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打秋风的日子 第74节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皇帝寻常闲聊一样,“上回那样只是初入门槛,真正的妙处咱们还没体会。”
  “才那样亲法是不是别有意趣?那只是皮毛,更好的在后头,试试么?中间你要是疼了或是觉着不好,掐我一下我就停……”皇帝絮絮说着贴过来,极尽说服着。
  一旦挨进了,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崔兰愔脑里就成了浆糊,对着贴过来的薄唇,她婉转着接纳了。
  随后就推拒不能了,意识再也转不到别处。
  皇帝确实不同凡响,学什么都要学到极致,真的精进了不知多少,昏昏沉沉中,不知几番体会到了欲罢不能的妙处……
  待反应过来她又被皇帝拐带了时,已是无力计较。
  三回后,重新洗了躺下,皇帝犹不足意,拥着她哄道:“曹院判还给了我几本避火图,画得着实精妙,等我拿来咱们一起参详。”
  崔兰愔拿手掐他,可手上软绵绵的,连点肉皮都捏不起。
  这样得寸进尺的皇帝,她也没了小心翼翼:“你不是要看破红尘了,这又算什么?”
  皇帝睨了她一眼,“这不是色戒没过去?”
  见崔兰愔无话可说,他反而来了劲儿,“知晓怎么让一个馋的止了口腹之欲么,无他,管饱管够一阵子,他自己就不吃了,要不你试试?”
  “表叔你话怎这么多了。”
  “不是你总拉我说话才如此的?”皇帝倒打一耙,“白日也陪不得你,我再不说话,你更该觉着我无趣了。”
  皇帝的道理多着,怕他再往那事上拐带,她急忙转了话题:“徐太后她们迁宫的事,表叔是什么章程?”
  “徐太后给你家里赐了什么?”
  “玉如意一对儿、金百两、极品兰大雪素一盆,还有上回康王妃的事,徐太后使人来训诫也是做做样子就走了。”
  “端王妃也求你了?”
  “嗯,她还说往后我去的地方都叫端王避开。”
  “我下旨叫徐太后带着那些都迁到鸾居宫和宣微宫,明个开始修缮延华殿,就便将那两处打通了,够住了。”
  崔兰愔没想到他竟是允了徐太后带着宣宁帝所有嫔妃另住了,她不由问道:“那李老太后能由着?不得找你哭诉?”
  皇帝哼了声:“她进不得本元殿。”
  皇帝竟是要将李老太后拒之门外,这样虽痛快了,于皇帝的名声却不好,一顶不孝祖母的帽子就要戴实了。
  她想了下道:“不如我请老太后发个话,由她说让徐太后她们另出来住,老太后是嫡是正,李老太后不愿意也得忍了。”
  “明君昏君于我无碍。”
  “有更好的法子,做什么要背着坏名声。”
  “你说了算。”皇帝嘴边的笑就收不住了,给她说道,“其实先帝一直记在老太后名下。”
  崔兰愔愣了下,随即想到了,“那样李老太后这个太后从礼法上是站不住脚了?岂不是陈老太后发了话,李老太后连置喙的余地也无?”
  “嗯。”
  原来是宣宁帝站在李家,又只认亲娘,才让大家忽略了这些,以致世人都以为李老太后的太后位来的名正严顺。
  “那……表叔是何打算?”
  “慢慢来吧。”
  皇帝虽没明说,崔兰愔却会意了,他对李老太后没有点子情分,若李老太后安心养老,他可能会容着,若李老太后不安分,那可做的就多了。
  陈老太后可做的也多了,那点累困就去了,她主动偎到他怀里,“李家和李老太后算计陈老太后无子的事,眼前李老太后的不如意算不得什么,得让陈老太后再出些气才行。”
  “嗯。”皇帝痛快应了。
  崔兰愔就便都说了:“还有我家里,你赐金碗……”
  “正要同你说,李家朋党遍布朝野,要瓦解需得竖一个招牌,姚家心思过多……”
  “我知晓了,因着我在表叔身边,我家里是最合适的
  。”崔兰愔接话道,
  挂怀了一日的事可以放下了。
  崔家大房的一切都来自皇帝,皇帝需要,自该为皇帝分忧,何况是这点小事。
  知道皇帝不是因着和她睡一被窝,要施恩于家里,她里外都轻松下来。
  皇帝又拉着她说道,“延华殿就在边上,又是你爹领着修缮,你无事就去帮我瞧着,要如何都无需问我,你看着和你爹商量着来即可。”
  崔兰愔才就想问了:“你不是要让徐太后她们住到鸾居宫和宣微宫么,怎么还要修延华殿?”
  “可见你是不挂念我的。”
  崔兰愔却不承认:“你不是都在这里睡么?”
  “原来你是想我都睡这里?”皇帝的眼神热切起来。
  崔兰愔怕了他这样的眼神,赶紧闭上眼,“我困了,有话等着再说吧。”
  “不动你,放心就是。”皇帝失笑,给她说道,“等延华宫修好了,我就搬过来。”
  “啊?”崔兰愔睁开眼,“那升朝呢?”
  “在延华宫正殿明间。”
  大郢开国以来,从太?祖到宣宁帝都是在本元殿正殿明间升朝,于西阁理政,于东阁坐卧的,到皇帝这里却要换地方。
  想也知道,到时会引来如何激烈的阻止和劝谏了。
  “朝臣那里?”
  “无妨,我想换的多了,他们会习惯的。”
  皇帝就不是会由着人指手画脚的,遂道:“确实,只有别个适应你的份儿。”
  皇帝给她箍到怀里,“在你这儿不是,不是我适应你?”
  崔兰愔“嘁”了声,“那我说咱俩各睡一床被子,你配合下呗?”
  皇帝轻笑:“被窝里的事除外。”
  崔兰愔懒得同他掰扯,细声细气地连打了几个哈欠,转头就睡沉了。
  到了寅正皇帝起来时,崔兰愔也醒了,听着皇帝叫她睡,正要翻身继续睡,想起来,她腾地坐起起来,叫住皇帝,在他转身时,过去扳过他的头,看着他下巴上红得很明显的那道口子,“怎办?都该盯着瞧了,不会有臣子问你吧?”
  随即想到皇帝问朝事都是一句不超过五个字,能弹指就不会开口,朝臣们该不会于这样事上白浪费皇帝一句话,松手又躺回去,“表叔去吧。”
  见她几息间又睡过去,皇帝拎起靴子到外间穿了,青麟已候在了门外,伴着皇帝飞身上檐去了。
  休沐后第二日就是朝会,因着是小朝会,时候就没那样早,朝臣们于寅正到谨身殿候着,卯初到本元殿明间列好班次,皇帝卯正到后升朝。
  一身明黄的皇帝,哪哪都是金尊玉贵的,独腰间挂着那个黑素绸的荷包一点不相衬。
  有一阵子了,不是这个黑素绸绣栗色如意纹的,就是另一个黑素绸绣石青万字纹的,天天轮换着戴,就没见皇帝摘下来过。
  朝臣们就不懂女红,也知道那样的手工和绣功绝不是宫里针工局做的,要针工局那样的献到御前,钱和早该给那些打杀回家了。
  第82章 雷霆想必你们都有数吧
  升朝时,皇帝在丹陛宝座上,隔得远,也不能直面天颜,朝臣们还没注意到。
  下朝后,皇帝照例到西阁里召对朝臣,最先一拨儿的几位阁老就瞧见了皇帝下巴上明晃晃一块破皮。
  几位阁老面面相觑,说皇帝是大郢历代皇帝里最难伺候的都不为过,唯有百伶百俐的才能留在他身边,随意拎出哪一个都不可能给皇帝刮面刮出伤来,还是那句话,那样的钱和岂会容着。
  再想想那两只荷包,虽觉着不可思议,几位阁臣都想到了,皇帝身边很大可能是留了位宫女,且还是不大会服侍人的。
  存着这样的想法再观皇帝,更加佐证了这点。
  皇帝面上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表情,眉眼间却舒展了许多。
  几位阁老都看向李首辅和申阁老,如今内阁里是以两人为首,分了两派。
  之前内阁里都是以李阁老为首,多数事都是他一人拍板定夺。
  皇帝登基后就不是这样了,议事时他要求阁臣们直抒己见,他觉着可用就采纳,不可用他就搁置了,按自己的想法来。
  皇帝这样做法,让因着李首辅排斥,久不发声的申阁老大胆直言起来,皇帝几回采纳了他的提议后,郑阁老站到了他一边。
  韩阁老和冯阁老仍坚定站在李首辅身后,以他马首是瞻。
  见申阁老和郑阁老均没有上前询问的想法,在李首辅的示意下,冯阁老上前,“陛下,国事虽重,也不好疏忽了龙体。”他往自己下巴上比了,“宣太医来给您看下吧,如此我等才能安心。”
  就见皇帝弹了下手指,侍立一旁的不言开口道:“陛下让继续说事。”
  冯阁老只得讪讪退下。
  韩阁老接过李首辅的眼神上前道:“既说到这里,臣有话必得说了。陛下已年二十有六,如今膝下空虚不说,后宫也无一人,为江山子嗣计,陛下该将立后选妃之事放到前头来。”他咽了下口水,大胆进言道,“陛下乃天下最尊贵之人,不该由那等粗鄙的女子近身,还将龙颜伤了,我大郢多少名门闺秀,那些才是能与陛下匹配的……”
  “啪”地一声响,却是陛下手上虚空弹了一指,一枚黑石子一样的物事带着劲风打出来,没等看清是何物,就见韩阁老痛呼一声后,跪伏在地。
  “叉出去。”皇帝说了进西阁后的第一句话。
  明明不大的声音,外头候着的两名麟卫却能听见,恭身进来将仍抱膝呼痛来不及反应的韩阁老拖了出去。
  高宗后,终宣宁帝一朝都没见他杖廷过朝臣,以致于朝臣们都忘了,赵家血脉里可是有很强大的杀性的。
  都说皇帝有不弱于暗麟卫的武勇,只逼宫那晚见识到的,康王被圈禁着,那几个指挥使也都下了天牢,剩下谁都说不出所以然。
  皇帝每日都是一副懒怠说懒怠动的样子,慢慢朝臣们就觉着那些传言不实,很大的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为着显示皇帝的威武而有意传的。
  这会儿亲眼所见,才知道皇帝真的有身俊功夫,就算比不得麟卫,却是能凌驾于一般护卫之上的。
  李首辅不愧是能经三朝不倒的,初初的惊吓过后,很快就收拾好情绪,上前道:“阁臣不比一般,纵算是言语不当些,陛下也不该如此羞辱,外头诸多候着的朝臣,这让韩阁老往后如何立于众朝臣之前?朝事本就繁杂,若韩阁老再生了怯意,往后不敢进言,我等更要忙不过了。”
  皇帝从案上玉盒里摸出两枚棋子,于手里把玩着,几人反应过来,才皇帝弹出的就是一枚黑棋子。
  想到韩阁老呼痛时的呲牙咧嘴不顾形象,那一下打的力道该不是一般的疼。
  现皇帝手里又抓了两枚棋子,心里不免惴惴,深恐他再瞧哪个不顺眼直接两枚棋子都打出来,冯阁老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李阁老仍是当首立着,不见退缩,显得很有风骨。
  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对手,申阁老可说知李首辅甚深,只他看出来,李首辅这会儿是有些外强中干的。
  见都没了话,皇帝给了四个字:“不用也罢。”
  这段时日下来,朝臣们已能领会不少皇帝简略的话语,不必不言句句都展开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