走神感到不悦。
  “是的吧。”
  他微怔。宋年仰头看着他,替自己做出了回答。
  第20章 主动
  方静淞一时无言,宋年看他时眼里含情,说话不知收敛,说什么拿他当家人、很幸运成为他的伴侣……
  还真是——
  有心计。
  alpha神情不悦:“说好话的本事跟谁学的?”
  宋年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当然唯一一点自己和方先生不契合的地方,是方先生貌似在床事上很喜欢粗暴,这会儿他的后颈还疼着呢。宋年盯着alpha,没敢说出来这句话。
  方静淞不认为自己对宋年有多好,他们的这段婚姻除了生理上的匹配率契合,没有第二个更值得说的优点。
  谈什么情爱价值就更加不可能,他甚至没兴趣深想宋年刚才这句真挚的表白是真是假,就当不是omega演戏,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感动。
  “是吗?”他顺着宋年的话说下去,声线平淡无波,“那你最好祈祷有一天不会把这句‘好运’,变成‘厄运’。”
  午饭即寻常的家宴,喝酒、用餐,餐桌中央的花瓶里插着的那束红玫瑰已经修剪完毕,娇艳欲滴;一侧立着的复古蜡烛架火光闪烁,掺了花蜜的蜡油在燃烧后散发出缕缕幽香。
  干净餐盘、美味佳肴、包括努力营造出来的席间气氛,都是人为打造的精致。
  方聿兴致满满,举杯朝众人示意。方静淞端起酒杯,仅虚虚朝前凑了一下,方聿看向儿子身边的omega,笑着挑眉:“小年怎么不喝?”
  宋年正用心切牛排,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才注意到是要敬酒。他赶忙拿起手边的酒杯凑过去。
  餐桌形制宽长,方聿一人端坐主位,碰杯不过是意思一下。等宋年敬完酒,方静淞却抬手覆挡住了他的杯口。
  “你酒量不行,就别喝了。”
  宋年不清楚自己的酒量,但听丈夫这样说,想来自己的酒量确实差。可毕竟长辈在餐桌前,敬完了酒不喝的话,会不会不太礼貌。
  宋年端着酒杯的手还没放下,他凑近方静淞,小声问道:“喝一点也不行吗?”
  以为宋年是想贪杯,方静淞瞥了他一眼。主位的方聿目睹这边,笑道:“年纪大了忘性也大,我记得小年去年在家宴上就喝醉了酒,不过这孩子醉酒也老实。”
  方聿招来佣人将宋年面前的酒给换成了茶。
  一顿饭吃的如同唱戏,主角是乐在其中的方聿,等到饭局结束,方静淞一刻不愿意多留,领着宋年坐上了回程的车。
  方家庄园位于a市西北,地理位置偏僻,有钱人行事高调,住处往往选址隐秘,美其名曰环境自然。
  驶出一段盘山公路后,车子汇入国道,路两旁的景观由茂盛的树林变成城市建筑。
  车程要一个小时,来时宋年尚能忍住,过去了近一天,后颈腺体没有机会二次上药,宋年坐立不安,身后椅背靠也不敢靠,梗着脖子时不时抓耳挠腮。
  方静淞原本在看电脑,褚辰在公司给他发来要过目的文件,他正检阅,身旁的宋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分了神。
  “身上有跳蚤?”他抬眼看向宛如患有“多动症”的omega。
  不问还好,一问宋年转过头对他露出苦瓜脸,“我好难受。”
  方静淞不在意:“马上到家了。”
  宋年瞅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即使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涉及到生理方面的私密话题,他没好意思直接就说出来。
  好吧,他再忍一会儿。
  宋年摸着裤兜里的药膏,为自己打气。但他的小动作太明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因忍受腺体不适,他的鼻尖上已经沁出了细汗。
  “嘶——”
  红绿灯前,对面有一辆车子突然转向,堪堪擦过车身。司机为避免碰撞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身不稳,后座的宋年没有防备,惯性跌向了椅背。
  这一下扭到了脖子,蔓延到原本就肿胀的腺体,结结实实让他疼了一下。
  方静淞的电脑掉在了地上,alpha神色阴郁,听着司机的道歉,冷淡出声让司机事后检查行车记录仪。
  “记下车牌号,举报到交警队。”
  司机“欸”了一声,继续驾驶。方静淞捡起摔黑屏的电脑,按下重启键,眼睁睁看着电脑屏幕出现一堆乱码,皱起眉。
  宋年的手在这时突然伸过来,拍了拍他敲着键盘的手。
  “我……我好像有点难受。”
  他转过头,看见宋年咬着唇,脸色也难看得很。意识到宋年这是第二遍告诉他自己难受,方静淞微怔,问:“哪里难受?”
  宋年深呼吸两口气,没缓过来,后颈像被一块滚烫的烙铁贴着,那种痛是由内而外地扩散,再蔓延到四肢百骸,神经都被淹没。
  “脖子后面的地方痛……头也变得晕晕的,还有点想吐……”
  方静淞记得宋年没有在家宴上喝过酒,“怎么会头晕?”
  若是晕车,来的时候也没见omega是这种反应。他折起电脑放到旁边,让宋年掀开衣领:“我看一眼。”
  宋年背过身,解开一粒衬衫纽扣,低头朝他露出后颈。因为正装包裹严实,腺体被挡住了大半,方静淞出声让宋年把外套也脱掉。
  宋年照办,朝后坐了一点,方静淞用手拨开宋年的衬衫领子,只见omega颈后的抑制贴边缘下的皮肉都泛了红。
  “早上出门前不是上过药了?”alpha微微皱眉。
  “嗯,管家跟我说要勤换药。”宋年抬手想撕掉抑制贴,被方静淞制止。
  “做什么?”
  现在还在车里,宋年当着他的面撕掉抑制贴是想干什么。
  宋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歧义,当着丈夫的面撕掉抑制贴,本意是想让他帮自己换药,同样的行为,也可以被当成是omega向alpha的求欢。
  宋年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身后:“我想撕掉它,重新换药。”
  这么近的距离,omega的鼻尖渗出薄薄的汗,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唇也被他咬的发红。方静淞的目光落在宋年布满齿痕的下唇上,猜到他在忍痛。
  “药膏带了吗?”
  他收回视线,只看宋年的后颈,抬手撕掉omega用来遮蔽自身信息素的抑制贴。
  “我带了。”宋年从裤兜里摸出那管药膏,朝身后递过去。
  方静淞接到手里才意识到自己将要做什么。
  他要给宋年涂药。
  他一个生理洁癖和心理洁癖同样严重的人,平日里最大限度地避免和他人进行肢体接触,当然对宋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