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乔清宛:“.........”
  他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家具,惊呆了。
  “你........”乔清宛看着抬手擦汗的武思忧,目瞪口呆:
  “你原来力气这么大啊.........”
  “嗯?还好。”武思忧嘿嘿一笑。
  他之前腿被人打断了,行走不便,加上染了瘴气生病,以及吃不好穿不暖,面黄肌瘦,没什么力气,现在被乔清宛捡走养了快三个月,腿差不多好了,身体也恢复了大半,干起活来,也有力气多了。
  “我们先把家里收拾一下,明天晚上,我们就去买面粉和油。”
  武思忧把那些家具都扛进去,靠着墙摆好,随即抬起头,对乔清宛道:
  “娘子,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说:“我给你做。”
  之前两个人在山上,想吃什么都不方便买到,现在搬到了山下,可选择的余地就多多了。
  但是介于两个人都囊中羞涩,晚上两个人也只是简单地炒了煮了一碗豆腐汤,一盘青菜,就着窝窝头,随便对付了一下。
  第二天,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两个人睡到傍晚,醒来的时候,武思忧都睡懵了,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从床上坐起来,抬起眼,就看见乔清宛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身前,呼吸均匀。
  ........娘子睡觉也好好看啊。
  武思忧看入了迷,微微侧过身,单手撑着脸颊,对着乔清宛的脸发呆。
  乔清宛在家不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不易容。
  因为之前一直是武思忧睡床,所以到现在武思忧腿好了,乔清宛也没有提出要换,把武思忧心疼的不行。
  虽然已经开春了,但睡地板总是凉,何况乔清宛是个双儿,怎么能一直睡硬邦邦的地板。
  为了省钱,两个人租的小院又只有一间卧房,何况武思忧私心也不想和乔清宛分房睡。
  正在武思忧盯着乔清宛发呆的时候,睡在地上的乔清宛也许是感受到了身侧传来的极其强烈的视线,眼皮微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睡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夕阳,看了好久,眼里的光才缓缓由涣散到凝聚,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可能是卯时。”
  武思忧坐起来,穿好衣服和鞋子,往床下走,一只手把睡在地上的乔清宛扶起来,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弯起眼睛对乔清宛笑:
  “娘子该起床了。”
  他脸上坑坑洼洼的全是黑褐色的疤,看起来又狰狞又可怕,但一双眼睛澄澈干净,笑起来时完成小月牙,瞳仁闪着细碎的光泽,乔清宛也不知道是刚睡醒不清醒还是别的什么,竟然觉得武思忧眼睛还挺好看的。
  反应过来后,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推开武思忧放在自己背上的手,不自在道:
  “别动手动脚的。”
  武思忧:“..........”
  他有些懵,又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他脾气好,被有起床气的乔清宛凶了,也不生气,好脾气道:
  “好哦。”
  他说:“娘子,那我先做饭。我们早点吃饭,吃完去集市上逛逛。”
  乔清宛定了定神,心下也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不该对武思忧这么凶:
  “.........好。”
  他顿了顿,看着武思忧站起来,指尖不自觉抠在被子上,等到武思忧马上要走出门了,他才鼓起勇气,小声道:
  “抱歉。”
  他说:“刚才,不该对你发火。”
  武思忧微微一怔,片刻后勾了勾唇,背对着乔清宛笑了笑,随意摆了摆手,径直出了门。
  如今他双腿已经走的稳当,不再一瘸一拐,因为在山上有时候还会对着剑谱练剑,后背不自觉挺直,软剑别在腰上,勾勒出窄窄的劲瘦腰肢,此刻他的体型兼具少年的清瘦和青年的挺拔,逆着夕阳而行,竟然有几分落拓飒爽的味道。
  乔清宛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清醒,才爬起来穿衣服,梳头发。
  晚上武思忧做了红烧肉,两个人睡了一天,没吃早午饭,此刻都饿了,一人一碗大米饭,风卷残云地将红烧肉都吃完,才出了门。
  武思忧脸上的疤还没脱落,有点吓人,出门的时候不忘戴上斗笠,还给乔清宛戴上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戴上,遮盖了乔清宛清丽秀致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走吧。”
  乔清宛放下一点碎发,遮盖住鬓边,不让人皮面具的痕迹太明显,对着镜子检查完之后,才抬头对武思忧说:
  “走吧。”
  “走。”
  武思忧给乔清宛理好头发和裙摆,带着他走出门。
  两个人都太久没有下山,在集市上逛了。
  有时候在山上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只能看着对方的脸,和对方说话,骤然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两个人都还有些不适应。
  武思忧隔着斗笠的纱,看着来来往往、摩肩擦踵的人群,愣了愣,好半晌,才憋出四个字:
  “好多人啊。”
  乔清宛:“.........”
  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顿了顿,片刻后道:“那要不......晚点再去买面粉和油?我们先逛逛。”
  “好呀好呀。”武思忧忙点头道。
  两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躲了两个多月,一直怕被找到,心里都不安稳,如今一个戴着斗笠一个易了容,不怕被认出来,都太久都没有心情舒畅地逛集市了。
  集市比山上要热闹多了,武思忧看什么都热闹,看到感兴趣的摊位都去逛,乔清宛则爱在胭脂水粉铺子和首饰摊位上流连逗留。
  他喜欢桂花,看中了首饰铺子上的桂花流苏金簪,但囊中羞涩,问过价格后,心知买不起,又依依不舍地放下了。
  武思忧看他喜欢,便道:“娘子,不如买下吧。”
  “你说的轻巧,这簪子价值十五两,买了我们明天吃什么。”
  乔清宛在那簪子上摸了几下,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狠了狠心,往前走了几步:
  “走吧,我们别逛了,去买面粉吧。”
  武思忧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簪子,记下了摊位的方位,这才扭过头去,跟着乔清宛离开。
  他们顺着人流往前走,进了面粉店,开始买面粉。
  在称的时候,武思忧听见身后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刺史家的长公子下个月要议亲了。”
  “哦!我听说长公子不是有婚约在身的嘛?怎么又议亲了?”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乔州牧死后,长公子与乔家的婚约就解除了。”
  “哦,可惜了,长公子风流俊朗,乔州牧的嫡双貌美如花,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说起来,长公子下个月,要和谁家议亲?”
  “好像是博海太守的嫡双吧。”
  “听说那嫡双倒也美貌,就是.....就是听说他性格狭隘,泼辣善妒,为了能嫁给长公子,甚至还撒泼打滚,闹了绝食,怎么也比不上乔州牧的嫡双娴静柔婉。长公子为人又过于温柔孝顺,这门亲事听起来,倒也没有这么般配.......”
  “唉,别人家的事情,谁知道呢.......”
  武思忧就算没有仔细去听,那些议论也一字不漏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是外地人,来到这里还不满半年,因而对那些人不甚熟悉,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低下头时,却敏感地发现乔清宛的神情不太对劲。
  他在盯着面粉发呆。
  “........娘子,娘子?”
  武思忧愣了愣,伸出手,推了推乔清宛,将发呆的乔清宛神志唤回:
  “娘子,你在想什么?”
  “..........”乔清宛慢半拍地回过神,掩饰性地擦了擦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
  “没事。”
  他从荷包里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给了面粉店老板,随即魂不守舍地往面粉店外走。
  武思忧喊住他:“..........娘子,面粉还没拿呢。”
  “........哦哦。”乔清宛又走回来,抱着一袋面粉,仍旧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武思忧:“..........”
  他心有疑惑,但也没有吭声,一个人提着三袋面粉,跟着乔清宛往外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乔清宛回到家中之后,甚至早早就沐了浴,躺下了。
  武思忧练完剑,才满身是汗地回到屋内,一进门就看着乔清宛已经躺下了,愣了愣,
  “.......娘子,你这么早就睡了?”
  乔清宛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没有吭声,也没有说话。
  武思忧意识到乔清宛现在心情不好,也就没惹他,自己去洗了澡,才躺下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有些失眠,满脑子都是乔清宛走出面粉店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