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薛瑛惊呆了。
  “你你你你……”
  她没搞懂程明簌突然抽什么疯,下意识扇了他一巴掌,没用什么力气,有点像试探性地为他驱魔,“你发狗瘟了吗?”
  程明簌头都没有偏,脸贴着她的手,目光由下而上地看着她。
  “你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对我非打即骂?”
  薛瑛语塞,“这能一样吗?这能相提并论吗?”
  程明簌手撑在她身侧,俯视她,薛瑛被困在他的两臂之间。
  她的视线避无可避,除了看着他无处安放,只好直言道:“哥哥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我肯定对他更好,这用说吗?你就多余问。”
  程明簌快被她气死了。
  她就是有一种干什么都理直气壮的本领,还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招人生气。
  程明簌气得发笑,狠狠低下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薛瑛的嘴巴都有点肿了,“你干什么咬我!”
  “你惹我生气。”
  “我哪里惹你了?”薛瑛怒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你疯疯癫癫的,还朝我撒气。”
  程明簌无言。
  他能说她什么,她这个没心肝的,总是戳他心窝子。
  倒也不是一定要她只心心念念他一个人,程明簌只是希望自己在她心里占的分量能大一些,比别人都大,而不是她的心被别人塞得满满当当后,才勉强挤出一个犄角旮旯施舍给他。
  程明簌转过身,背对着她,不想说话。
  薛瑛重重“哼”一声,也转过去。
  到了半夜,她睡得正香,程明簌却迟迟没有合眼,他回过头,看着昏暗中,薛瑛明丽安静的脸,叹了一声气。
  程明簌没有那么多的气要生,他就是想要她说句好话,哪怕只是叫一声他的名字,哄哄他。
  等啊等,只等到她睡着后的呼吸声。
  程明簌啼笑皆非。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在无理取闹,他明明最讨厌这样的人,忸忸怩怩。
  程明簌转过身,看着薛瑛,过了片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低头,撬开她的齿关,拖出柔软的舌尖纠缠,直到要将人弄醒,程明簌才放开她,抬起手,擦干净薛瑛的嘴角,抱着她慢慢睡着。
  第二日,新帝召程明簌进宫,旨意来得突然,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侯夫人听后变得格外紧张,神色慌乱。
  程明簌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侯夫人的样子,就好像她早已知道新帝召见他所为何事一样。
  程明簌心里暗暗思忖原因,依旨进宫。
  他走在皇城街上,望着皇宫的方向,忽然,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纷乱的马蹄声响起。
  程明簌回头,一名士兵骑着马,手中高高擎起一份被鲜血浸透,却插着红羽的塘报。
  军中,白羽为丧事,红羽为捷报。
  “西北大捷!”
  信使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薛将军率军奇袭敌营,阵斩犬戎大将呼延卓,生擒副将三人!宣城已复!墉城已复!祁连关已复!”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坏女人。
  信使的声音带着力竭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欣喜,声音久久在长街上回荡,行人纷纷驻足,面面相觑。
  “薛将军?哪个薛将军?”
  朝中姓薛的人家不多,武将只有薛徵,有人扬声道:“还能有哪个,是薛明羽将军,他没死!”
  短暂的死寂后,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骤然响起,“天佑我朝,薛将军回来了!”
  程明簌站在长街中央,看着那风尘仆仆的信使从他身边掠过,直冲宫门方向。
  薛徵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战,这捷报来得太是时候了。
  福宁殿中,新帝正被犬戎使臣咄咄逼人的气焰搅得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如果他点头,同意那些议和的条件,他这个皇帝以后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犬戎做了上百年的魏朝的附属国,偏到了他在位的时候,形势颠倒,还要签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
  刘公公弓着腰,提醒皇帝,“陛下,小程大人就快进宫了。”
  新帝握紧拳头,下定决心送薛瑛去和亲,他不可能去征求一个臣子的意见,他是君,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没了一个薛瑛,这世上还有无数美人,程明簌作为臣下,为君王分忧,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不必等他来了,现在就下旨。”
  皇帝轻声道,让刘公公立刻去研墨。
  殿中其他议事的官员大气不敢出,使臣坐在殿中,好整以暇地看着新帝提起笔,眼中满是涌动的屈辱之色,好似在挣扎着如何下笔。
  就在这时。
  连夜不眠不休,几乎力竭的信使被侍卫搀扶着,太监接过捷报,跌跌撞撞地冲入大殿,扑倒在地,高高举起那份红色羽檄。
  “陛下,陛下,薛将军……率军奇袭犬戎中军营,阵斩大将呼延卓,生擒、生擒副将三人……宣城、墉城、祁连关……已尽数收复!”
  整个福宁殿,一瞬间寂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新帝脸上掠过茫然,看着报信的太监手中握着的塘报,怔愣地问:“是哪位薛将军?”
  他心中不可置信,隐隐有答案,又不敢确认。
  太监扬声说道:“是薛徵,薛明羽将军。”
  “薛明羽?!”
  新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声音因震惊和狂喜而变了调,肩膀微微颤抖,“他没死?他还活着?”
  祁连关,乃西北最重要的门户之一,失陷已久。
  “千真万确,陛下,薛将军没有死,他率领驻军雪夜袭击敌营,犬戎措手不及,溃不成军啊!”
  “好!好!好!”
  新帝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浮现出异彩,方才的阴霾和无力感一扫而空,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连日来的憋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而阶下的犬戎使团,原本倨傲和轻佻的神情霎时凝固,小狼王脸上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似的难看,呼延卓是他们军中威望极高,以勇猛著称的大将,曾率军攻下过四座城池,威名令人胆寒。
  他竟然就这么死了,三座重镇,其中还包括至关重要的祁连关,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失而复得,使臣脸上又青又白,不可置信。
  薛明羽的死讯,犬戎向姚敬等人求证过,姚敬曾向他们保证,薛徵已经死在悬崖下,万箭穿心,尸体都被野兽啃干净了,魂都招不回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
  小狼王失态地叫起来,脸色煞白,“薛明羽早就死了!这是你们魏人编造的谎言!是缓兵之计!”
  译官将他的话翻译出来,几名使臣怒目而视,认定了其中有诈。
  “谎言?”
  新帝此刻底气十足,声如洪钟,“这塘报上还沾着前线将士的血,呼延卓的首级,此刻恐怕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说完,他厉声喝道:“来人!给朕拿下这群狂悖无礼的蛮夷!”
  “是!”
  殿外侍卫轰然入殿,将愤然的使臣拿下。
  “你们敢,你们敢动我,我父汗必将……”
  小狼王又惊又怒,话未说完便被几名侍卫死死扭住胳膊,按倒在地!其他使臣也悉数被制服,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拖下去!”
  新帝挥了挥手,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屈辱,“传朕旨意!着令西北驻军乘胜追击,收复失地!”
  他目光扫过被拖走的使臣,胸腔中有报复的快意,“这群蛮夷,全都拖出去凌迟,让他们也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几名老臣热泪盈眶,高声呼颂万岁。
  程明簌进了宫,看到使臣被拖走时,那小狼王还在奋力挣扎,口中用犬戎话胡乱地斥骂着,侍卫扬手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小狼王伤了喉咙,血流如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新帝真是一刻都等不及,捷报刚传回京就将这些人处极刑以泄愤。
  他走到福宁殿时,还未进去便听到从里面传出狂放肆意的大笑声。
  太监通传道:“陛下,小程大人来了。”
  笑声止住,皇帝扬声道:“让他进来!”
  程明簌走进去,新帝招手让他上前,“你可算来了,子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薛明羽还活着?”
  “陛下,微臣此前……”程明簌本来想说他不知道,但怕这么说,皇帝心里多疑,觉得薛徵既然活着,却迟迟不露面,是不是有其他的盘算,转口说道:“微臣的确知道兄长还活着,但那时姚氏势大,废太子正受宠,兄长为他们所害,九死一生,一直用药吊着命,年初才终于清醒过来,此前没有告诉陛下,是怕兄长挺不过这一劫,反叫陛下空欢喜。”
  程明簌语气诚恳,“兄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知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们自己人,微臣怕广而告之,反而引起事端,这不,如今才能打得犬戎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