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所以,他不能死。
  贤王缓缓地伸出手,仿佛想爬出门槛,爬到皇城,爬进皇宫,回到母妃的身边。
  只是他的手臂微微抬动一下,便垂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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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北齐帝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一边在养心殿来回踱步,焦灼地等待暗卫和贤王的消息。
  突然间,他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脱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似乎在预示着有不祥的事将要发生。
  北齐帝怔了半天。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陛下,贤王出事了!”
  第494章 猜疑帝师
  北齐帝立即将人叫进来,弯腰捡起一块玉扳指的碎片,心里存了几分忌讳:“朕的皇家暗卫几时变得这般没规没矩,咋咋呼呼的,半点都不稳重,成何体统?”
  暗卫顾不上回应北齐帝斥责的话,“扑通”跪在地上。
  “陛下,昨日夜里,属下奉了您的旨意,带了一支精锐去围剿他们。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我们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担心他们会对贤王不利,便赶去与贤王汇合。谁知,我们还是来晚了,宅子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半边天都被烧红了。”
  “只有宅子门前,拴着十匹马儿。”
  “贤王一行人,正好是十个人。”
  说到这里,暗卫愤恨道:“他们是故意泄露行踪,让我们查到落脚点。”
  北齐帝难以置信。
  这时,暗卫从怀里取出一个箭镞,双手呈递给北齐帝:“属下在宅子门口发现了鲜血,还有这一枚箭簇,几乎能够确定是前朝余孽埋伏了贤王。”
  北齐帝拿起箭簇,一眼看见箭簇上面刻着一个“昶”字。
  前朝太子把他姓名里的一个字刻在上头,仿佛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他们回来复仇了。
  简直嚣张至极。
  北齐帝脸色阴沉:“禁卫军统领身手了得,可以以一敌十。朕派了禁卫军统领护着贤王,应当不会有事。许是他们中了昶元的诡计,逃到山里去了。”
  他压根不相信贤王会出事,反而心里起了疑虑。
  昶元故意留下线索给暗卫查到他们的落脚点,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贤王吗?
  那么昶元如何确定,他在百姓反对贤王做储君的情况下,偶然得知了他们的下落,就一定会把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
  在这个基础上,他们还要精准的推算出,他不仅会对前朝旧臣下手,还会把罪行栽赃给他们,并且下旨让贤王去查汪家灭门的惨案。
  就算他们想到了这一点,又是如何得知,他会在国寺附近布置一个他们窝藏的据点呢?
  整个计策中,无论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北齐帝拧紧眉头,昶元想要做到这一点,必定要具备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很了解他的秉性。
  第二,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
  而如此了解他的人,普天之下,只有帝师和皇后。
  如今皇后在看守皇陵。
  他安排了重兵把守皇陵,不经过他的允许,压根传不出任何消息。
  基本可以排除皇后的嫌疑。
  那么,只剩下帝师了。
  帝师最擅长谋算人心。
  北齐帝一颗心往下沉了沉,打住了往下深想的思绪,下令道:“你带人在附近的山头去找贤王,要快,别给昶元的人抢先一步。”
  暗卫早已认定贤王遭遇不测,碍于没有确切的证据,只得委婉地说道:“各处都找了,只等着宅子的火扑灭。”
  北齐帝听出了暗卫的弦外之音。
  贤王极有可能丧生火海。
  他从来没有想过贤王会出事。
  甚至是不敢去想。
  因为贤王是他唯一一个血脉纯正的儿子。
  若是贤王出了事,那他的江山托付给谁?
  所以,在他听到暗卫说的话时,出离愤怒。
  “你是要抗旨不尊?”北齐帝目光凌厉如刀,透露着浓烈的肃杀之气:“朕命令你立即带人进山去找贤王,若是贤王有什么闪失,你提头来见。”
  暗卫脸色大变,正要领命。
  恰好此时,刘公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陛下,禁卫军来报,说是有了贤王的消息。”
  北齐帝瞥了一眼暗卫,冷声说道:“让他进来回话。”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开了。
  北齐帝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禁卫军,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扳指碎片,锋利的边角扎破手掌,深深地嵌进血肉里,他也毫无所觉,仿佛没有什么事儿,比贤王的消息更重要。
  禁卫军神色凝重:“陛下,废宅里的火扑灭了,属下找到了二十多具烧焦的尸首。”
  北齐帝脸皮紧紧绷着:“这和贤王有什么关系?”
  禁卫军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北齐帝:“属下在一具无头尸身上,找到了这一枚玉佩。”
  北齐帝前一句才问的贤王,禁卫军回应的必定是有关贤王的话。所以在他听到那句“无头尸身”时,便觉得有一记闷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口。
  根本不用把玉佩拿过来辨认,只是虚虚晃的那一眼,北齐帝便认出是贤王贴身佩戴的玉佩。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第495章 朕要见帝师
  “陛下——”刘公公惊呼一声:“来人,快去请太医。”
  暗卫和禁卫军变了脸色,连忙把北齐帝抬到内殿的龙床上。
  候在殿内的内侍着急忙慌地去把方太医请过来。
  方太医给北齐帝诊脉,微微蹙眉。
  刘公公连忙问道:“陛下如何了?”
  “陛下的脉搏急促,节律不整齐,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之后,气血逆乱所致。”方太医神色凝重:“刘公公,这几个月以来,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忌大喜大悲,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我也无力回天了。”
  刘公公满面忧愁,北齐帝的病需要静养,可如今北齐正是多事之秋,各地的灾情需要处理不说,贤王和朝廷大臣又陷入贪腐的案子。
  这些案子还没有处理妥帖,前朝余孽又趁机煽动百姓起义。
  北齐帝哪有闲工夫养病?
  除非他册立太子,命内阁大臣辅助太子代理朝政。
  可北齐帝不会放权。
  “陛下患上头疼的病症之后,每日夜里都睡不着觉,一点微末小事,便会让陛下躁怒不安。”刘公公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方大人,你也知道,陛下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压根没法子静养。”
  今日北齐帝就是听到贤王惨死的噩耗,这才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了。
  “我开一张方子送去御药局,先煎一碗汤药给陛下服用。”方太医写好方子递给刘公公,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特意为陛下调制的药丸,能够改善陛下的头疼症,也能让陛下的脾性缓一缓。”
  刘公公应下来。
  三刻钟之后,御药局把药送过来。
  刘公公亲自喂北齐帝喝下去。
  北齐帝喝了药,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脸色更白了几分,额头上沁出冷汗,嘴里在说着胡话。
  刘公公焦急地唤道:“陛下、陛下……”
  陷入噩梦里的北齐帝听不到刘公公的呼唤声,只听见贤王在他的耳边,一声接一声地唤道:“父皇、父皇……”
  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贤王站在床边。
  “珩儿,你回来了,你没死?”
  北齐帝激动的想起身,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了,动弹不了。
  “父皇是盼着儿臣死吗?”贤王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失落和难过:“是啊,您应该是盼着儿臣死的。”
  北齐帝矢口否认:“珩儿,北齐的皇位需要你继承,父皇怎么会盼着你死呢?这世上,没有人比父皇更盼着你好好的活着。”
  贤王反问道:“若是如此,父皇为何要捧着齐王,压在儿臣的头上。又为何给齐王请大儒教导为君之道与治国之策?而儿臣学的却是为臣之道,如何忠君爱民?”
  北齐帝言之凿凿:“历朝历代都是立嫡子为太子,齐王是皇后所出,朕把江山交到他的手里,何错之有?”
  贤王再问:“既然如此,齐王在朝堂的地位越来越高,您应该感到高兴,并且册立他为太子。您为何开始器重我,分权给我,提拔我,还让我压齐王一头?”
  北齐帝说不出解释的话,面对咄咄逼人的贤王,有些恼羞成怒:“朕是北齐的帝王,是你父亲,朕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何时轮到你来质疑朕?”
  “你为什么不敢回答?”贤王丝毫不惧怕北齐帝,挑破了他阴暗心思:“因为朝臣开始劝你立太子,你害怕齐王做了太子之后,开始觊觎你的皇位,逼你退位。所以,你开始扶持我,制衡齐王。”
  北齐帝涨红了面皮,顿时勃然大怒:“住口,你给朕住口。”
  贤王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情绪愈发激愤:“哈哈哈,你拿我制衡齐王,又因为姜监正推测我将来会篡位,便夺我的权,逼我回封地。你明明知道广陵王是北齐的心腹大患,为了牵制齐王,还是给了广陵王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