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您是.......”
  “顾家老二,顾云骄。”顾明骄下了马,走到梁元淮的马车前,拱手道:
  “我方才急着回家,不慎惊扰了帝姬的车驾........帝姬可有受伤?”
  马车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露出梁元淮的脸。
  他性子纯善,不爱与人起冲突,今日即便是平民惊了他的车驾,他也不会动怒,于是抬眼,看向顾云骄,笑道:
  “无........无事。”
  “帝姬无事就好。”顾云骄顺势抬眼,视线光明正大地在梁元淮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梁元淮是否无碍,又在梁元淮觉得不适的下一秒,立刻收回了视线,低头道:
  “那既然帝姬无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梁元淮点了点头,道:“雪天......雪天路滑,顾二公子路上小......小心。”
  顾云骄利落地上了马,听见梁元淮的关心,牵着马缰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后,才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时,嘴角挂着毫无破绽的笑:
  “多谢帝姬。”
  言罢,他扬起马鞭,径自离去,马蹄扬起碎雪,日光下他眉眼带笑,面容泛着精致白皙的光泽,身后的马尾发和脑后蓝色的发带交缠在一起,随风飘扬,显地如此的恣意潇洒。
  玉湖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重新上了马车。
  往日若是有人冲撞了梁元淮,即便梁元淮不怪罪,玉湖估摸着也要嘟囔几个字的,但今日面对顾云骄,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吭声。
  梁元淮自己心里都装着心事,故而没有发现玉湖的异常,今日被薛龄君拒绝,他又受了惊,没了外出的心思,早早地就用过饭,睡下了。
  半夜,他忽然被玉湖推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跪在床边的玉湖,疑惑道:
  “怎么了?”
  “安远郡主几个时辰前腹痛,刚刚生下一名小男君,顾小侯爷见了很是很高兴,方才派人来向帝姬你报信呢。”
  “果.....果真吗?!”梁元淮和梁琼华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很是亲密,又都是皇家血脉,两个人的关系自然非同寻常。
  梁琼华顺利诞下一子,梁元淮很是高兴,当即就想披衣起身,去看看他,被玉湖止住了。
  玉湖好笑地按住了他的被子,道:
  “主子,夜深雪急,不好行走,何况安远郡主堪堪诞下小男君,还是疲累的时候,这会子估摸着也已经睡下了,我们不便打扰。还是等天晴后太阳出了,雪化了,我们再去顾侯府看他吧。”
  梁元淮虽然心里急,但也不是冲动的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也按捺下心中的冲动,乖乖躺下睡了。
  第二天,梁元淮被玉湖叫醒,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后,又在库房挑选了很久的礼物,挑选到合心意的,才让人用红绸包起来,兴冲冲地去往了顾侯府。
  他以为自己还算来的早的,但没想到,等到他到了时候,梁琼华的院子里已经放了一堆礼物了。
  梁元淮抿了抿唇,推开门,见梁琼华的房屋里坐着太子妃乔清宛和梁元双,忍不住舒展了眉眼,道:
  “皇嫂,哥哥。”
  他行了一礼,被乔清宛起身扶起,乔清宛带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
  “你来的正好,琼华才醒。”
  内屋的小侍掀起水晶珠帘,梁元淮和乔清宛走进屋内,看见梁琼华靠在床头,虽然表情有些疲累,但眼睛是亮的。
  他已为人妻为人母,看向襁褓里的孩子时,眼神里有了年少时未曾有过的柔情,见乔清宛和梁元淮走进来,便笑道:
  “皇嫂,安乐。”
  他起身想要行礼,被乔清宛按住。
  乔清宛给他掖了掖被角,温言道:
  “你伤口未愈,就不要行礼了。”
  梁琼华仰头对乔清宛笑:
  “多谢皇嫂。”
  “我想,我想看看孩子。”梁元淮没有生过孩子,对柔软漂亮的幼崽有着天然的喜爱,忙叫嬷嬷将孩子抱过来,他则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孩子的唇角,稀罕不已道:
  “像,像顾小侯爷。”
  梁琼华眉目愈发柔和,闻言笑道:
  “像他父亲好,英气。”
  乔清宛也看着孩子笑,余光落在梁元淮身上,好半晌,轻声叹了一口气,道:
  “元淮.......”
  他说:“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你皇兄得了父皇授意,想将你许配出去。这么多的京城子弟里,你可有中意的?”
  梁元淮抱着孩子轻哄的手一顿,随即抬起头,对乔清宛道:
  “皇嫂,你知道的.......我,我只对一人有意。”
  乔清宛忍不住皱眉:“可是........”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梁元淮说:“皇嫂,我既然认定了他,那就不会更改,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二十年,我都能等,等到他解开心结,愿意回头看我为止。”
  乔清宛:“你这是犯傻,薛龄君他根本.......”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梁元双忙道:
  “好了好了,琼华陪着我们坐了这么一会儿,估计也累了。我和元淮就先走一步,免得人多,吵的琼华头疼。”
  于是,他便推了梁元淮一把,用眼神示意梁元淮离开。
  梁元淮也不想和乔清宛吵,见状便顺势站起来,将孩子还给梁琼华的小侍,跟着梁元双出去了。
  等身后的门关上,梁元双才松了松肩膀,转过头,看向梁元淮,伸出手,戳了戳梁元淮的太阳穴,恨铁不成钢道:
  “你呀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蹉跎这些青春时日,值得吗?”
  如今梁元双和梁琼华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就剩下一个梁元淮,至今还是独身一人。
  偏偏他又死倔,认准了薛龄君这棵歪脖子树,怎么也不肯换人,搞得乔清宛拿他没办法,皇后江照愉也不知道拿这件事,和乔清宛抱怨了多少次,听的乔清宛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梁元淮被梁元双戳的偏过头去,并不应声。
  梁元双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暗暗叹气,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一路无言,从后院往正门走。
  走到一半,梁元双发现自己的簪子掉在花园里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这是梁元双的夫君何小将军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梁元双珍爱的紧,便也不陪梁元淮说话了,急急忙忙地回过身去,回花园里寻簪子去了。
  梁元淮本来想帮他找,但被梁元双拒绝了,让他快些回家,梁元淮只好自己一个人,从后院来到前厅。
  他刚刚从走廊转出门,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音调,像是薛龄君的:
  “恭喜小侯爷,喜得爱子。”
  “多谢国公爷。”
  顾起澜将薛龄君请进前厅,让人上了茶,要出门必须得经过前厅,梁元淮本来想直接打个招呼就走,可顾起澜和薛龄君忽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政事,搞得梁元淮僵立在墙后,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出去。
  没多久,顾起澜话锋一转,忽然又和薛龄君唠起了家常,无意间道:
  “国公爷前段时间感染风寒,我听说是安乐帝姬临床照料,可有此事?”
  听见他们提到自己,梁元淮忍不住将手攀上了墙面,指尖微微蜷缩:“........”
  空气里有了短暂的沉默,许久,梁元淮才听见薛龄君开了口:
  “安乐帝姬乃是天皇贵胄,如何会亲临臣子府中照料,此事实乃谣传,并无确证。”
  “可是安乐帝姬这几年来,对国公爷的爱重,京城每一个人都看在眼底,难道国公爷........就当真对安乐帝姬没有半分情意么?”
  梁元淮攥紧手指,浑身的血液急速流动,连带着呼吸声都变的粗重起来,心脏更是用力撞击着胸腔,带着些许疼,梁元淮忍不住用掌心捂着胸膛,不让心脏跳出来。
  片刻后,梁元淮才听见薛龄君开了口,道:
  “我对帝姬.......并无情意。”
  意料之外的一句话让梁元淮如同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身体僵硬起来,眼眶发酸发痛,强忍着,才没有出声。
  “若是国公爷是顾忌驸马不能拥兵之事,才屡屡拒绝帝姬,其实那倒也好办。你若真想要安乐帝姬,总有办法,大不了让帝姬改头换面,换个身份嫁入薛家,想是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顾侯爷说笑了。”
  薛龄君声音淡淡:
  “嫁娶之事,讲求你情我愿。安乐帝姬与我,是君臣关系,我对帝姬没有攀越之心,也还请顾侯爷往后不要再提了。”
  “罢了罢了,是本侯说错了话。”
  顾起澜很懂眼色,马上转移话题,道:
  “我听太子殿下的意思,安乐帝姬年岁也不小了,想从京城的适龄子弟里挑选出拔尖的,配给安乐帝姬当夫婿。”
  “........安乐帝姬年岁已到,由陛下和太子亲自为其挑选的夫婿,想来是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