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薛瑛愣住,面颊有些烫,她就没有兄长这么认真,她物色人前总得将对方底细查个干干净净,挑剔得很,喜欢两个字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从她口中冒出来的话没什么分量,她的喜欢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薛徵了解她的性子。
  幼时家塾里,父亲的同僚、族中的表亲送来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同进学。小薛瑛今日觉得这个哥哥有趣,明日又觉那个哥哥更好看,惹得几个半大少年暗暗较劲,甚至为谁能挨着她坐而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
  她学东西也不上心,时不时突发奇想,有一次说自己要学医术,当治病救人的大夫,家中府医教她认了几个草药,她就嫌累不肯干了。
  薛徵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对她道:“你别多想,你还小,玩一玩也不要紧。”
  薛瑛面红脖子臊,“我没有……”
  弄得好像她有多见异思迁似的。
  薛徵吃完圆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坐着看了对面的妹妹一会儿,忽然唤道:“阿瑛。”
  “嗯?”
  薛瑛抬起头,“怎么啦。”
  薛徵神情认真,注视她许久,“哥哥还是想亲自问一遍你,与程子猗成婚,你心里愿意吗?”
  虽然父母寄过来的家书上说,他们两个相处得挺好,没有互相看不顺眼,但薛徵还是担心,爹娘迫于世俗的压力,会让薛瑛忍气吞声。
  程明簌是和他保证过,不会辜负薛瑛,可是男人的承诺是没有用的,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分量。
  薛徵得问清楚薛瑛的意思。
  “啊?”
  薛瑛没想到话题会突然绕到自己身上,猝不及防,她怔了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团扇的穗子,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唔……一开始是不愿意,我不喜欢妥协,将就,只是也没有办法,我和他落水,被那么多的宾客看到,只能嫁他呀。”
  “但、但是……”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究竟“但是”什么?她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想要解释两句。
  薛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会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斩钉截铁地嚷嚷着要和离。
  为什么呀,明明之前她还觉得,嫁给程明簌是一件很命苦的事。
  薛瑛眉头轻皱着,那点茫然清晰地写在她脸上,混合着困惑与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
  薛徵一看到她这样子就明白了。
  她不懂,不明白,其实下意识的举动与犹豫已经在替她做出回答了,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薛徵垂眸淡笑,没有继续往下问。
  “没事,哥哥是你的倚仗,受了任何委屈,都要和我说。”
  薛瑛点点头,“嗯嗯。”
  她看着薛徵,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袍,笑着道:“这衣裳真适合哥哥,不愧是我的眼光,若是哥哥就这么走出去,怕是会被姑娘们丢的荷包砸晕!”
  薛徵闲坐在窗边,乍看是位清瘦文士,垂眸时眉目温润如画,笑意清和,只是他领兵数年,眼神是掩不住的锐利,眉梢还有一条淡淡的疤痕,显得比普通文人多了几分沉沉威严。
  闻言,他稍有厉色,却没什么杀伤力地说:“净拿我打趣了。”
  薛瑛盈盈笑着,笑完,想到别的事情,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
  薛徵曾经对她说过要夺皇位,这事艰辛,危险万分,如今六皇子都已经登基半年,虽说不见得有多少功绩,但至少没犯糊涂事。
  她想不到薛徵该怎么达到那个目的,直接带兵造反吗?这样会不会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坐上了皇位,也会遭人唾骂。
  许多事情,不是她能琢磨出来的,薛瑛也很少去问。
  没多久,薛徵又出门去了。
  如今,朝中百废待兴,他和程明簌两人经常忙得夜不归宿,薛瑛睡得早,醒得晚,有时候可能连续几天都看不到程明簌。
  等程明簌回家的时候,薛瑛已经睡了,她一个人躺在榻上,怀里抱着一个软枕。
  侧脸鼓起,脸都睡得有些红。
  程明簌没有点灯,他太累,要应付新帝,要处理许许多多的公务。
  程明簌在门边就脱了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内室,在榻前蹲下,盯着薛瑛的脸。
  过了会儿,实在忍不住倾身上前亲她,撬开唇缝,吮弄舌尖。
  他喜欢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亲完,就连她唇边的涎液都要舔得干干净净。
  薛瑛无意识地嘤咛两声,抬手想要推开面前禁锢住她呼吸的人。
  她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热得厉害,好似被一团火源包住了,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声音带着刚醒的黏腻,“你干嘛?”
  程明簌黑黝黝的眼眸紧紧锁着她,“想你。”
  薛瑛从被子里抽出手,打了他的脸一下,“你把我弄醒了。”
  “对不起。”
  程明簌也觉得自己可笑,他的心里就是有浓浓的*不安,他也不想去上职,只想寸步不离地盯着薛瑛。
  她难道没有发觉,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他了吗,为什么睡得这么香。
  程明簌日日都能看见她,早上出门前要亲她几口,夜里回来也要亲,可是薛瑛不一样,她醒着的时候,他都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她也已经入眠,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想他?竟然睡得如此安详。
  他就是有病,他就是想弄醒她,和她说说话,被打一巴掌也好。
  刚刚回来的时候,下人告诉他,晌午后,世子与二姑娘在一起说说笑笑,在花厅里呆了许久。
  “你想我吗?”
  “不想!”
  薛瑛有脾气,一脚踢开他,这个人真是有病,大半夜的弄醒她,就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踢了一脚嫌不够,又抬起脚朝他蹬了一下。
  她天生体寒,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凉的,程明簌握住她的脚踝,“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冷。”
  他想将她的脚放回被子里,只是握在手中,又舍不得松开,指腹摩挲两下,团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先前冬天也是这样的,她蛮横得很,总将自己冰凉的双脚塞进他腿侧,只图自己暖和,他每次都被冰得一激灵。
  薛瑛不听,又踩几下,她就是小姐脾气,一点不如意就拿人撒泼,踩了好几下后,柔软的脚底突然碰到烧红的烙铁,薛瑛下意识要收回脚,但被程明簌按住。
  他衣着整齐,目无杂色,薛瑛的脚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地被按着碾,她大惊失色,脸涨得通红,“你不要脸,你无耻下流,混蛋……”
  “嗯。”
  骂人也娇滴滴的,越骂越让人气血上涌,程明簌知道许多更恶毒的词汇,不像她,绞尽脑汁也只会说一句混蛋。
  程明簌仍跪在床边的地平上,她骂什么他都应了,薛瑛半坐半躺,捂着脸,只觉得自己脚都要麻得没知觉,哪里还像平时那样冰冰凉凉,眼下连指头都泛着红,脚底更是惨不忍睹。
  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她骂他,他还更来劲,握着她的小腿亲来亲去,还喘气。
  一盏茶后,程明簌才起身,取来干净的帕子,将她的每一根脚趾都细细擦拭几遍。
  薛瑛彻底没了睡意,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程明簌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他为她擦洗完,才想着去收拾自己。
  薛瑛目光随着他移动,瞥见程明簌不太好看的脸色。
  薛家能回到从前的鼎盛时期,并非全然依靠薛徵的战绩,在他还没有回来之前,许多荣华都是程明簌为皇帝卖命得来的,他还要拼命地积累功绩,在朝中站稳脚。
  薛瑛白天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看着程明簌,忽然说道:“今日厨娘教我做了芙蓉酒酿圆子,芙蓉花还是我自己摘的呢,爹娘,还有哥哥都吃过,说好吃,我给你留了一碗,放了很多很多的花蜜,特别甜,我很喜欢吃甜的,就想让你也尝尝,我连夜里饿了都没舍得吃,谁知道你一天天早出晚归,我等困了,就睡着了。”
  程明簌本来在洗漱,闻言抬起头看她,他脸上还没有擦干净,湿漉漉的,快步走过来,“你亲手做的?是特意给我留的吗?”
  薛瑛嘴硬,“当然是吃剩下的。”
  程明簌突然笑了。
  薛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笑什么,莫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要跪下来向她磕头吗?
  程明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弯下腰,捧起她的脸,亲了好几下,她的唇珠都有些肿了,红滟滟的。
  “你干嘛啊。”薛瑛推开他,“我嘴巴好麻,明日都没法出门。”
  程明簌抵着她的额头说:“好喜欢你。”
  他忽然就没那么纠结,薛瑛心里想的什么,他在她究竟心里占几分了。
  只要她也念着他就好。
  分开的日子,她也会等他,偶尔想起他。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你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