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顾衍没有起身,撩起她的乌发,眸光上下逡巡,更加肆无忌惮。
  “夜深了,要衣裳做什么。”
  修长如玉的手拢起乌黑的长发,露出后肩上绽放如荼的艳丽花纹。顾衍笑了笑,去妆奁前取了一支玉簪给她绾发。
  他没学过这些,手艺算不上好,但熟能生巧,他摆弄着把乌黑稠密的秀发松松绾起,倒也像模像样。
  颜雪蕊顺势撑起身,顾衍按住她的肩膀,她当然抵不过他的力气。她翻了个身,变成顾衍坐在榻边,颜雪蕊屈着小腿,依偎在他胸前。
  知道顾衍的脾气,颜雪蕊不再挣扎,她轻瞥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每次都做梁上君子,公主府又不是没有正门。”
  顾衍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按腰,故意道:“公主府那么多府兵,我还以为是公主用来防我的,自然不敢从正门进。”
  颜雪蕊闭口沉默,就是用来防他的,防不住罢了。死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道不是?微臣莫非误会了公主殿下?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一个小小的臣子计较。”
  顾衍嘴下不留情,气得颜雪蕊眸光簇火,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你还说!”
  “好好,你不高兴,我不说了。”
  顾衍从善如流地改口,他低头问,“给你的簪子怎么不戴,不喜欢?”
  他方才没有见到他送的凤簪。女人的头面钗环这些,顾衍不懂,只叫库房把最好的拿去给夫人挑,京中珍宝阁每年时兴的款式都送到府中,尤觉不够,在他眼里,这些俗物都配不上他的蕊儿。
  他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命工匠给你烧。”
  颜雪蕊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别,那东西逾制,我不能戴。”
  “我在,有什么不能的。”
  顾衍漫不经心道,他鼻尖蹭过她的颈侧,道:“今日用的什么香,清雅别致,自有一番韵味。”
  “很衬你。”
  颜雪蕊:“……”
  顾衍人到中年,倒比年轻时那会儿会撩拨。早些年冷着一张脸,别提什么甜言蜜语,温柔小意,他连话都不会多说两句。
  一晃竟过去这么多年,她有时会恍惚地想,如果在她还是豆蔻少女的时候,碰上这个年岁的顾衍,说不定另有一番际遇。
  她微微躲过头,回道:“我不用香,沐浴用的皂角罢了。”
  顾衍笑了笑,他本也不是要问她身上用的什么香。他手指微屈,解开她腰间的绸带,松松垮垮的衣衫彻底从肩头滑落,露出洁白如玉的身躯。
  “原来是这里香。”
  他的手往上移,两人同床共枕多年,他知道她哪里敏感,三两下就把颜雪蕊揉得软绵绵,她也想了。
  她伸手勾出顾衍的脖颈:“去榻上。”
  软榻太窄小,她得紧紧攀附着他,生怕从他身上摔下来,她受不住这个。
  顾衍微微挑眉,他确定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她独自搬进公主府,性子变得大胆泼辣,眉宇间也少了许多忧愁。
  莫非公主府的风水好,还是别的缘由?
  顾衍暗暗记在心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手臂穿过她腿弯儿,步伐沉稳,抱着她往里走。
  “公主吩咐,微臣莫敢不从。”
  ……
  要了两回水,颜雪蕊气喘吁吁伏在顾衍胸前,乌黑的鸦睫浓密卷翘,上面挂着几滴泪珠,轻轻颤动着。
  “不、不要了,疼。”
  她颤着声音道。对顾衍来说只是开胃小菜,对她来说刚刚好。再多,欢愉便堆积成了痛苦,而且稚奴真的很能闹人,她腰酸。
  她就没有一次不喊疼的,顾衍平时好说话,这时候可不好糊弄,他翻了个身,手下并不规矩。
  “哪里疼,这儿?”
  “还是这儿。”
  “微臣愚钝,还请长乐殿下示下。”
  他这时候唤“长乐公主”,把颜雪蕊臊得双颊泛红,张口咬他的肩膀。两人胡闹了一会儿,顾衍拍着她单薄的脊背,笑道:“不闹你。”
  “松开,我给你倒盏热水。”
  他今日来有正事,轿子停在公主府的正门前,下人想进去通禀,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鬼使神差喝住了下人,翻墙而入。
  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墙内还设有陷阱,她没有见到他来时狼狈的模样,顾衍更不会主动跟她说。
  他原本只想和她说会儿话,岂料一进来看见她玉体横陈,那一层诱人的纱衣不如不穿。顺理成章滚到了榻上,他克制着,没有多要。
  否则她昏睡过去,明日早朝他不能久留,今日白来一趟。
  顾衍道:“太子嫡的白日宴,你去一趟。还有——”
  经过今天不长眼的苏怀墨的刺激,顾衍想说两人的婚事,他要风风光光再大办一次。但又想起她近日的反常泼辣,心中暗忖: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莫非她就喜欢偷情的滋味?
  她不压抑本性的时候,嗔笑怒骂,皆是风情。
  到嘴边的话风硬生生转了个弯儿,顾衍顿了下,道:“还有,叫丫头们精心梳妆,那支凤簪不喜欢,我再叫人给你打。”
  “戴着。”
  长乐公主沉寂已久,该露面了。
  第80章 第80章长乐公主辅政监国
  翌日,等颜雪蕊睡起来,一摸床边早没了余温。也是,顾衍对朝政素来兢兢业业,即使在侯府的时候,适逢休沐,早晨也见不到他的人。
  颜雪蕊垂下眼眸,唤碧荷来给她梳妆。两人昨晚的动静不小,在外守夜的碧荷当然听到了动静,她从顾衍手里捡回来一条命,看见顾太傅就心颤,不敢进来讨嫌。
  浓密柔顺的秀发在她纤巧的手中翻出了花儿,碧荷把一支宝蓝点翠攒珠钗簪在颜雪蕊鬓边,细声问道:“殿下,这支簪子可还衬心?”
  颜雪蕊侧着脖颈,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半晌儿不说话。碧荷还以为颜雪蕊不喜欢,又急忙拿出几支羊脂玉簪,供颜雪蕊挑选。
  “殿下,您再看看这些。”
  碧荷忐忑地拿不准主意,颜夫人喜欢淡雅素净的衣裙,她天生丽质,清水出芙蓉,不需要衣裳和头面装饰。自从颜夫人成了长乐公主,她常穿公主的翟服,翟服上的金线流光闪烁,庄重华丽,自然得搭配鎏金点翠宝石的钗环和步摇。
  人靠衣装,不知不觉中,颜雪蕊比从前少了柔弱病气,多了些美艳威严。
  颜雪蕊忽然道:“我床头的暗阁里有一支簪子,你取过来。”
  碧荷有个长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把颜雪蕊收藏的华美凤簪簪在她的鬓角,情不自禁感叹道:“殿下,您真美!”
  颜雪蕊看了半天,想起昨夜意乱情迷时顾衍的话。
  她这段日子虽在府中抚育稚子,但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命顾衍留给她的人探听京中的消息。父皇病重,太子监国,能维持如今的风平浪静,顾衍忙得分身乏术。
  他特意来此一趟,交代这件事。
  颜雪蕊抚上高昂的凤首,问:“当真好看?”
  碧荷重重点头,殿下的头发乌黑发亮,云鬓堆积,这样的华美的凤簪点缀,却不会喧宾夺主。
  她还以为颜雪蕊担忧这支凤簪逾制,劝道:“殿下带着好看呢,反正咱们不出府门,悄悄的,没人知道。”
  颜雪蕊沉默不语,似乎默认了碧荷的话。她站起身,拖着迤逦的裙摆,叫人把府内设的陷阱撤了,又叫人把稚奴抱来,喂了奶水,抱在怀中逗弄。
  她在正月里生下小儿子,转眼间,他快一岁了。生他的时候只觉辛苦,哪儿能想到今日。
  稚奴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嘴里呜呜哇哇,肉乎乎的小胳膊挥舞着,尝试抓母亲鬓边凤喙垂落的流苏。
  “你这小冤家,果真识得什么是好东西。”
  颜雪蕊讶然失笑,把刚簪上的凤簪拔下来,也不给他,一下一下逗着他玩儿。稚奴的精力太旺盛了,阖府围着他一个小人转,他累了,睡着才回消停些。
  母子和乐,暖融融的屋内,一派安宁与详和。
  ……
  又过了几日,顾衍一直没有再来公主府,只是年关将近,命人送来几车年货。吃的用的,还有一件孔雀毛捻成的线与金线交织而成的孔雀裘,似翡翠,又如宝石,在光线下泛出金翠辉煌的光彩。据说是下面州郡献上的贺礼,顾衍过眼后觉得别致,特送来给公主殿下赏玩。
  人不在,东西倒是送的勤,颜雪蕊想忘他也忘不了。就这样到了东宫的百日宴。隆冬腊月,东宫的红墙绿瓦间,屋檐下悬着尖锐的冰棱子,殿内张灯结彩,透出煌煌的冷光。
  颜雪蕊端坐于上首稍侧,身穿一身正红色织金凤纹宫装,高高绾起的发髻上,簪着顾衍送来那支华美的金凤衔珠簪。她肌肤胜雪,云鬓堆叠,围绕着长乐公主有太多的传奇故事,她又簪着不符规制的凤簪,不少人悄悄打量颜雪蕊。
  从前在侯府的赏花宴上,她被人看着都会害怕,现在已经能做到平静如水,她葱白的指尖捻着一只薄胎白玉杯,任由各种目光揣测,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