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薛龄君轻咳几声:
  “看来我得恭喜陛下,提早为安乐帝姬备下贺礼了。”
  “.........”梁元淮闻言,再也听不下去,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冲了出去,来到薛龄君和顾起澜面前,咬着下唇道:
  “你,你怎么能为我备贺礼........”
  “帝姬?”顾起澜有些惊讶,下意识站起身:
  “你不是在华儿房中么........”
  梁元淮没有搭理顾起澜,只是隔着几米,望着薛龄君,视线逐渐模糊,嘴角也尝到了些许腥咸: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说,说为我准备贺礼的话.......”
  他莫名有些委屈,又有些焦躁,想说点什么来责怪薛龄君,却没有立场,偏偏嘴又笨,只能盯着薛龄君,结结巴巴道: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薛龄君缓缓起身,看着梁元淮,片刻后,他才轻轻移开视线,道:
  “抱歉,安乐。”
  他语气平静:
  “可我从来没有让你等过我。”
  第37章
  梁元淮嘴巴笨, 越急越说不出来话,“你”了半天之后,对着薛龄君, 怎么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片刻后急得要哭,被闻讯赶来的梁元双拉走了。
  梁元淮上了马车之后就止不住的掉眼泪,任由梁元双怎么哄也无济于事, 梁元双放心不下他,只能先将他带回帝姬府安置。
  晚上出嫁六年的梁元双难得陪着自己这位双弟共眠, 半夜被雪落的声音吵醒, 一回头,见梁元淮背对着他,肩膀轻轻颤抖,显然是在压抑着声音抽泣。
  梁元双见状, 微微垂下眼睛, 随即慢慢凑过去,手臂搭在梁元淮的身上, 轻轻拍了拍。
  似乎是感受到了梁元双身上的安抚之意,梁元淮身体微颤,随即转过身来, 像小时候那样,往梁元双的身体里钻了钻。
  梁元双伸出手抱住他,用指尖擦掉梁元双身上的眼泪, 轻声道:
  “你是帝姬,天底下想要什么男人得不到,何必总想着那薛文宣。”
  梁元淮将脸埋进梁元双的脖颈处,恹恹地摇了摇头。
  梁元双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知道, 他这个双弟性格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被伤了心也好,如此,就不会在念着想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了。
  那天过后,梁元淮病了一场。
  虽说病的不太重,但一直断断续续地咳嗽,身体也一天天的虚弱憔悴下去,最严重的时候,几乎不能下床,要被玉湖扶着才能行动,江照愉知道之后难免着急上火,忙召乔清宛入宫,可怜乔清宛怀着身孕,不仅要为武思忧打点后宅、前朝,还得为夫君的双弟操心。
  乔清宛第三胎怀孕初期就害喜严重,坐不了过于颠簸的轿子,所以每次从宫里坐轿子回来,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武思忧知道之后,就去找了母后,让江照愉不要总是宣乔清宛进宫,既然薛龄君不愿与梁元淮成婚,不如早日将梁元淮许配给别人,免得日子一天天地蹉跎过去,等到梁元淮青春不在,才后悔不已。
  “虽说父皇母后宽仁,允诺两位双弟寻到所爱之人才能成婚,可安乐性格执拗,若继续放任自流下去,怕是直至白首,都不能婚配。”
  从政多年,太子殿下武思忧的手段也越发强硬起来:
  “依本宫的意思,不如早春之后,就开始为安乐寻觅良配,大周儿郎众多,卓越优秀者比比皆是,要寻一个真心待安乐之人,并不是难事。”
  皇帝梁景樨其实是不爱管这些事的,婚丧嫁娶一应事宜都交给皇后江照愉处理,江照愉也是实在没招了,只能听武思忧的,开始着手给梁元淮寻觅适龄的男儿做驸马。
  一个月后,除夕到来,梁元淮又蹉跎了一年的青春,人还病恹恹的,以至于缺席了宫宴。
  宫宴上,武思忧提出了春猎的相关事宜。
  春猎是大周皇室三年一度需要举行的活动,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不可荒废,可梁景樨今年比较忙,一应事宜就交办给了太子梁元祯处置。
  武思忧应承下来。
  让钦天监挑选了一个天气适宜的日子,武思忧带着两个儿子就出发了。
  乔清宛尚且孕三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武思忧本来不想让他跟着去,可乔清宛孕期黏他黏的紧,他也只能把乔清宛也一起带上了。
  一起同行的还有顾小侯爷、梁琼华夫妻,以及何小将军、
  梁元双夫妻。
  春猎的地点才青缘山,搭起营帐之后,男人们就跟着皇太子梁元祯和皇太孙梁怀献去围猎了,只剩下双儿们凑在一起,赏赏花踏踏青,倒也其乐融融。
  只不过太子妃乔清宛有身孕,身子不适,走不了太久,每一会儿久回营帐休息去了。
  梁元双和梁琼华这两个生过孩子的双儿凑在一起,就忍不住聊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可怜梁元淮至今尚且未婚配,完全插不进话头去,颇觉得有些无聊,便默默走到了一边,自己看花看草看天空,偶尔和玉湖说话闲聊,打发时间。
  忽然间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口哨响,梁元淮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正扬起马鞭,朝自己策马而来,阳光照在他扬起的马尾发上,泛着金灿灿的光泽,马背上还挂着一把弓箭,而少年挺拔笔直的后背上挂着箭篓,箭尖在晨光里折过耀眼的金属光。
  等到那少年策马来到自己面前,梁元淮才看清他的模样,迟疑片刻,方道:
  “顾.....顾二公子?”
  “帝姬!”顾云骄才十八岁,比梁元淮小了七岁,笑起来青春洋溢,拉紧马缰绳时后背鼓起淡淡的青筋,手指白皙修长,指腹带着薄茧,是长期留下的痕迹弯弓拉弦:
  “好巧啊。”
  玉湖见状,福身行礼:“顾大人。”
  梁元淮也礼貌性地笑:“你怎么,怎么没跟着皇兄他们去围猎?”
  “太子殿下那边有我兄长陪着呢,不用我。”顾云骄满不在乎地偏头,马尾发从他肩头落下,他侧过眼看着同样落单的梁元淮,突发奇想道:
  “帝姬,你会不会骑马?”
  “骑........骑马?”梁元淮摇了摇头:
  “不,不会。”
  他羞惭道:“小时候从,从马上摔下来过,受了惊,之后便再也不学了。”
  他结巴的毛病就是从那时候落下的,太医都说他的嗓子没有受损,估计就是惊吓过度,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结巴。
  “骑马很简单的,我教帝姬吧。”
  顾云骄骑在马上对梁元淮伸出了手,笑道: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帝姬摔下来。”
  梁元淮脸皮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还在愣神的功夫,顾云骄就先行一步俯下身,抓着他的手,用了点力气,径直将梁元淮拉上了马。
  梁元淮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了马上,惊魂未定道:
  “顾云骄.........”
  “我在呢。”
  少年清朗的笑声飘散在风里,温热的胸膛抵在梁元淮的后背,带来可靠的安全感,有力的双臂从梁元淮的后腰穿过,将梁元淮包围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拉着缰绳,操控身下的马跃起,又疾步朝远处奔去。
  温柔的风迎面扑来,少年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声一样沉稳,迎面是宽阔的草地和纷繁的小花,清澈的蓝天和柔软的白云倒映在梁元淮的眼中,是梁元淮从未见过的视角和风景。
  他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放在身前的手指微微蜷缩,片刻后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包住,粗糙的缰绳也一并落入他的掌心:
  “帝姬,别怕。”
  他说:“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梁元淮下意识回过头,面前是梁元淮精致漂亮的面庞。
  他生的一双狐狸眼,下颌线却棱角却分明,冲淡了狭长的眼睛带来的女气,而显地格外英朗,梁元淮垂下眼睛,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回过头,用力抓紧了马缰绳。
  他夺过顾云骄手里的马鞭,用力在马身上抽了一把,在马因为疼痛而嘶鸣奔跑起来时,他双脚紧紧踩住马镫,小腿夹着马腹,在草地上策马狂奔起来。
  他并不是不会骑马,他也不是因为受了惊而就再也不敢坐上马背,只是因为他知道薛龄君喜欢那样温婉的双儿,所以他便很少在旁人面前骑马。
  马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快的连顾云骄都没有反应过来,惊恐道:
  “帝姬!”
  梁元淮没有理他,而是直接驾着马往前冲,任由风猎猎吹过他的一脚,直到他看清武思忧的仪驾,他才拿起马背上的箭,手向后一伸,拿过一发箭矢,搭在了弓箭上。
  他用弓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下一秒,箭矢在顾云骄震惊的眼神里如同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伴随着箭矢入肉的声音,不远处的鹿应声中双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