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事已至此,薛沉璧知道再争无益,只能含泪点头,紧紧抱住锦岁:“嫂嫂,你一定要平安。”
  锦岁轻轻回抱她:“我知道的沉璧。”
  随后江锦书即刻让人准备,命身边的亲卫将薛沉璧从裴府的后门悄悄送去江府在乡下的庄子里去。
  望着薛沉璧离去的背影,锦岁擦了擦眼角的泪。
  “岁岁,放心吧,有亲卫护送,沉璧姑娘定会安然抵达庄子。”江锦书走到她身边,声音沉稳,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抬手看了看天色,夜已深,远处的厮杀声虽未停歇,却似乎离裴府远了些,“父亲那边还在等消息,我送他回江府。”
  江元丰正站在廊下望着皇城的方向,眉头紧锁。听闻儿子的话,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锦岁一眼,那目光里有疼惜,有担忧。
  “岁岁,你且记着,江府永远是你的后盾。锦书留下陪你,有任何事,让他即刻传信回府。”
  锦岁对着父亲深深一福,声音带着哽咽:“父亲,您路上小心。江府上下,也请您多照拂。”
  江元丰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只是拍了拍江锦书的肩膀,便带着几名随从匆匆离去。
  江锦书陪着锦岁站在庭院里,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显得尴尬。
  看到了锦岁的疲态,江锦书也能猜到她这段时日定没有休息好,于是十分心疼的说道:“你先回去歇会罢,裴府现在有哥哥替你守着。”
  锦岁闻言,缓缓转过头。
  晨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的红血丝,却也让那双眼眸亮了些。
  她望着江锦书关切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哥哥以为,这时候我睡得着吗?”
  她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这几日我但凡阖上眼,脑海里都是痛苦的回忆。与其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如守在这里,心里反倒踏实些。”
  江锦书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心中心疼不已。他的妹妹是名冠燕京的才女,曾经意气风发的姑娘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凭什么要让她扛起这么重的担子?江锦书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如果他的妹妹没有嫁入裴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多的烦心事了?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好,那我陪你。只是得让厨房端点热粥来,空着肚子怎么行。”
  锦岁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
  薛沉璧是被殿内浓重的龙涎香给惊醒的。
  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像是无数细密的丝线,将她从混沌的睡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她睫毛颤了颤,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帐顶。
  这不是江府乡下庄子里的粗布帐子,更不是裴府她住惯了的藕荷色纱帐。
  薛沉璧猛地坐起身,身上的锦被滑落肩头。
  她环顾四周,心头的惊悸愈发浓重。
  她明明记得,昨夜江家的亲卫护送着她,从裴府后门悄悄溜出来,一路往城南的方向去,说是要先到江府在乡下的庄子暂避。
  她当时又累又怕,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怎么一睁眼,会到了这样陌生的地方?
  可这到底是哪里?江家的庄子绝不可能有这般气派,京城里除了皇宫和几位皇子的府邸,谁又敢用明黄色的帐子?
  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惊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是被三皇子的人劫走了?
  就在她心乱如麻,手忙脚乱地想找件外衣披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那声音她十分的熟悉,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醒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男主要回来了,小裴等着受虐吧[吃瓜][吃瓜]
  第53章 久别相逢
  ◎他抬手想要拥住她,却被她一把躲开◎
  薛沉璧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只见燕云珩身着藏青色常服正站在殿门口,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那双眼睛深邃如潭,噙着笑意的看向她。
  薛沉璧的语气中带有些不悦。
  “这是哪?我为何身在此处?”
  燕云珩缓步走进来,开口解释:“这是孤在京中名下的一座府邸。昨夜三哥叛乱,京中各处都不安生。江家的亲卫虽忠心,却架不住三皇子布下的眼线。孤若是晚一步,你恐怕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了。”
  燕云珩接着补充道:“留在外面太过危险,这里虽非绝对安全,但能护你一时周全。”
  一旁候着的进喜心道,分明是殿下费了老大的功夫,怎得说起来云淡风轻的。
  薛沉璧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太子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臣女必须回去。嫂嫂一个人在裴府撑着,我怎能在这里坐享其成?”
  薛沉璧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从床榻上起身。
  燕云珩看着她急着要走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沉声道:“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么。”
  “你也不必担心裴夫人是裴将军的亲眷,孤自然是也派了人去裴府。”
  紧接着,燕云珩补充道:“此刻…裴将军应是已经到了燕京城。”
  燕云珩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薛沉璧耳边炸响。听见燕云珩这般说后,薛沉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殿下……你说什么?表哥他……他没死?”
  燕云珩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他是假死。临州治水只是幌子,实则是为了避开三哥的眼线。”
  “假死?”薛沉璧的声音都在发颤,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他怎么能这么做?嫂嫂还在裴府为他守灵,日夜以泪洗面,他却……他却瞒着所有人演这么一出戏!”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还有外祖母,她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表哥….他、他怎能如此行事?”
  燕云衡看着她情绪激动的样子,试图解释:“这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
  薛沉璧听完后不禁冷笑了一声:“殿下是不是也早就知晓此事?哪怕嫂嫂主动询问表哥的下落也不愿意如实相告?”
  “是。”
  话音未落,她忽然快步上前,扬手就给了燕云珩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一旁的进喜被薛沉璧的举动吓了一跳,尖声呵斥道:“大、大胆!你怎敢打太子殿下!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燕云珩抬手按住自己的脸颊,指腹抚过那片滚烫的皮肤。他眸色沉沉地看向薛沉璧,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在即将溢出时又被强行压下。
  他挥了挥手,声音冷得像冰:“退下。”
  进喜还想说什么,却被燕云珩眼中的寒意慑住,只能唯唯诺诺地退到殿外,临走前还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
  殿内只剩下两人,龙涎香在空气中凝滞,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你打也打了,”燕云珩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听不出喜怒,“现在能冷静些了?”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女不愿留在此处。”
  薛沉璧的眸中此刻充满了怒意。
  她为锦岁嫂嫂感到不值。
  他们把锦岁嫂嫂当什么了?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器物吗?她的眼泪是假的?她的心疼是装的?
  燕云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平息:“待尘埃落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不是商议,是命令。”
  与此同时,裴府门口已经围满了三皇子的叛军。
  而为首之人,正是李鹤洲。
  门口的下人见状,吓得赶忙去通报府内的锦岁。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李公子带兵将裴府围住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在厅内的锦岁和江锦书二人早已听见了门外的动静,但当听见小厮进来通报后,二人仍是不约而同地蹙眉。
  江锦书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案上。他猛地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怎么是鹤洲兄?他怎么会……”
  相比之下锦岁便显得尤为镇定。
  “哥哥随我去瞧瞧罢。”
  江锦书有些担忧地看向锦岁:“你的身子…”
  锦岁淡淡一笑:“不妨事,躲是躲不过的。”
  话毕,她伸手理了理素色的衣襟,动作从容不迫。
  二人穿过回廊,朝着府门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下人匆匆跑过,脸上满是惊慌,见到他们便慌忙行礼,声音里带着哭腔:“少夫人,江公子,外边围的全是兵。”
  锦岁脚步未停,只淡淡吩咐:“让府中的下人和护卫们守好就行,不必同他们硬拼。”
  江锦书上前一步推开府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