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头,顾衍扫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朝堂上的局势,我自有办法。”
  “和离?休想!”
  在宫中这段日子,权当叫她散散心,不管她是商户女,还是什么公主,他绝不可能放手。
  颜雪蕊这时候没心思和他掰扯这个,跟着身高腿长的顾衍,即使他已经放慢脚步,她依旧累得气喘吁吁。
  珠帘响起,颜雪蕊自然地坐在她从前最爱的软塌上,顾衍抬手斟了一杯茶,递在她面前。
  “公主金枝玉叶,别在我侯府受累了。”
  自从皇帝宣告她的身份,顾衍说话贯来阴阳怪气,在来侯府的路上,颜雪蕊告诉自己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但人一到眼前,她还是会轻而易举被他挑起情绪。
  颜雪蕊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茶仰头饮尽,平息心头的激荡。
  今日不是来和他吵架的。
  颜雪蕊斟酌着语句,正犹豫怎么开口,顾衍慢条斯理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又有什么事用到我了。”
  颜雪蕊:“……”
  她垂下眼,顺着台阶道:“我这两日歇息不好,身子骨儿不太爽利。”
  她其实知道他在乎什么,果然,顾衍立刻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摸脉。
  脉搏平缓有力,没问题。
  “宫中太医怎么说?”
  虽然脉搏看不出问题,但她常年弱柳扶风的姿态,顾衍关心则乱,不疑有他。
  “宫中的太医开了药,只是……”
  颜雪蕊低叹口气,抬眸,一双盈盈的美眸望着顾衍。
  “没有侯爷买的蜜饯,太苦。”
  “我喝不下去,来找侯爷来了。”
  顾衍深邃的瞳孔一震,他不信,诺大的皇宫里,没有能入口的蜜饯。他想起今日传话的宫女,宫女说:公主殿下念旧,接旧仆去宫中相聚。
  连一个奴婢她都记得,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她怎会不屑一顾?
  她还是放不下他。
  在颜雪蕊忐忑的心情中,顾衍忽然靠近她,抚摸她凌乱乌黑的发髻。
  他低声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倔的,和我闹什么。”
  闹得满城风雨,他不在乎。他只想要她好好和他过日子,两人共赴白首。
  颜雪蕊不知这句话叫顾衍感慨良多,她掩下复杂的心绪,缓缓道:“先前府中高先生开的方子倒是不苦,药到病除,我想……能不能叫高先生进宫,方便为我诊治。”
  高先生本来就是为了治她的寒症,顾衍大方地应了她,他温声道:“莫慌,再忍半年。你身上的寒症,我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多事之秋,好些日子没用药,就算今日颜雪蕊不来,顾衍也念着她。
  正好趁今日再喝一碗,怄气归怄气,不能伤了身子。
  第61章 第61章听到顾衍说起寒症,那股……
  听到顾衍说起寒症,那股血腥儿味儿再次涌上心头,颜雪蕊脸色发白,连忙摆手:“不用,我现在好——”
  前后言语矛盾,她消了声音。
  她宁可忍受寒症的折磨,也不愿用平阳公主的血治病。
  顾衍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以为她怕喝药,温声哄道:“好好好,今日不喝,夫君给你买蜜饯。”
  “高先生随你去宫里,不怕,那老叟有几分本事,不叫你痛。”
  如愿请到高神医,颜雪蕊却心有余悸。平阳的事让她害怕,而且顾衍这回太好说话,倘若日后被他发觉,颜雪蕊怕他更疯。
  其实这件事从根儿上论起来,罪魁祸首就是顾衍,现在反而是颜雪蕊战战兢兢,仿佛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忐忑难安。
  顾衍笑了笑,大掌放肆地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抚摸,颜雪蕊没有躲避,低垂着浓密的眼睫,任由带着薄茧的指尖带来阵阵颤栗。这更证识了顾衍心中的设想,她素来识时务,她该看明白,在皇帝身边,远远没有他身*边舒坦。
  皇帝有很多子女,他只把她一个人放在心尖儿上。
  两人气息交缠,空气逐渐变得旖旎。
  她这样乖巧的模样,顾衍忍不住欺身上前,含住她的小巧饱满的耳垂,在齿间放肆蹂.躏。他身形高大,完全把颜雪蕊纤细的身躯笼罩起来,她像被摁在兽爪下的猎物,瑟瑟发抖。
  “别——”
  她忍不住往后仰,双手柔柔地抵在他遒劲的肩膀上。
  “一身汗,脏。”
  她紧紧咬着下唇,乌黑的鬓发凌乱,表情克制又隐忍。
  到她这个年纪,她早已不在乎什么“贞洁”,她只是不想,单纯不想。
  曾经自己力量薄弱,以为恢复身份,便有主宰自己的权力,所以她回来见到顾衍的第一件事是,叫他对她行礼。
  她不是在乎这个礼节,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如今是当朝公主,不再任他摆布。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尤其是顾衍,他根本就是一条疯狗,不能激怒,只能顺从。
  就连拒绝,也得找个理由,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
  “矫情。”
  顾衍嗤笑,他晨起刚沐浴过,哪里脏了。
  哪一回事后没给她清洗?
  顾衍这个年岁,早已过了不知节制的毛头小子阶段,□□的欢.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误以为她今日来服软示好,心中难免激荡。
  早年,她对他冷若冰霜,又哭又闹又跑,闹得鸡犬不宁。后来懂事些,不再明目张胆闹腾,但对于他,她心底的畏惧、害怕远远多于恩爱。
  顾衍原以为他不在乎,可当她乖巧的在他跟前,一双水盈盈的乌黑看着他,把顾衍的心看得又软又烫。
  动作难免急切。
  ……
  纱帐低垂,雪白的手臂横亘在鸳鸯撒红缎面的锦被上,绸缎般的乌发铺满床,颜雪蕊靠在顾衍肩头,眼尾泛着一抹红晕。
  “顾衍。”
  颜雪蕊没有忘记今日来的初衷,她颤动着睫毛,沙哑道:“高先生……”
  “都依你。”
  顾衍低沉的声音带着餍足的慵懒,他把颜雪蕊脸颊上沾湿的黑发别在耳后,道:“早说了应你,你还在担忧什么?”
  以往,尤其是顾衍潜入宫中那夜,他的动作总是带着强烈的掠夺的占有,仿佛要证明什么。今日,顾衍心情大好,眉眼间带着几分罕见的柔情。
  趁着这个机会,颜雪蕊细声细气,试探地问道,“好几日不见稚奴,我心中想念的紧。”
  她还是没有放弃。
  这么好的机会,她了解他,她不信顾衍没有想法。
  她提醒道:“父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
  “宫中多寂寞,多个孩子,热闹些。”
  两人再一次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说,床榻间旖旎的气味尚未消散,没有上次的剑拔弩张,顾衍沉声道:“你想儿子,多来侯府看看他,我又不拦你。”
  “蕊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叫你抱着他离开我身边。”
  颜雪蕊想的没错,在宫变之前,皇帝一次次施压,顾衍当时已经位极人臣,却还是被皇权死死压着,不能违逆那薄薄的一层圣旨。
  他不喜欢。
  他等不及了,借太子之手除掉贤王,太子不能生育,倒时候扶持一个傀儡小儿当皇帝,天下究竟姓周姓顾,有区别么?
  没想到阴差阳错,颜雪蕊恢复公主身份,顾衍纵然沉溺在“被和离”的怒火中,但也没有失去理智。
  目前对他来说,与其扶持一个傀儡,不如自己的亲生血脉。还未入族谱的稚奴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情,他是稚奴的生父,不用顾忌将来被清算,侯府后代受余荫,依旧富贵锦绣。
  于理,稚奴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史书上有长公主之子继位的先例,谁也不能质疑稚奴的正统。他摇身一变,从乱臣贼子成了皇帝生父,朝廷肱骨。
  有捷径,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走哪条路最好。但若代价是和离,就算是权宜之计,他也难以忍受。
  更何况不一定是假的,颜雪蕊有浑水摸鱼之嫌,他看破不说破罢了。
  他宁愿多走些弯路,江山和美人,他都要。
  颜雪蕊敛下眉目,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松动,但今日时机不对,她没有往下接这个话茬儿。转而道:“我听说,当日中门外,贤王被太子射杀,其中有二爷的手笔。”
  太子软弱,顾渊当时没忍住,众目睽睽之下,致命的一箭到底是出于他的手,还是太子,那便见仁见智了。
  在和皇帝相处之中,她察觉出皇帝极其厌恶顾家,只是为稳固朝纲,暂时不能动他。
  颜雪蕊想,她除了个公主的虚名,什么都没有。皇帝会给她公主府,给她府兵,但顾衍势大,她依然会被顾衍压制,不得翻身。
  她依靠不了皇帝,只能依靠顾衍,等顾衍把她们母子捧上位,她得到他的权柄,或许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颜雪蕊的言语有提点之意,要他小心皇帝,顾衍笑了笑,道:“无妨,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