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打秋风的日子 第128节
  再不济就放弃北地,划江而治。
  不想帝后暗自就筹备好了,一应商讨都无就定下了发兵北地。
  这会儿有了鞑喇大汗乌木罕为小儿求亲之举,帝后更加师出有名了。
  徐宪要带着子侄全力以赴,皇帝点了崔谡所在的羽林左卫出征,皇后一句反对没有。
  帝后这样势在必得,徐家又是这样悍不畏死,谁没有筋骨脊梁,那点畏战的心理就丢到了一边。
  申阁老当即表态道:“我等虽在后方,也会尽自己一份力。”
  古尚书等纷纷响应,大殿里群情激昂起来。
  皇帝就道:“如此诸位就尽心辅佐皇后,于鞑喇战事大胜时,功劳簿上也有诸位的一笔。”
  这阵子不都是跟着皇后理朝事么,皇帝难得多话,怎么还是多此一说?
  点头称是到一半儿,又都停下来,申阁老惊问:“陛下您要……御驾亲征?”
  皇帝轻描淡写道:“有徐侯领兵,朕只是想巡视北地。”
  古尚书等同申阁老一起劝谏道:“陛下是江山社稷所在,不可立于危地呀!”
  皇帝眼神环顾一周,不屑道:“鞑喇还没那个本事伤到朕。”
  他还是当初同崔兰愔的那句话,“朕虽不能横扫千军万马,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却是手到擒来。”
  申阁老等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地的坍塌,再听到皇帝如此悍然说法,都没了话说。
  下午,皇帝就发了告民书,往各处城门及出入的要道都张贴了。
  告民书是洪佶拟的,没有华丽辞藻,用的最朴实易懂的语句,只要学完千字文的都看得懂。
  上头历数鞑喇累累罪行,北地不平,大郢难安,镇北侯徐宪即日会带兵北上,驱除外患,天子守国门,皇帝会随军北上巡视北地……
  这张告万民书,犹如湖水里炸起的惊雷,在应城及京畿州府翻起涛天巨浪。
  应城及京畿各府里不少两年前随宣宁帝南迁的,当初被鞑喇兵临燕城的记忆犹在,那样丧家之犬的滋味常于午夜梦回时出现,是刻在骨子里的耻辱。
  如今皇帝要往北地督战,那些南迁来的北地人都是涕泪交加,直呼圣主明君。
  南地再富庶繁华,却都是舍不下故土。
  而前阵子于陈老太后寿辰上玩的那场游戏也显了效果。
  知道崔谡也要随羽林左卫出征,好多武勋人家的子弟纷纷往大都督府请命,想要随军出征。
  皇帝本就要重振武勋,家中独子不收外,只要弓马上有些底子的,都收了列入羽林左卫,由崔谡统领了训练。
  徐宪见了,留了徐固跟在身边,将徐毅也分派到崔谡帐下。
  从商课提举司领取了武备后,徐宪才知皇后说得太保守了,这哪是齐备,是丰足才对。
  原来商课提举司收上来的商税,和皇后之前出手宫造之物换来的银子,都用在了这里。
  很快应城里都知晓了,到处都在称颂帝后,被称为英主的高宗都没有这样高的民望。
  待姜奭来交第二批武备,交接后,姜奭双手呈给徐宪一把长刀,“徐侯试试这把刀。”
  这和给骑兵新配的长刀是一样的,刀身黑黢黢的瞧着平平无奇的。
  徐宪还想这样的刀配给骑兵,是不是哪里疏漏了。
  他提起刀朝着案角挥下,他都没怎发力,随着咔地一声,案角整齐地被斩落。
  是从未见过的锋锐无匹,徐宪才知自己看走眼了,跟着提刀出来,挥出一片刀花,所过之处碗口大的树枝都是齐刷刷落地。
  徐宪豪气顿生,有此良兵利器,还不杀鞑喇一个片甲不留!
  他当即将自己的腰刀换了,问向姜奭,“这是工部弄出来的?工部里竟藏着这样的能人?”
  这会儿无需再瞒,姜奭回道:“是我姑父琢磨出来的,徐侯拿的这把就是我姑父亲手制的,他说宝刀赠英雄,希望此刀助徐侯立不世战功。”
  徐宪肃然起敬,他没想到看着文气好脾气,随时准备下厨挥铲的崔晟竟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本事。
  “崔兄大才,我定不会辜负他的心意。”
  姜奭又道,“我姑父这会儿还在琢磨制射程更远的良弓,因着正到了关键时候,一下也走不开,若不是这样,他是想亲手将此刀交给徐侯的。”
  徐宪心潮澎湃,若是有射程更远的良弓,那得给鞑喇直接送到外祖家了。
  皇帝于朝会上特意点名嘉勉了崔晟,朝臣们和崔家人才知崔晟闷头做了这样的大事。
  若是此战大胜,崔晟绝对是大功一件。
  崔家一门,有崔晟默默研制军械,又有崔谡随军出征,还有洪佶于西阁埋头做事,于名利无争,谁还能说崔家是靠皇后换来门第显达的。
  徐宪要第一个站出来驳斥回去,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崔家这样实干为国的国戚,是大郢的幸事。”
  第140章 离别在即错了也不怕,我都给你兜着……
  三日之内,东水关码头广船一直排到出江口,看着船桅上高挂的九通行的大旗,竟是九通行下多数的船队都集结在此了。
  很明显,二十万大军北上是要由九通行的船队运送。
  想到之前皇后悄没声息地就将粮草运到了北地,这会儿都明白了,是她使了九通行的船队运过去的。
  有知道根底的就说,“怪道广州那边都说九通行出海的船都停了,都寻思九通行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放着大把的银子都不赚了,原来是为了这一朝。”
  所以,这一把九通行差不多是把家底儿都掏出来了。
  不少商家私底下说九通行犯了憨,“多少前例,皇家眼里商户连奴仆都不如,你就是将家资都奉上,怕是连个哼声都换不来。
  刮完你的财送你全家流放的事就有几桩了。”
  扬州的盐商们也都在说,“够不着的就别奢求,如我们似的买些宫造之物,既有了体面,又给皇后捧了场,十万两银子买一个监生位守住财,安生做个富家翁才得长久。”
  这些人的话才落,转头皇后就给了方岱一个商课提举司下转运使的七品虚衔儿,发话往后官面上广州至燕城的海运差事都由九通行承担。
  另又许了九通行的九大东家每家一监生位。
  这下可了不得,九通行再往哪里走都不会遇上官面的为难,方家有了官身,后代就可改换门庭了。
  大郢是不准商户捐官捐监生的,不然扬州的盐商就不会为了一个监生位,这又开始抢着往锦衣坊买宫造之物。
  九通行一年交的商税不过三十几万两,皇后却给了九个监生位。
  方岱的七品虚职和承揽的海运差事就更金贵了,九通行这一把赚大了。
  九通行不计成本地为皇后效力,皇后非但不白使唤人,还将九通行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记下,反手就是更大的回报。
  有这样什么事都自己做在前头的帝后,应该可以多些预期。
  这下盐商们坐不住了,纷纷跑来应城,找到商课提举司,表示他们也想为出征大军尽些绵薄之力。
  这次是宋彰出面接待的,说目前的武备是充足的,暂时不缺什么,让这些先晚不了,等有所需时再说。
  宋彰可是皇后近臣,能当皇后半个家的,一般人轻易见不来,如今却亲自接待了他们,盐商们只觉长了大脸。
  捧了银子来都不收,这在宣宁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生怕轮不上他们,盐商们主动留了名录,说但有所需,他们这边会不吝捐银捐物。
  申阁老等见到皇帝是让青麟带人拿着撤孟箴的旨意往山西去的,皇帝身边的四个麟个个都有独到的看家本领,皇帝派青麟先暂代孟箴,那青麟必有能镇住场子的实力,这下都没了话。
  虽皇帝只撤了孟箴的职,并没有降罪之意,身为儿子,孟怀宗还是做不到淡定以对。
  他往西阁来请见,表示想随军出征
  ,该是想用军功换孟箴不被追责。
  “曾为大郢征战之人,只要不是罪无可赦,朕都会宽容一二,不必为你父忧心。”皇帝淡声道。
  这是孟怀宗第一次见皇帝说这么长的话,又是为自家的事,他叩拜在地,“臣谢主隆恩。”
  发自内心地感念恩德时,很多话反说不出口,孟怀宗只道:“臣愿为陛下出生入死,请陛下许我随军。”
  皇帝还是没允,“朕往北地,需得有可靠忠心之人留守应城,你和董承是朕特意留下的,皇后这里不容有失。”
  去年九月宫变之后,禁军十二卫的指挥使里,皇帝最信重的就是董承。
  皇后又和小董氏交好,后面又撮合了小董氏嫁给姜奭,董家算是入了帝后的眼。
  孟怀宗没想到皇帝并没有因孟箴而对他另眼相看,竟将他和董承一样看。
  这样的君主,他可以为之肝脑涂地。
  “臣谨遵圣命,臣在,应城不失,皇后平安。”
  虽提前布局了,临出发时还是有各样的事,皇帝和崔兰愔都是不得闲。
  皇帝也没时候在罗汉榻上打坐了,早上来西阁,就是分批地接见各路朝臣。
  因着后面要崔兰愔监国理政,那边陛见过皇帝,多数朝臣又得往东阁来同她汇总衔接。
  延华殿里忙成一团,直到月华初上,夫妻俩才得以回后寝。
  才一进门,皇帝就蹬了鞋歪靠到罗汉榻上,跟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
  这几日皇帝说的话,他以往一年都说不来这么些,这是被烦大了。
  崔兰愔坐过去,给他蹙拢的眉间抚平,“话说多了?这会儿你就一句话也别说了,待用了膳就打坐静心吧。”
  “我缓缓就好。”皇帝恹恹道,顺势靠到她怀里,头贴着她隆起的腹部,“回家不说话,我多亏呢。”
  崔兰愔好笑,“好似你在外头说话和回家说的话不是用的一张嘴一样。”
  皇帝待要说,被她点住嘴,“不是要缓缓?你别说。”
  却被皇帝含住手指一下一下啃咬起来,刺刺痒痒的一路麻酥到心尖上,崔兰愔有些受不住,赶紧扒开他的脸将手指抽回。
  皇帝也不纠缠,大手覆盖到她的肚子上来回轻抚着。
  崔兰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到时候,你这么早哄她睡做什么?”
  皇帝真的是能人所不能,连胎里的孩子都哄得来。
  从引着孩子随他手势动作,到这么抚着哄孩子睡,他在行得很。
  从四月起,小鱼有些不分黑白时候,白天睡得只偶尔翻个身,待到她和皇帝就寝时,却清醒了,开始活动起手脚。
  起先崔兰愔没当回事,以为过两日就好了,皇帝要对着她肚子说一说,她也没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