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份喜悦比他们的脚程快多了。庄绍耀得知后,挥着拳头,兴奋道:“太好了!”
  “太好了!二哥好厉害。”沈绍祖高兴地几乎跳起来道。。
  庄家又是发喜钱,又是待客,又是期盼正主回来,忙得不亦乐乎。这些热闹自是不提。
  热闹散去,庄绍宗又开始在家中攻读。这次低空划过,按道理参加明年的会试是有些不自量力。
  但是若不学习,永远是不自量力。离会试还有一年,万一他能达到会试的水平呢。
  会试又不看年纪与学习时间的长短。
  好在庄家有经验,庄绍宗按之前庄绍光的笔记先复习,又写信去请教苏山长,苏山长也是倾囊相助。
  苏蕙仙从回来后,就接手了家中大小事务,无论是宴请宾客,还是说话处事都十分合一家老小心意。
  前年,庄绍宗与曹阿宝订了婚事,请了九月的婚期,如今快要到下聘礼。
  曹家豪富。苏蕙仙拿不定主意,来与庄进沈母商议。
  苏蕙仙道:“爹娘,家里我算了下还有五百多两银子,咱们与曹家下聘是什么章程,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擅专,还请你二老示下。”
  庄家家底薄,加上老大庄绍光接二连三地写信,叮嘱家人不要收无关人等的银子,再加上办宴会花了一些,因而只剩下这么多。
  庄进想了想,道:“你是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总不能越过你。”
  沈母听到这话,转头看向苏蕙仙。苏蕙仙当年嫁来的时候,庄绍光只中了秀才,庄家资产薄,下聘花的三十两银子,几乎将家底掏空。
  苏山长真心看好庄绍光的前程,又心疼女儿,给三女儿置办嫁妆,又送了二百两银子的压箱底钱。
  但是,曹家这次送来的贺仪就是二百两银子外加十匹绢。
  苏蕙仙摇头道:“爹,咱们家光景渐渐好起来,媳妇想不必拘着过去的旧例。曹家诚心做亲戚,咱们也不能因为旧例就委屈了人家姑娘。”
  “爹娘待夫君与二弟一样,夫君闲谈时曾我说过爹娘对我的重视。二弟如今娶亲,家中自然也是对曹小姐与我一样看待。”
  沈母笑起来,道:“行,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说话做事就与别人不同。咱家才起来几年,与曹家的家财相比不值得一提。人家将女儿嫁过来,咱们自然是与亲生女儿一样相待。”
  庄进颔首,对苏蕙仙道:“你是长嫂,又见过大世面,宗哥的婚事,你就操持着,遇到不决的事情,与你母亲商议就是。我有事先去了。”
  “是。”苏蕙仙笑着送走公爹后,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而与母亲商议起下聘礼的事情。
  第13章 婚礼
  ◎咱们请府城的乐户过来汝县唱◎
  苏蕙仙素来做事周全,准备拿出三百两置办聘礼,一边盘算,一边与沈母商议买什么东西。
  “禽牲糕饼糖茶酒水器物这些都要好的,约莫五六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打些金银首饰。”苏蕙仙道。
  沈母突然想到什么,将苏蕙仙领到库房,打开半旧红漆木箱。
  苏蕙仙一看,惊呼道:“娘,哪来的这么多绸缎?”
  沈母回道:“这是定亲后,曹家逢年过节送来的礼物。”说罢,她拿出一匹送到苏蕙仙面前。
  苏蕙仙伸手触摸,端详了花纹和料子,道:“这是江南来的上好绸缎,一匹至少二三两银子。娘,这里面有多少匹?”
  沈母道:“有五十七匹,每年给你们寄过去几匹,家里做衣服用掉几匹。”
  苏蕙仙听到这话想起来,果然发现这些丝绸与之前身上穿的差不多。她心道,光这箱子丝绸就值一二百两银子。
  早听说曹家豪富,没想到竟然如此富裕?未嫁入时的节礼就已经如此贵重了。
  二弟难道是娶过金娃娃回来?
  别人看着庄绍光光耀门楣,入选翰林,前途光明,肯定是收不完的礼,摆不完的阔气。
  其实,他们一家在京过得精打细算。
  穷翰林,说的就是庄绍光这类人。京师居大不易,庄绍光平日里卖字写文章兼职家教,以赚钱补贴家用。
  而苏蕙仙自己则利用嫁妆银子在京师盘了个小铺子做些胭脂水粉的买卖,赚的不多,但够家里几口人吃喝花销。
  但就是这样,两口子在京也没攒下钱财。一来京师每年花费大,二来庄绍光经常拿钱接济同年同乡以及同僚,以及每年都要往家中寄送银子孝顺二老。
  借钱的人有的还钱了,有的没还钱,庄绍光对一些有能力还钱的人追过债,但对无力还债的人就没有再追要了。
  虽然这造成了他们生活上的窘迫,但庄绍光在京师中的人缘与名声皆不错。
  想毕,苏蕙仙深吸一口气,对沈母道:“娘,二弟这婚事咱们得好好办,而且要大办。”
  沈母一愣,然后试探道:“要请人唱大戏?”
  苏蕙仙闻言笑起来,点头道:“对,咱们请府城的乐户过来汝县唱。”
  沈母惊呼:“府城的戏班能来?咱们的钱够吗?”
  “我试试。我在府城李知府家中借住时,认识一位姓柳的行首,文采精华令人忘俗,人又颇具侠气。”苏蕙仙道:“我写信请她帮忙。”
  沈母听到这话一愣,半响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与人家行首相交不太好吧。”
  苏蕙仙笑起来道:“柳行首与旁人不同,她与李夫人相互赠诗,关系不同寻常。”
  “与李夫人呀……”沈母沉吟了一下,道:“问问就问问吧,人家处在都城大邦,怎么会来咱们这种穷乡僻壤的?”
  她说后半句时声音很低,苏蕙仙听得不真切,道:“娘你说什么?”沈母摇头道:“没说什么,你继续说。”
  苏蕙仙继续与沈母说宴请那些人,在何处摆席,雇哪些仆从等等事情。
  远在府城的柳又春收到苏蕙仙的来信后,知晓她夫君弟弟结亲,想要请府城的歌姬到汝县演出,想了几家都认为不妥帖,便邀请行院中性耽山水的王微带人一起前往汝县。
  王微倚在栏杆上,身着男子袍服,摇着一把折扇,道:“柳妹妹,你亲自来请,按理我是要去的。但是你确定要去乡下,村民粗俗不堪,流言蜚语是能杀人的。”
  柳又春笑道:“有我来保护你,你怕什么。再说了,府城里来行院的文人富豪哪个不是披了人皮的粗人,我们这样的人家何曾怕过这些?”
  “我不为其他,只为苏夫人是个令人敬佩的女子,而且也颇有才华。文人以文相交,我们难道就不能吗?”
  王微唰一下合上折扇,笑道:“我是愿意了,只怕母亲不愿意。”
  柳又春道:“你且去收拾东西,这些交给我。”
  “交给你?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搞定?”王微凑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又春。
  柳又春笑说:“王妈妈和我妈妈听闻江南多文人富商巨室,想要搬去江南,又怕受人轻贱,犹豫不决。”
  王微眼睛一亮,盯着柳又春道:“这苏夫人与江南可有什么关系?”
  柳又春笑起来:“我听李夫人说,苏夫人与徐藩台的夫人和儿媳私交甚好。若能得苏夫人一封荐信,你说……”
  王微哗一声甩开扇子,接道:“我们定能站稳脚跟。妈妈必是无有不应的。”
  柳又春朝王微一颔首,便迈着盈盈的步子去找王妈妈了。王妈妈听闻,连价钱也不谈,立马同意。
  柳又春与王微提前几日坐了马车,带着一众乐手仆从前往汝县。
  临近婚期,苏蕙仙请族人在院中搭起戏台。听闻有人通传府城的乐户到了,忙到二门处迎接。
  双方拜见,柳又春向苏蕙仙引荐了王微,道:“她是王微,擅串小生,喜好山水,听闻苏夫人来邀便一起过来。”
  苏蕙仙笑道:“乡野鄙室承蒙不弃,王行首柳行首快里面请。”
  柳又春与王微跟着苏蕙仙进了内院堂屋,余光打量,发现虽处乡野,这庄家屋舍俨然,清洁阔朗,颇有些古而不拙。
  沈母原对大儿媳请府城的歌姬心有芥蒂,但念及这歌姬曾是官宦贵妇家的座上宾,便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将不满压在心中。
  听闻苏蕙仙派人禀告二姬到来,沈母想了又想,站起来又坐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去见这两位歌姬。
  苏蕙仙等三人坐定,丫鬟上茶,余光不断地瞥柳又春与王微。
  苏蕙仙热情地问起两人路上可好,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有没有什么忌讳的,柳又春与王微都笑着一一回答。
  “家中庭院窄小,观音庙后有厢房十数间,镇上也有一座客栈,虽简陋但十分整洁,两位行首想住在哪里?”苏蕙仙问道。
  柳又春看向王微,笑道:“王姐姐你觉得如何?”
  王微微笑说:“苏夫人考虑周到,我们姊妹往常呆在府城,远离乡野,不如就趁着这几日学靖节先生躬耕田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