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裴霁明的下巴搁在锦岁的头顶。
  “所以?”
  他顿了一下。
  “以为我要做什么?”
  锦岁僵在他怀里,这才发现他中衣下的身躯并未有半分异样。
  是她自己会错了意!
  锦岁顿时又羞又恼。
  锦岁猛地想推开他,却被裴霁明箍得更紧。
  “你......”锦岁咬着唇抬头,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底。
  明明是惯常冷峻的眉眼,此刻却弯成温柔的月牙。
  “歇息罢。”
  裴霁明不再逗她,二人便躺在一张榻上。
  锦岁躺在他的身侧,听着裴霁明均匀的呼吸声。
  她莫不是在做梦罢?
  下一瞬,忽然感到裴霁明手臂微微一紧,将她整个人嵌进他怀里。
  裴霁明的手臂稳稳圈着她的腰,锦岁缩在他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檀香。
  窗外落雪的簌簌声清晰可闻。
  -
  因为护送军饷这件事裴霁明做的很稳妥,以至于他归京没多久,圣上便赐下不少赏赐。
  彼时大雪已经落满燕京,家家户户也挂上了红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显眼。
  裴府门前的石狮子裹着雪,却被周总管命人擦得锃亮。
  暮色四合时,除夕夜的爆竹声渐次响起。
  锦岁裹着藕荷色小袄瞧着院中的鹅毛大雪,她看雪景看得出神,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成雾。
  秋月在一旁又给她递了一个新的暖手炉。
  “少夫人别站在风口,小心着凉。”
  锦岁应了一声,目光却追着一片斜飞的雪花。
  “今天除夕夜,少爷和少夫人可要一块许愿?”
  秋月的话让锦岁猛地回神。
  今日是除夕,子时一叩首,心愿上九霄。
  往年在锦岁还未出阁的时候,她便会和江锦书将心愿写在红绸上,再缠到院中的树枝上。
  不知今年除夕夜,裴霁明会许下什么心愿?
  锦岁抬手将木窗关上,隔绝了扑面而来的风雪。
  “少夫人?”秋月的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便按照往年的准备罢。”
  更夫刚敲过子时的梆子,薛沉璧搀着沈氏领着一众仆役往裴氏祠堂而去。
  锦岁站在梅树下,新裁的梅红色斗篷落满细碎雪粒,她望着身侧的裴霁明,忽然从袖中掏出两截红绸。
  “除夕夜许愿最灵验了。”
  裴霁明接过红绸的刹那,指腹擦过她微凉的手腕。
  锦岁早就写完了,便踮起脚尖抬手将红绸系在树枝上。梅树的枝桠被积雪压得低垂,她反复确认绳结是否牢固。
  锦岁咬着唇,偷瞄裴霁明侧脸的轮廓。此刻,他睫毛上凝着的雪粒却让那双眼眸显得格外温和。
  她看着裴霁明用狼毫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后,将红绸系在了最高处的枝丫。
  她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夫君你许了什么愿?”
  漫天飞雪簌簌落下,将两人笼罩在雪幕之中,唯有廊下的宫灯在风中摇晃,洒下明明灭灭的暖光。
  裴霁明垂眸看着她,冷峻的眉眼却在烛火的映照下柔和了几分。
  “不过是些俗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
  说完,裴霁明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落雪,又伸手替她拢紧斗篷。
  撇见锦岁微微失落的神情,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无非是….”
  他顿了顿。
  “岁岁平安之类的….”
  锦岁的眸子闪过一丝欣喜,她仰起头,眸光闪烁地询问他。
  “夫君,是岁岁平安还是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说】
  小裴虽然不大会说情话,但你也是一语双关上了[三花猫头]
  第38章 不知所踪
  ◎元宵灯会◎
  裴霁明看着她的姣好的面容,升出了一丝笑意。
  裴霁明噙着笑意,问道:“有何不同?”
  “当然有。”
  锦岁抿了抿嘴,补充道:“我也叫岁岁….”
  “阿——嚏——”
  刚说完,锦岁便打了一个喷嚏。
  庭院内寒风凛凛,雪也下得绵密如絮。起初只是零星的雪粒,转眼间便成了白茫茫的雪幕。
  裴霁明拉过锦岁的手,在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后不由得蹙眉。
  “冷么?先回去罢。”
  说完,不待锦岁反应,便自顾拉着锦岁的手往暖阁内走去。
  风雪卷着碎雪扑在两人身上,裴霁明半步不停。他揽着锦岁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侧带得更紧。大氅下的手不断摩挲着锦岁冰凉的手。
  转过九曲回廊时,锦岁被门槛绊了一下。裴霁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她打横抱起。
  “夫君…”
  耳边传来锦岁的惊呼。
  “地滑。”
  裴霁明淡淡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将自己的手臂托的更紧些。
  锦岁嗫嚅着开口:“我可以自己…走…”
  刚说完的下一秒,二人就在走廊的转角处与上香回来的沈老夫人和薛沉璧撞了个面对面。
  沈氏拄着拐杖,被薛沉璧搀着,见到锦岁二人这番情景,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沈氏调笑着开口:“你们这是作甚。”
  薛沉璧站在沈氏的身侧,不管如何,她还总归是个未出阁的,见到他们二人这般,反而升出几分羞涩,然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裴霁明神色淡然,但是抱着锦岁的手却为松开。
  他微微点头行礼,道:“祖母。”
  “方才风大,怕她瞧不清路摔了。”
  话音刚落,锦岁的头在裴霁明的胸膛里埋的更深了,她攥着他衣衫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们虽是夫妻,可被迎面长辈撞见,说不尴尬是假的。
  沈氏笑道:“既如此,便快些带岁岁回去,仔细着了凉。”
  裴霁明应了声“是”,转身时后将锦岁裹得更紧。
  暖阁的门扉被推开时,热气混着香气扑面而来。
  因为锦岁畏寒,秋月早就在阁内备足了银缕炭。二人回来时,秋月正在铜盆里添炭。
  抬眸撇见二人的身影后,秋月呆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给二人行完礼后便立刻出去了。
  临走是还十分贴心地将门合上。
  “秋月,少夫人在里面么?小厨房刚炖好了少夫人喜欢的燕窝冰糖雪蛤,我刚好过来给少夫人送过来。”
  春雨此刻怀里抱着个描金漆食盒,盒盖缝隙里溢出阵阵甜香。
  秋月听后扭头,只见春雨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补品。
  秋月连忙拦住春雨,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了一下。
  “欸,别进去。”
  春雨抬头问她:“为什么?这炖盅再放便凉了,少夫人最不喜吃凉食。”
  秋月双手环抱在胸前。
  “少爷和少夫人在里面。”
  随后,秋雨投去了一个“那不成你想坏二人好事?”的目光,眉尖挑得老高。
  春雨这才恍然大悟,猛地捂住嘴。她望着门上槅扇纸晃动两个影子,不由得脸一红,赶紧道:“那...那我先放小厨房温着,等少爷出来再说?”
  细碎地雪花打在槅扇窗上沙沙作响,门内的低语声透过门缝飘出来。秋月看着春雨慌慌张张跑远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
  岁除残雪未消尽,元夕灯痕已映檐。
  临近元宵这几日,裴霁明也渐渐忙了起来,时常不在府中。
  自裴霁明搬进东跨院的暖阁与锦岁同住,导致薛沉璧找锦岁的次数日渐稀疏。
  这几日临近元宵,各种各样的差事压得裴霁明脚不沾地,天不亮便带着侍卫巡查灯市。
  这下眼见自己的表哥因为公务繁忙常不在府中,薛沉璧也逐渐放下心来,开心地去找锦岁。
  “表姑娘,少夫人现在正在暖阁里。”春雨挽着食盒过来,盒里装着新做的梅花酥,正准备给锦岁送过去。
  进门前,薛沉璧特意理了理发髻。
  锦岁正伏在窗前看书,见薛沉璧进来,忙放下起身。冲着薛沉璧笑道:“沉璧怎么来了?”
  薛沉璧搅了搅自己的衣角,随后开口道:“前些日子嫂嫂给我的书我大部分已经琢磨透了,这几日还想多来讨教一番。”
  这显然是借口。
  她只想和锦岁多亲近一下而已。
  锦岁听后,挑着眉瞧她:“是嘛?”
  “那我且问问你,上月廿三,账房采买年节香烛。报上来的单子里有‘沉木松香十两,紫檀香十斤’你若当家,可会批这账目?”
  这话显然给薛沉璧问住了,支支吾吾半晌也回答不出。
  紧接着,锦岁又问她道:“府中纸张消耗也大,宣纸三两银子一刀,桑皮纸八钱,共采买宣纸二十刀,桑皮纸五十刀,算上三成损耗,该支多少银钱?”
  “我…”
  锦岁挑眉看着这位素来冷面的薛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