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再次转回头,目光落回陈笛身上。
  陈笛眼底满含真切的祝福和鼓励:“希望你带着它,勇敢走向更大的世界,找到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从陈笛说的第一句话,姜南西的眼眶就开始泛红,现下完全忍不住了,感动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伸手抹了一把,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擦也擦不干净,直接打湿了她的两只手,湿漉漉的。
  陈笛的眼中也早已蓄满泪水,她放下礼物盒,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哭成泪人的姜南西。
  明明心里满是不舍,可作为朋友,陈笛和何星屿都坚定地支持她的梦想。
  “橙子,不止大海和旷野在等你,记着我们也是啊。”
  婚礼上,新娘和新娘闺蜜抱在一起哭得唏哩哗啦,新郎在一旁压力陡增,冷汗直淋,他求助似地看向何星屿。
  何星屿耸了耸肩,一脸淡定:“佳能,感动常在。”
  仪式结束后,陈笛举办了场游园会,是为本次婚礼精心准备的节目。
  陈笛充分发挥她的创意和才能,在庄园里设置了各式各样的特色项目,有儿时记忆里的弹珠机,也有近几年的vr游戏机,还有照顾小朋友们的儿童投篮机。
  所有宾客可以根据喜好组队游玩,抑或自行单人游玩,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属于自己的欢乐时光。
  游园会后又是年轻人的party,结束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姜南西草草卸妆洗澡,跟何星屿说明天不用叫她起来吃饭,何星屿也迷蒙着,问她不吃什么饭。
  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尼奥见缝插针:“我想每天都能吃到福香斋的早饭。”
  “早饭中饭和晚饭。”姜南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跟他说完,而后关上房门,上床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高跟鞋的后遗症,让姜南西感觉浑身骨头被拆过一遍的疼,她是饿醒的,挣扎爬起来吃了个饭。
  吃完继续睡,睡到一半,迷迷糊糊中觉得有电话进来,但姜南西实在浑身又累又疼,没在意,按灭手机重新睡过去。
  直到傍晚六点多,电话铃声如催命般急响。
  姜南西迷迷糊糊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对面大哥焦急的嗓音:“不是姑娘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为你这单都耽误多少时间了,东西还要不要了?”
  姜南西清醒了一点:“什么东西?”
  “你不是叫姜南西啊?”大哥怀疑地拿开手机,话筒里声音时远时近,“电话号码没错啊,有人让我从什刹海给你闪送个东西。”
  什刹海!
  姜南西猛地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她边找拖鞋边跟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辛苦您等我一下。”
  见她态度还行,大哥说话也不再那么强硬:“那你快点儿的吧,我在b门等你啊。”
  姜南西又连着给人道了好几声歉,才敢挂掉电话,直接穿着睡衣拖鞋慌乱跑出家门。
  是宁衡远给她送的糖炒栗子,估计刚一出锅就送过来,用保温袋裹着,拿在手里还是热乎的。
  姜南西跟闪送员核对信息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一声。
  “姜橙子。”
  姜南西回头,几天没见的人出现在眼前。
  今天的宁朝穿着十分正式,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微敞,袖子利落挽起,露出手臂上的腕表,不是之前的运动手表,这支更偏商务风,衬得他整个人冷峻成熟。
  微风轻轻吹过,不经意撩起额前碎发,露出他英气的眉眼,恰到好处地平衡了这身西装的正式感,让宁朝看上去不那么严肃,反而更显活力和朝气。
  他身姿笔挺,五官干净而俊朗,周身气质当得起一个风华正茂。
  宁朝步态从容朝走来,夕阳在他肩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看这装扮,姜南西猜他是刚从什么商务场合里出来,抱着那袋栗子问:“你刚下班吗?”
  “一半儿。”宁朝说话时嗓子有点哑,大约是频繁出差累的,“待会儿还要回去跟合作商吃个饭。”
  姜南西睫毛颤了颤:“那你现在怎么过来了?”
  电动车挨着两人穿来穿去,宁朝拉着姜南西站到旁边,随即递给她一个纸袋子:“过来给你送炒板栗。”
  “你也有糖炒栗子?”姜南西低头去看宁朝袋子里的板栗,刚才光顾着看人,都没注意他手里还拿着东西。
  从这话里宁朝听出点什么,瞥眼她怀中的同款纸袋子,瞬间明白了什么:“我说这老爷子怎么非要吃这个,硬是让我开车去密云给他打栗子。”
  姜南西心虚地移开眼睛,瞟了瞟别处没说话。
  “这袋也给你。”宁朝把手里栗子放到姜南西那袋上面。
  他刚下会议收到闪送的栗子,趁着中场休息开车过来,既是给姜南西送糖炒栗子,也是放松。
  看到姜南西,他就能放松。
  姜南西抬起头,看到他眉宇里的倦意,心下愧疚又心疼:“你真开车去打板栗啦?”
  宁朝回答:“没有。”
  姜南西内心暗自舒一口气。
  紧接着宁朝又道:“开一半在路边买的。”
  姜南西:“......”
  “现在还没到板栗成熟的时候,去了也是白搭,能在路边碰上都算运气。”宁朝跟她解释,完全没注意姜南西此刻表情里的躲闪,只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你眼睛怎么了?”
  “啊?”姜南西茫然地眨了眨眼,“哦,昨天参加陈笛婚礼来着。”她越说声音越小,有些不好意思。
  宁朝微微欠身,去看姜南西的眼睛,眼神玩味但不失关心:“哭了?”
  在他的注视下,姜南西别开眼,囫囵道:“好朋友结婚,我会哭也是正常的吧。”
  宁朝笑着站直身体,静静站在她身边。
  下班高峰期,道路中挤满车辆和人群,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空气弥漫着令人烦躁的混乱。
  两人后知后觉,他们竟然在如此混沌的环境中聊了许久,浑然没有察觉周遭的纷乱,这一刻,他们在世界喧嚣的坐标系里,构建出只有彼此的第三空间,一心看着对方,只听对方讲话。
  看见她身上的睡衣,和脸颊边还未消去的压痕,宁朝轻声问:“刚睡醒?”
  姜南西点了点头:“被电话叫起来拿糖炒栗子。”
  “那上去吧。”宁朝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别到她耳后,“这里太吵了。”
  姜南西问:“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我回车里坐会儿。”宁朝示意停在后面的奥迪,“一会儿回去参加饭局。”
  “要喝酒吗?”姜南西担心地问。
  “不喝。”宁朝笑笑,“去吧。”
  再这么站下去,两人估计能站到天黑。
  姜南西垂眸说:“好。”
  有什么不言而明的东西缓缓流淌,说了去吧的人并没有转身就走,答应说好的人也没有要离开,两人同时站在原地,沉默相望,无言的眼神包含太多太多。
  都不说话,但都想和对方再多待一会儿。
  “快回去吧。”宁朝又说一遍,他拍拍姜南西的发顶,“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姜南西短促地哦了一声,最后又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抱着两袋糖炒栗子慢吞吞往回走。
  目送姜南西走进小区,宁朝走回车里,打开车门坐进去。
  他闭着眼睛休息,面上疲态明显。
  不是不想和姜南西多待一会儿,是宁朝知道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现在车来人往到处都是灰尘,姑娘又穿着一身睡衣,沾一身灰回去不舒服。
  宁朝长长呼出一口气,内心跟自己说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加了这么多天班出了这么多差,为的就是将来能有更多时间。
  在车里静静坐了几分钟,宁朝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睁开眼,只见去而复返的姜南西站在车窗外,她仍抱着那两袋糖炒栗子,脸上挂着明媚活泼的笑容,蓬松长发在余晖里发着光。
  看这一眼,宁朝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潺潺暖流,柔软万千,以至于他按下车窗后,思绪飘忽忘了要说话。
  车窗降下来,姜南西笑意更甚,她弯起好看的眼睛:“一起走走吗?”
  宁朝望她两秒,而后也笑了出来,连日奔波的疲累一扫而空。
  黄昏下,两人沿着吵闹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朝前遛大街,步伐不疾不徐。
  一个穿着正装气度不凡,一个身穿睡衣散漫休闲。
  然而意外的和谐,远远从背影看去,他们的气场相互交融又彼此包容,身影被夕阳包裹在温柔的光晕里,描绘出一副岁月静好的动人画面。
  宁朝走在姜南西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她:“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嗯——”姜南西认真想了两秒,“去火神庙抽了签,吃了当当家的面,跟大哥一起喝了绿豆粥,卖了三十块钱的鸡蛋仔,收拾行李,寄快递,送小朋友,和尼奥吵架,然后给陈笛当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