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金笼 第54节
  。”
  “那日柳娘子待到快至午膳才离开,回了幽竹院用过午膳后,便又来了慈恩堂寻公子。”
  阿福说完,下意识又朝屏风后那片黑暗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更加渗人。
  “柳娘子第二日一早,带着小猫又寻去了东苑。”
  那猫的由来,阿福也没有隐瞒,总归也是公子叫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这个办法没有任何差错的掩盖了他之前的失误,至于旁的事,那可就不能怪到他头上了,那是柳娘子自己的打算。
  后面宋瑶宋璟带猫去合药居,宋澜又与柳惜瑶单独去了教场一事,阿福也细细道来。
  在说到翌日午后,柳惜瑶原是打算来慈恩堂,刚出院门走了几步,就被东苑的嬷嬷拦了去路,转头又跟着那嬷嬷去了东苑时,屏风那头的宋濯,缓缓睁开了眼。
  那时他只以为,她是骑马太过疲惫,又或者冬日太过寒凉,才不愿过来寻他。
  如今却是全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会突然一改往常习惯,每日晌午不再寻他,只午后才会过来,原是她在他与宋澜之间,优先了宋澜。
  所以她不再愿意与他亲近,也在离开前不再吻他,也会忽然消失一般一连三日都不曾露面,也会在方才请她之时,用了那不合礼数这四个字。
  原是她有了更好的去处。
  一个是妾,一个是妻。
  但凡有头脑的都知该如何抉择,她没有做错。
  宋濯唇角朝上微弯,喉中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听着阿福全部说完,说到最后,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一样的沉默时,他终是再次出声,“日后不必再跟了。”
  屏风外,阿福愣住,“公子的意思是……不必再管幽竹院了?”
  宋濯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福又问:“那……书肆那边,可还要继续?”
  “不必了。”
  她既是有了倚靠,他便不该再插手了。
  宋濯说罢,合眸深匀着呼吸。
  湖观云景,或阴或晴,或白或赤,是美是瑕,皆不过风景一场。
  然云却倏然落雨,让那本该平静的湖面生出了层层涟漪。
  如今,云雨离散,湖面应也归于他本来的平静才是……
  漆黑的房中,宋濯独坐至翌日清晨。
  上元晨起先去拜祖。
  宋氏祠堂内,宋侯爷与荣华县主先行跪拜,随后便是兄妹三人。
  荣华县主望着眼前三人,心中甚为感慨,她慈和的目光将三人一一看过,最后落在的还是宋澜身上。
  荣华县主虽未涉足去权谋朝事,但生于皇家,她又如何不明白那些权势斗争。
  安南的兵权,不管日后落在宋澜或是赵世子手中,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自己亲兄弟,那数万兵力皆会与勇毅侯府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宋澜的婚事,的确应当慎之又慎。
  正如他昨晚与她说得那般,柳惜瑶这样没有任何身世背景之人,反倒最为稳妥的人选。
  可没有背景的人多了,怎就非她不可?
  荣华县主不是没有提出质疑,那柳惜瑶看着老实柔弱,可万一动了那些心思,故意攀附她儿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然昨晚,宋澜一一否认,他让她相信他的判断,甚至与她直言,若他连这点识人之能都没有,早就会战死在安南了。
  荣华县主听得心惊肉跳,如何能不着急堵他的口,点头就应下了此事。
  想到昨晚,荣华县主低叹了一声,心里依旧难平。
  祠堂拜祖之后,一行人又去前厅用膳,待片刻后还要去府门前观那爆竹。
  柳惜瑶来的时候,众人已是聚在了侯府门前。
  是宋澜在拜祖之后,唤了人前去请她过来的。
  见她冻得鼻尖微红,出现在长廊上时,宋澜直接阔步而上,迎了过去。
  “怎不知批上大氅?”宋澜道。
  “太过贵重了……”柳惜瑶小声道。
  宋澜笑了一下,也压低声道:“能有你贵重?”
  柳惜瑶脸颊微红,垂眼不再开口。
  宋澜又是低道:“再贵重,也就是个物件,用来避寒的,日后出门记得披上。”
  柳惜瑶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道下廊,宋澜将她带至府门前。
  柳惜瑶温婉乖顺地同众人行礼。
  正如宋滢所说,宋侯爷没有半分不悦,而县主虽板着脸,但也并未为难她。
  到了宋濯这边,她低着头,未敢抬眼,只盯着他鞋尖,轻唤了声,“二公子。”
  二公子?宋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辨任何情绪。
  宋滢则笑着过来挽住了她。
  那两个孩子也凑了过来,宋璟被宋澜拉着,宋瑶则站在了柳惜瑶身前。
  此刻天光微亮,勇毅侯府门前,宽阔的爆竹台上,数十根竹段同时点燃,连绵不断的噼啪声惹得众人拍掌叫好。
  宋瑶被声音吓到,扭头就朝柳惜瑶身上钻,柳惜瑶笑着将她揽住,宋璟则扎着一双手要抱抱,被宋澜直接抱起身来,让他高高架在了他脖颈上。
  远远看去,这四人脸上皆是笑意,倒还真像那么一家子。
  荣华县主眸光停了片刻,最后也无奈地弯了唇角。
  柳惜瑶看到了宋濯,是在一个不经意间,余光扫过最边上那爆竹台时,看到了那身素色身影,他站在众人之后,最靠边的位置上。
  原只是一瞬的工夫,便要移开,却与他眸光不期而遇。
  应是巧合,也只会是巧合。
  就如她是不小心看过去的一样,他定也是无意看过来的。
  柳惜瑶看他神色并无一丝异样,依旧温润淡雅,甚至还朝她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没有过分熟络,也没有任何怨怪,就只是寻常表亲之间最为平淡的一个照面罢了。
  柳惜瑶愣住,没有与他有一丝回应,便立即回过头去,不敢再朝那个方向去看。
  明明宋濯都可装作无事,她也该是如此才对,怎会心虚至此,柳惜瑶匀着呼吸,不叫自己露出端倪,可那心跳却不听她使唤,如同擂鼓鼓噪个没完。
  许是因为宋濯是她第一个如此亲近过的男人,才会叫她如此罢。
  整个元日,柳惜瑶自晨起后去了府门前看爆竹,便一直未曾回幽竹院,午膳是与宋家人一起在正堂用的。
  侯爷与县主落座正中,宋澜坐于侯爷手边,宋濯就在次位,宋滢坐于县主身侧,柳惜瑶又在宋滢手边。
  如此,宋濯正好与柳惜瑶对面而坐。
  他很少动筷,似乎只是喝了一碗汤,便起身先行告退。
  面对宋濯的离开,宋家人似也已是习以为常,并未有任何影响,继续吃喝谈笑。
  柳惜瑶望着那空落的位子,眉心微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用罢午膳,荣华县主去了后堂喝茶,留了柳惜瑶与宋滢在侧陪着。
  她眸光时不时朝柳惜瑶扫上一眼,那神色算不得好,但也并未为难她,甚至还难得的与她说了两句话。
  快走时,钱嬷嬷问了她生辰八字。
  两人出来后,宋滢朝她挤眼,压着兴奋小声道:“我娘定是要派人去潜龙寺,帮你与我兄长批八字,只要你们八字相合,你就真的要做我嫂嫂了!”
  荣华县主与老夫人不同,她最是不信鬼神直说,也是源于她儿时随赵王在军中多年,受了赵王的影响,按照赵王所说,若鬼神之说有用,那就不必研读兵书,也不必习武练剑,求神拜佛就能打胜仗了。
  可到底后来她入了京中,又嫁为人妇,便也习惯去走个过场,只当求个心安便是。
  柳惜瑶不知这些,单听宋滢所言,便觉惴惴难安,旁的事情都好说,唯独这件事不受人控,不是她努力就能谋得的。
  万一八字不合,她岂不是要算盘落空。
  “会批几日?”柳惜瑶问道.
  宋滢道:“没有那般久,最晚明日就能有结果。”
  “那……若结果不合呢?”柳惜瑶紧张道。
  宋滢愣了一下,蹙眉思忖道:“我娘不大信这个,但有关我兄长的事,她还是比较慎重的,若当真不合的话……”
  宋滢扁扁嘴,顿了一下,随后又朝她摆手,宽慰道:“别多想啦,肯定合的!你就放心好啦!”
  宋滢没有说错,此番二人批八字的结果,定然只能为合,不仅是合,还是大吉之兆。
  因为那是宋澜亲手写的。
  他将墨迹吹干,交到亲信的随从手中,命他即刻跟上那县主所派之人。
  另一边,宋滢见她似在为此事忧虑,便将她拉到了自己院中。
  柳惜瑶不是第一次过来,上一次还是四年前,她记得就是在道石廊上,宋滢院中的嬷嬷,将她拿来想托宋滢寻人查看的药草,扔了一地。
  那日她蹲在地上,将满地草药全部捡回了篮中。
  如今再次踏上这条石廊,柳惜瑶似还能看到在那空荡荡的一片空地上,有个瘦弱的身影蹲在那里。
  宋滢见她望着那处出神,也骤然想起了四年前的场景,她笑容微僵,讪笑着将柳惜瑶快步拉入了房中。
  这是柳惜瑶头一次来她房中。
  原侯府嫡女的闺房是如此的奢华精致,桌椅皆是黄花梨木,单只坐在一旁,就能闻到那隐隐透出的淡雅降香。
  “喏,这是透花糍,软软糯糯特别好吃!”宋滢将桌上的琉璃盘推到柳惜瑶面前。
  柳惜瑶拿起一块,放入唇中咬了一口,神色便有了片刻的怔愣,虽只吃过一次,可这口感与味道却让她印象深刻,还有那多种味道混合在一处,交缠时的感觉,似也恍如隔日。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宋滢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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