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玄英拽着朱砂不放手:“玄机师姐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朱砂避无可避,正欲开口劝方絮,却被她接下来的一番冷言讥讽,登时气得切齿。
  方絮:“她的棺材铺月月亏本,除了抢生意在行,她还有其他优点吗?”
  罗刹据理力争:“没有月月亏本,我们赚了不少。”
  一记眼刀子甩过来,罗刹知趣闭嘴退到朱砂身后。
  玄英不依不饶,非要跟去华州。
  四人僵持一炷香,方絮提步往下走:“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不信你。”
  玄英当即愣怔在原地:“我是我,他是他!”
  方絮回头,拔剑指向玄英:“打开地牢的钥匙,师父给了你,而你却给了他。”
  玄英涨红了脸想解释,可惜方絮走得太快太急。
  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朱砂:“大师兄称师弟们一时不察,中了南诏商帮的毒,需提审地牢中的那个女鬼段凤巡。我心急救人,才交出钥匙,致四鬼脱逃。”
  朱砂听到“段凤巡”三字,已觉不妙。
  再得知段凤巡便是出逃的四鬼之一,更觉头痛欲裂:“出逃的鬼,还有谁?”
  玄英说了三个名字,大多是与刀劳鬼一族交好的鬼族。
  朱砂大概明白了,傅延年投靠了赤方。
  而且,段凤巡与南诏商帮,应该也是赤方的手下。
  朱砂着急下山查案,赶紧拉走罗刹。
  不曾想,玄英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朱砂面露无奈:“师妹,玄风师姐还在山下。你跑快些,能追上她。”
  玄英义正言辞:“玄风师姐不许我跟着她,那我跟你去查案。”
  朱砂好言相劝:“师父近来费心劳神,你不如留在山上侍奉。”
  玄英:“山君姑姑在山上,无需我侍奉师父。”
  劝了一路,劝到最后,反而玄英越走越急,更是嫌弃两人走路太慢,不停催促:“你们能不能走快些?”
  “……”
  三人骑马入城,直奔胜业坊的齐王府邸。
  萧律在府中没日没夜地忙碌多日,一无所获。
  眼下见三人找来,他长舒一口气:“总算盼来了救星。”
  朱砂:“玄规,长话短说。司马相里不是死了吗?”
  萧律缓缓摇头:“厉觉逃脱后,不知真相的其妻范氏携子入京。刑部拿住她后,她坚称厉觉绝非恶鬼。逼问之下,她道出实情,原来厉觉去年压根没有去过青州。”
  罗刹:“可卢妃给我们的名册中,明确写了厉觉的名字。难道卢妃弄错了?”
  萧律仍是摇头:“卢妃没有弄错。原因很简单,厉觉实为双生子,其弟名厉常。去年,范氏生了重病,厉觉忧心如焚,遂私下恳请同为官员的弟弟厉常,代替他去了青州。”
  两兄弟同朝为官,于彼此官制职守熟稔于心,故而厉常未露一点破绽。
  萧律:“刑部找来厉常询问,证实此事为真。”
  若厉觉没有去过青州,便可能不是伥鬼。
  刑部突发奇想,干脆带着范氏去义庄认尸。
  这一认不要紧,范氏一眼认出其中一具尸身,就是厉觉。
  而悬在尸身下方的木牌上,却赫然写的是司马相里。
  玄英在旁插话:“难道司马相里的家眷没有认出尸身吗?”
  萧律:“司马相里的家眷远在登州,当日认尸者乃其随从。随从细察尸身形貌及所着常服,皆与其主无异,遂指认死者即为司马相里。”
  朱砂:“齐王又是怎么回事?”
  萧律望着满府的白花,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好叹息道:“他……忽然回来了。”
  朱砂眉头紧锁:“圣人让他送县主去歧州,他怎么敢跑回来?”
  萧律亦不知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歧州金乡县主中,确实有一个齐王。”
  罗刹懂了:“歧州的是假齐王,回来的才是真齐王。”
  萧律微微颔首:“应是出发前便换了人,连我与县主也未察觉。”
  假齐王护送金乡县主回歧州,以完君命。
  真齐王则留在长安,蛰伏在城外别院。直至被司马相里所杀,这一出以假乱真之计,才真相大白。
  萧律:“七日前,有人经过那座宅院附近,看到墙上留有血手印。他吓得报官后,京兆府入内,发现齐王与十三位官员死在书房,死因为砒霜中毒。”
  朱砂深觉古怪。
  人人皆传司马相里是毒杀齐王的真凶,可今日听萧律之言,似乎无人看见司马相里?
  “为何你们笃定司马相里是凶手?”
  “因为齐王府的长史指认,与他秘密来往的东宫官员,便是司马相里。”
  “等等。”
  罗刹满腹疑惑:“照你之意,齐王死于毒杀。岂非伥鬼口中所谓腥风血雨的大事,仅仅只是一次隐秘的毒杀?”
  假设司马相里没有留下血手印,齐王之死恐怕直到尸身发臭都无人知晓
  若言腥风血雨仅系此事,好似与其意不符?
  朱砂抬眸:“玄规,还有其他证据吗?”
  萧律正为此事发愁:“没有任何证据。死的十三位官员,一向与齐王过从甚密。这些人原在地方任职,上月擅离职守,秘密入京已多日。”
  “难道齐王想造反啊?”
  “万一他想杀太子呢?”
  【作者有话说】
  罗刹:可以送我,但不必送给罗大郎[愤怒]
  第123章 蛇骨婆(四)
  ◎“蠢啊……”◎
  此话一出,萧律立马斩钉截铁言不可能:“第一:齐王并无兵权;第二:死的十三位官员全是文官;第二:太子忙于政事,根本不会出宫。”
  神凤帝的那场“大病”,直到齐王薨后,方得痊愈。
  太子监国月余,每日夙兴夜寐。
  萧律前日入宫请安,发现太子衣带渐宽,面颊凹陷,颧骨高耸,眼窝处满是浓得化不开的乌青。
  甚至听闻萧律在查齐王一案后,太子还悲痛欲绝地嘱咐他务必尽快找出真凶。
  齐王若欲效仿神凤帝再行安定门之变,与其同处宅院之官员,皆系文官。
  区区文官助齐王弑杀太子,岂非自取灭亡?
  日暮西山,今日将尽。
  朱砂:“事不宜迟,我们去齐王身死之地瞧瞧。”
  萧律用手指指后门:“我的马车就在外面,一起坐我的车走吧。”
  四人上了马车,萧律看着对面的玄英,疑惑道:“玄英师姐,你今日怎随师姐下山了?”
  玄英与朱砂不和多年,眼下见她们二人同乘一车同坐一榻,委实说不出的诡异。
  朱砂斜瞥旁边的玄英一眼:“还能为什么?想抢我的生意呗。”
  玄英手足无措,唇瓣开开合合半晌,最终恶狠狠地吐出一句:“你抢了同门那么多生意,我抢你一次怎么了?”
  她语气凶狠,吓得萧律赶忙往罗刹的方向挪了挪。
  全太一道,数玄英和朱砂脾气最差,他真是多嘴一问……
  余下的路程,朱砂与玄英吵了半路,萧律与罗刹蜷缩在角落忍了半路。
  马车停下之际,萧律先一步钻出马车,罗刹紧随其后。
  剩下的朱砂与玄英,在车中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不紧不慢地掀帘下车。
  面前的这座二进宅院,位于长安城郊。
  原先的宅主是前朝富商,家道中落后将宅子贱卖。
  几经易主后,某位富商买下宅子,当做及冠礼送予齐王。
  作为神凤帝与国子祭酒郑同的儿子,齐王手中有数不清的京中宅,自然瞧不上这等又远又偏的城郊宅。
  十日前,他第一次住进来。不到三日,殒命于此。
  时也,命也,运也。
  宅子周围站满了官差,萧律已来过多次,径直带着三人入内。
  走过影壁,便是前院。
  因齐王此番行事极为隐蔽,连护卫都未带,而随行伺候的仆从,仅五人。
  事发当日,有三人在前院忙碌。
  另外两人站在垂花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朱砂:“这五人也死了吗?”
  萧律引三人看向垂花门与地上的暗红血迹:“全死了,一刀毙命。”
  所有血迹已经干透,罗刹根据血迹飞溅的方向,猜测凶手身形极快且武功高强。
  可他明明记得初见司马相里,此人似乎不会武功?
  思及此,他问道:“照理司马相里是鬼,为何用剑杀人?”
  闻言,萧律眼中掠过一丝异色:“这事怪就怪在,司马相里确实会武功……”
  据萧律查证,司马相里自幼随武师学武,一心想做将军,上阵杀敌。
  无奈家中长辈皆逼他弃武从文,他只得考取功名。
  在垂花门耽搁许久,萧律继续往前走:“我问过太子詹事,他说他就是看重司马相里文武兼济,心思活泛,才提拔其做了少詹事。所以司马相里为了不暴露鬼族身份,的确有可能用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