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丰庆寺的连廊仿佛没有尽头。
  萧持钧在其中穿行,便如走马灯一般,看过了自己的前世与今生。
  祝余上次来信说已经到了北境,如今已至秋日,她应在蜀地,萧持钧的胸腔起伏着,朝前奔去。
  他要尽快见到祝余。
  转过一个拐角,萧持钧心下思绪起伏,没注意眼前有人来,尚未看清对方便撞入他怀中,衣袂翻飞之间,带来一阵熟悉的淡香。
  他低下头一看,只一眼,便顿在了原地。
  丰庆寺所有蔓延的血色都淡去,祝余清丽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眉眼焦急,面有忧色。
  祝余抬起头,与萧持钧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出话来,山风在两人之间穿行,卷起祝余有些散落的发丝,萧持钧搂住她,沉默地注视着,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面颊和五官,最后停在她微微睁圆的眼中。
  手心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直到此刻,萧持钧才真正相信,他真的又活了一次。
  尚未来得及喘口气,祝余的手抓着萧持钧的小臂,回身后望,斗笠客带着人出现在远处,她有些急切地望着萧持钧。
  萧持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神色一顿,当即牵住她的手,带她朝前去,祝余跟在他身后,两人最后回到了萧持钧的客院。
  萧持钧拉开门,让祝余先进去,随后他挡在祝余身前,将门关上。
  光从门上透进来,萧持钧背对着祝余,肩背挺直,祝余下意识靠近了些,萧持钧正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屋外时不时传来些风声,不多时,便有斗笠客一行人的声响传来。
  萧持钧的手握在承影剑上,静等着。
  就在斗笠客要将门拉开时,一门之隔忽然传来了主持的声音。
  “阿弥陀佛,不知各位施主有何贵干?”
  斗笠客回身,此处客院众多,他们不敢大动干戈,只说是找人。主持眸光一动,淡笑道:“此处贵客众多,各位施主还是另寻他处,以免惊扰了贵人。”
  他话音落下,客院两侧便有拿着戒棍的僧人围上来。
  两方僵持不下,斗笠客正要带人强闯,忽然被人喝退。
  “退下——”
  白风自院外走来,他语气有些虚弱,身上带着些血迹,早先的伤口尽数裂开,此刻浑身疼得钻心。
  斗笠客闻言,带着人撤离。
  临走前,白风站在原地,目光掠过院中的主持,落在了门内盯了几瞬,他咬紧了牙关,心下涌起万分不甘,但又强行按捺下去,转身离去。
  院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祝余上前,靠在萧持钧后背上,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她便被萧持钧骤然捏住下巴,含住了唇瓣,旋即下唇传来一抹痛感,祝余仰着头,看着萧持钧深沉的眼。
  那抹她刚刚在连廊窥见的痛意,此刻完全落在她眼前。
  这样的眼神太过陌生也太过反常,祝余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萧持钧,这样轻微的动作,萧持钧的却像受了什么刺激,反应很大,他并未像从前一般温柔退开,而是把另一只手环过来,将祝余的双手禁锢住,不让她动弹。
  他还在她的唇间轻咬着,一下又一下,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舔舐和啄吻。
  祝余的眉头皱起,她觉得萧持钧非常不对劲,正要说什么,却被萧持钧猛地撬开齿关,重重地舔进去,他的力道极重,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疯魔,祝余被他圈在怀里,不愿伤他,只能承受着。
  萧持钧此刻完全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话,祝余迎合着他的动作,试图安抚他,却只遭到了更加浓重的舔吻,客房内充斥着唇舌交缠的水声,还有萧持钧沉重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祝余被刺激着,忍不住张嘴咬了他一口。
  血腥气在两人纠缠的唇间蔓延,萧持钧终于缓了缓动作,祝余喘着气,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却见萧持钧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唇上的血珠,目光落在祝余担忧的脸上。
  他*低下头,抬手蹭了蹭祝余唇角被他咬出的齿痕,看着祝余的眼睛,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间动了动:“祝余,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萧持钧伸手将祝余紧紧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到她发间馨香,祝余靠在他胸前,通过紧贴的躯体,他感受到了祝余和自己一样,正在跳动的心,一下、一下,鼓动渐渐重合在一起。
  萧持钧闭上眼,这场持续半月之久的,劫后余生的恐慌才真正被安抚住。
  【作者有话说】
  日更卡[猫爪]
  进度条拉满的萧持钧:我一定要保护她[爆哭]
  还在单机重生的祝余:是谁欺负了萧持钧[愤怒]
  第73章 靥星点点
  ◎比萧持钧更亲近,比正则更亲昵。◎
  丰庆寺后山,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祝余抱膝坐在高处的石头上,身下垫着萧持钧的外袍,她低头看着萧持钧,面上隐隐生着闷气。
  萧持钧站在她身前,弯腰伸手拍了拍她裙角的草屑,一边出言安抚:“已经让府医瞧过,并无大碍,只是这段时日诸事繁杂,用药疏忽了。”
  半刻钟前,萧持钧与她在山间漫步,与她细说着自己方才的反常,祝余这才得知他四年前的那场病,原来他这半月在丰庆寺,是在养病。
  萧持钧叹了口气,在她身侧坐下,侧过头看着祝余有些气鼓鼓的脸颊,霞光自前方照来,她的面颊被染上一层绯红,头发上还沾着方才在林间疾奔的草木枝子,乱糟糟地绞成一团,萧持钧轻轻抬手,将落叶的碎枝取下,指尖在发间梳拢,等将她的发丝都整理妥当,这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两人倚靠在一处,看着漫天的金霞,山风吹拂,掠过脚下稀疏的草木,发出些细碎的声响,天边的云缓缓飘着,晕出淡淡的云影,祝余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疲乏,索性闭上了眼。
  下一刻,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停留几瞬,而后轻柔地离去。祝余睁开眼,微微仰起头,对上了萧持钧的目光,两人靠得极近,祝余看着他,忽然抬了抬头,亲在他唇角,一触即分,而后依旧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萧持钧愣了愣,旋即低下头就要去吻她,祝余却往他怀里一缩,不让亲。
  分明是有意戏弄他。
  萧持钧低笑一声,也不恼,抬手兜住她的后背,给她调整了个更惬意的姿势,将人抱在怀里,陪她一起看燕然山的落霞。
  两人就这样贴在一处,静静地看了会儿天边绚烂的云影和红霞。
  祝余抓着萧持钧的手把玩,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在手里让祝余想起侯府后院的那一丛细竹,她玩着玩着,指尖摸在他虎口处,而后便惊奇地“嗯?”了一声,直起身,去看萧持钧右手的虎口。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萧持钧的手心贴在她后背,跟着她的动作往前倾身过来,祝余摸了摸那颗小痣,抬起头问他:“这里从前似乎没有这颗痣?”
  她说着,指腹又在上边蹭了蹭,柔软的触感却让萧持钧打了个激灵。
  他皱起眉,回想了下,祝余说的对,这颗痣似乎是凭空从他虎口上冒出来的。半月前他上燕然山时,伸手给小沙弥回礼时,还尚未发现。
  莫非是与自己恢复的记忆有关?
  萧持钧眸光一动,“嗯”了一声,又掩饰道:“许是病中所致,不碍事。”
  祝余点点头,又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颗红痣落在萧持钧白皙的虎口处,看久了不像是痣,倒像是小血珠落在上面的痕迹。
  她正看着出神,萧持钧抬手蹭了蹭她的眼尾,祝余从他的虎口处移开目光,天边的落霞黯淡下来,就要入夜,燕然山的山风愈发猛烈,萧持钧跳下去,落在她身前,朝她伸出手。
  祝余缓缓起身,将萧持钧的外袍收好,正准备一跃时,萧持钧却叫住了她,而后朝她背过身,示意她上来。
  鬼使神差地,祝余轻轻探身,伏在了萧持钧的背上。
  他看着清瘦,肩背却宽阔有力,祝余的脸贴在他颈侧,手里还捞着他的外袍,燕然山已经入秋,山上的草木开始枯黄,萧持钧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夜幕低垂,山顶辽阔的天际暗下来,一轮弦月出现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上。
  下山的路不平,萧持钧放缓了些脚步,祝余手上捏着火折子,火苗在风中摇摇晃晃,叫互不知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一世相似的景象。
  萧持钧背过她两次,如今是第三次。
  前世阴郁昏沉的夜幕下,和苍梧寂静的山道上,田地里窸窣的蛙叫声和苍梧上的风声融合在一起,最终化作燕然山上皎洁的月光,落了祝余和萧持钧满身。
  “二哥。”祝余轻声喊他。
  萧持钧跨过一处草丛,低低地“嗯”了一声,尚未来得及问,便听得祝余吸了吸鼻子,说:“你跟我回蜀地吧,让十一和……小姨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