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刘艳性子最急,憋了几秒钟实在憋不住,张动红唇要开口。
  谢时依隐约猜到她会说些什么,忙不迭在桌面底下拉住她手腕。
  刘艳竞相滚到嗓子眼,即将冲破齿关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猫打小唯唯诺诺,可以说是四个人当中最会看人脸色行事的。
  从前在爱之家,方玲玲压根用不着说重话,只要脸色一变,她就乖乖照办了。
  因此方玲玲和晋安雄最喜欢她,否则应该也不会将她送给袁朗。
  小猫八成从她们三个几处异样表现中,串联出她们话里有话。
  她像是尤其害怕她们控制不住,将满腹暗藏的言语尽数吐出,视线闪躲,颤颤巍巍地说:“你们,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真挺好的,也很知足,每天带带孩子,晒晒太阳,能喝到喜欢的咖啡,不用担心突然抽下来的鞭子。”
  刘艳听得那叫一个憋闷,又想不吐不快,谢时依和阿华一并给她使眼色,一人扼住她一只手。
  小猫八成瞧出她们的小动作,越讲越急:“你们知道,我一直没有太大的野心,只希望日子能够平平淡淡地持续下去。”
  听到这里,十个人来拉刘艳都无济于事,她使劲儿挣开谢时依和阿华,直白刺骨地问:“妈的,你真想一直这样给人当小三?是不是还打算生个十个八个?”
  刘艳常年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仰仗男人为生,但脱离爱之家,拥有自主选择权以后,她坚决不去招惹有妇之夫。
  她亲生母亲就是因为给人做三,一朝东窗事发,被彪悍的原配泼了硫酸,最后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不治而亡的活该下场。
  这声犀利的问话一出,满桌寂静。
  谢时依心头一紧,赶忙看向小猫。
  但见她细长古典的眼中即刻洇开泪光,黑长眼睫细密闪动,有些难堪。
  “我有什么办法呢?”小猫惶惶的瞳光逐一经过她们,嗓音轻得近乎喃喃。
  这下连刘艳都不说话了。
  是啊,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小猫受制于晋安雄和爱之家,渺小卑微,低去尘埃里,哪里来的选择余地?
  若不是谢时依搭上了宋一那条线,她刘艳连做三的资格都没有。
  话赶话地聊到这里,谁也没了叙旧的心情。
  小猫或是害怕再被言语中伤,或是惦记家里的儿子,急急忙忙告了别。
  谢时依三人坐在原地不动,透过咖啡店一整面玻璃墙望过去,看见她俯身钻入一辆豪车。
  刘艳禁不住又爆了句粗口,“还想叫她琢磨琢磨法子,试着从袁朗那里套出点儿用得上的信息,这下好了,人家只想安于现状。”
  这是她们三个来见小猫之前,在阿华的早餐铺商量过的一招。
  她们通过亲身经历和各种渠道,清楚晋安雄和爱之家的罄竹难书,以及云海山在其中扮演的举重若轻的角色,但她们人微言轻,该去哪里搜集证据?
  袁朗和云海山关系匪浅,结为生意伙伴,互惠互利多年,要说完全不清楚云耀集团高光伟正的另外一面,可能性近乎为零。
  他绝对是一个强有力的突破口。
  而小猫作为他的枕边人,最有可能下手。
  但是……
  “她胆子小,不敢做很正常。”谢时依音色沉沉。
  刘艳如何不了解小猫的性子?
  越是了解越气。
  不仅气小猫的不作为,更气她居然认命了。
  小猫以前骨头是软,但也会在晚上偷偷背古诗,说是相信有朝一日能出去,不能把学过的知识全忘了。
  一场饱含期许的见面闹成这样,谁也没想到,每个人心里都堵得发慌。
  怏怏地走出咖啡馆,三个人暂且分道,各自忙活。
  谢时依送走刘艳和阿华,慢吞吞站去公交站。
  等待之际,收到一条云祈的消息:【在学校?】
  十一不是十一:【没。】
  qi:【好久回?】
  十一不是十一:【现在。】
  qi:【定位,发一个。】
  谢时依疑惑,缓缓敲出:【做什么?】
  qi:【接你。】
  第37章 唱歌喝我点的酒的回报呢?
  直视云祈发来的最后一句,谢时依迷糊地扇了扇眼。
  他来接她做什么?
  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谢时依毫无头绪,但将定位发了过去。
  这边和学校有一定距离,可云祈来得很快。
  春寒料峭,瑟风常有,他开得还是大g。
  谢时依坐上副驾驶,目光不经意扫过他,莫名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一场春节过去,他们好些天没见过,云祈没胖没瘦,面庞依然是得天独厚的出类拔萃,穿衣风格仍旧舒适随性,只是头发似乎专门打理过,有明显修剪痕迹的碎发蓬松在额前,衣服也约莫经过细致熨烫,不该有的褶皱一丝都找不见。
  谢时依记得他平常也注重外表,但总体来说潇洒肆意,不会过分吹毛求疵,一丝不苟。
  他还发生过赶着早八去上专业课,头发睡出呆毛都一无所知,路上被人拍了无数张照片,放到论坛大肆传播。
  “你看什么?”云祈觉察到她几秒钟的停顿,问出了声。
  谢时依讪讪收回视线,摇摇头说:“没。”
  云祈下意识坐直了一些,随手扯了扯内搭卫衣的领口,望向前方,不自然地问:“我今天,没什么问题吧?”
  谢时依又迅速瞄他一眼,自上而下地从发丝到衣衫,缭绕心头的那股怪异感持续不绝。
  可她回的依然是:“没有啊。”
  云祈若无其事应了个“哦”,修长的指尖还在不自觉扯动领口。
  他想起除夕那晚,一条微信扔给陆方池后,那个昼夜颠倒的小子立马闪来了电话。
  嗓门那叫一个响亮,恨不得从他千里之外的老家直接传声到北城:“我靠靠靠祈哥,你要追谁?”
  “妈妈咪,我们祈哥居然要追人了!”
  “今天晚上北城是刮风下雨响大雷了吗?把你不开窍的榆木脑子劈灵光了!”
  云祈感觉自己耳膜受到了有生以来最严峻的挑战,不由分说将手机丢开。
  直至陆方池比参加总统选举还要高亢激烈的一大段言辞发表完,没能得到一点儿动静,扯着嗓门喊他:“祈哥祈哥,你在听吗?”
  “我靠,不会是半夜见鬼了,这通电话是午夜凶铃吧?”
  云祈:“……”
  他捡起手机,不耐地说:“少哔哔,快说怎么追?”
  他一个母胎单身,这方面是绝对的知识盲区,而身边拥有最多追人经验的便是陆方池。
  他正在网上追一个,对方那叫一个高冷,不容外人接近,听说最近都被他软磨硬泡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在计划放假回来就去找人家。
  陆方池嘿嘿直乐,又打趣了几句,清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追人嘛,简单,我只说一遍,你拿小本本记好了。”
  云祈轻嗤一声,凭他过目不忘的记性,还需要做笔记?
  他上艰涩难懂的专业课都没动过笔。
  不过双手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行动,拿下手机按扩音键,缩小通话界面后,花了几秒钟找到备忘录。
  毕竟头一遭使用这个自带软件。
  陆方池煞有介事地说:“这第一条嘛,当然是拾掇自己。”
  云祈敲在备忘录里面的指节止住,不屑一顾地反问:“我还需要拾掇自己?”
  陆方池:“……”
  他无言以对,他祈哥不刻意拾掇已经很招蜂引蝶了。
  那样貌那身材,套个麻袋都可以上国际秀场。
  然而今天出寝室之前,云祈鬼使神差往陆方池那面花高价买来的全身镜走,从头至尾审判自己。
  /:.
  他分明对衣服没有太大要求,能穿、穿着舒服、不影响日常活动就行。
  可今天他突然看身上这套出勤率不低的衣服极不顺眼,连带着衣柜里的那些全部嫌弃,即刻打电话让人送来一套崭新的。
  云祈还觉得不够,又去了一趟陆方池强烈推荐的理发店,找首席发型师洗头吹造型。
  谢时依愈发觉得云祈怪异,可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干脆转移话题:“你不是从学校过来的吗?”
  云祈:“是。”
  谢时依系好安全带,微有错愕:“那你来得这么快?”
  云祈放下无意识拉扯领口的手,缓缓看向她,“怕你等久了。”
  谢时依一愣,猜测他多半是压着限速极限,风驰电掣赶过来的。
  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谢时依心上盘旋的狐疑又厚了一层,不由向他望去。
  她没问,云祈手机率先嗡嗡响动,进来电话。
  他接起来,听完言简意赅地回:“不去。”
  他眼尾偏向身旁的女生,不为所动:“陪人,没空。”
  对方音量不低,谢时依隐约听见“白天”两个字,她小声问:“找你去酒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