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亡妻年少时 第21节
  而贺文茵只是呆愣接着,仍是那样毫无神采地睁着眼看他,呼吸声急促得像是将要停下。
  见状,谢澜低垂下眉眼,轻声道:“我叫尚书府备间客房给你,去歇一阵好不好?”
  贺文茵闻言只是摇头,却突然又拽救命稻草一般,僵硬无比地微微拽起他的袖角,忽地开口道:
  “我……我姨娘不曾杀人。”她一字一句焦急重复,念着念着竟是呛咳起来,“她一定,一定不曾杀人!”
  “好。”
  索性将袖角递给她任那几只苍白指尖扯着,谢澜垂着眼看她,只觉胃中似是堆满了蛇胆与陈醋,里头的苦涩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直激得他左胸处不住地酸疼。
  前世,贺文茵从未对他说过她姨娘的事。如今看来,这便是她那心病的根源所在?
  现在对他说了,是不是……证明她信任他了些?
  “好……我信。”如此轻声念着,谢澜用手掌轻柔盖过贺文茵袖口,翻覆间便将那糖放了进去。瞧着女孩听了这话后逐渐缓过神来,他对她温和笑笑。
  “去歇息一阵吧。”众人目光见不着的一角,他不动声色地替她掩一掩披风袍角,又理了理叫风吹乱的乌黑发尾。
  “今日过后,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边是说着,他周身气场猛地一沉,直让周围人近乎要扑通一声便直直跪地俯首,此后便定在那处,再也不敢起身。
  他瞧着女孩,近乎偏宠地喃喃着。听来却叫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来的众人遍体生寒:
  “……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在十三章增加了老四定亲的相关剧情(一句话)[猫爪]
  因为是新人作者所以还很稚嫩,会时不时地改前面的文(滑跪),当然剧情不会大改的!只会增一些小细节和描写~[猫爪]
  以及今天因为在回程路上快一天所以更晚了[化了]
  第17章 清白
  ◎画着难看笑脸的梅子糖。◎
  贺文茵仍是小小地摇头。
  谢澜微微一叹。
  怎得总是在这种时候逞强?
  “那便去一旁坐坐……好不好?”谢澜放柔了声音,近乎是求一样哄她。
  对贺文茵有时浑身发僵,动弹不得,又心悸心痛,两眼空空地掉眼泪这事,他再知晓不过。
  但她偏偏倔极了,每逢这种时候不叫任何人见,也不许叫任何人知道她不舒服,总是硬撑着,到了某个地方便将自己关起来不见人,也不进食水,直至能装作一切如初的模样为止。
  甚至……也不叫他见。
  有一日,她近乎整整两日不曾用任何饭食,也不曾用药。那时她身子已然很差,他焦急得要命,只得不管不顾推开贺文茵的房门。可拿将自己整个蜷在锦被中的一小团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出来,只近乎哀求地叫他快些出去。
  末了,他只得默默放下手中将将再度熬好的甜粥,在门口又守一晚。
  所幸此刻,贺文茵最终低垂着脑袋,瞧着那只死死拽着他袖口,此刻已然动弹不得的手,最终点了点脑袋。
  ……左右她现下也说不成辩解的话了。
  只是……为什么?
  “……方才,对不住国公。”
  她垂眼,想法子将那只手硬拽下来后,微微退一步,艰涩极地开口道。随后,她便从他身后走出,默默去一旁寻了石凳坐下——此刻他身旁的侍从倒是有眼色极了,立刻去上头铺了毯子来。
  瞧着那片带着微微药香味的衣袖,谢澜悄然将其摩挲许久,方才放了它下去。
  ……何时才能抱抱她?
  如是想着,谢澜眉眼间阴翳越发难藏,沉着眉眼看向一旁贺文君时,语调更是清寒无比,与方才一比较,仿若换了个魂在里头说话。
  “便是你说的文茵推了你?”
  “……是。”
  贺文君被压得没胆子抬头,只得抖着腿咬牙肯定。
  方才谢澜声音放得不大,她未曾听清,但瞧着贺文茵的面色,想必也不是说了什么好听的话。
  她自是不蠢,原先并不准备做到这一步。只想着尚书府定是不会声张,她回府后,只需拿说这事是个误会同贺文茵与平阳候谈判,定是能叫那事成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觉着身前人一句话便仿若有千斤冰块重,冷汗不自觉间便渗透了贺文君后背处。
  若是齐国公当真要因这事退了贺文茵的亲,拿她和贺文茵都得完蛋!
  偏偏那恐怖的质问还在继续,“可有何实证?”
  ……不成,死也要拉了这谢兰莹垫背!
  如是想着,贺文君更是低头,“有谢姑娘从旁作证。”
  闻言,谢澜却只嗯一声,将大掌从衣袖中翻然伸出,闲得无聊般抚了抚不起眼袖角,只声色却越发冷然,叫听者浑身发抖,近乎喘息不得。
  “她为何推你?”
  哆哆嗦嗦只敢瞧着那人脚底花砖,贺文君近乎要有些站不住,“因着……小女发觉了她与人私会,”
  “你也瞧见了?”听完,谢澜平平瞥向一旁近乎要躲至她母亲身后的谢兰莹。
  “——文茵便如此,对她下了死手?”
  被那眼刀扫到时,谢兰莹只觉宛若被真刀剜了头顶一块肉去。
  贺文君站的远听不清,她可不曾!
  听闻国公方才哄那贺文茵时仿佛中了邪一般的轻柔语调,谢兰莹便知自己这谋算要完了。谢家自那事后,谁人不知国公想要事情是何结果,便一定是何结果?
  是以她原本打算只道自己瞧错了,以尽快抽身。
  谁知对方看过来时,谢兰莹便好似被吓得抽了魂去,压根说不出原先想说的话来。
  “……是。千真万确。”
  听了这话,谢澜恋恋不舍放下那衣角,忽地勾起薄唇道,“那你要如何叫我信你?”
  谢兰莹抖若筛糠,“小女……愿拿自己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谁知闻言,那青色身影竟是摇摇头,便漠然转身,惋惜般一叹,
  “你怕是说错了罢?此等大事,不拿全支性命发誓,哪能当真?罢了,我便当作你发了这誓了。”
  说罢,他转向一旁噤声众人,还好似觉着有理般念着,“只是,如此说来,这事倒的确似是真的。婚前私会他人,谋害亲妹……倒的确是有失风范。”
  听了这话,谢兰莹登时觉着本已摔落成泥的心再度被吊了起来。
  她便知道国公果真还是在意那两件事的!
  “只是……冯曜?”
  话中机锋一转,复而平淡无比开口时,谢澜分明身着如竹青衣,却莫名叫人觉着他身上是阎罗般黑袍,“冯曜……兴庆伯,京中何曾有过这么两号人?”
  如是缓而又缓道着,他轻微一笑,“至于……人证?世人皆道人言可畏,我竟不知人言何时做得了证了?”
  ……什么?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再是浑身打战。
  凡是女子,谁人不知兴庆伯与其嫡子恶行,何况国公?他如何能不知他们何许人也?只是……她们这些混迹后院的,哪能不懂他是何意思?
  国公这是要保贺三姑娘?
  纵使方才她妹妹道,她同人幽会,姨娘还是个杀了人的?
  心中思绪翻涌扑腾,众人以复杂眼神再度投向贺文茵。
  可女孩已然被谢澜踱步间挡至了身后,她们只能瞧见那与国公衣衫同色的披风在风中微微打着卷,露出其上小巧兔毛滚边来。
  但那侧,早已顾不上众人劳什子目光,月疏正轻摇着贺文茵纤细小臂,红着眼圈唤她。
  “姑娘,姑娘,有没有好些?”
  “方才国公身侧那侍从叫我告诉姑娘,道那糖吃了当真会舒服些。”
  “姑娘要不吃吃试试吧?”
  “没事姑娘,没事,没事……我看国公意思是要护着你呢。不要害怕。”
  闻言,贺文茵僵硬一笑,费力从衣袖中摸出那颗不大的,还残留着些许松香的糖来。
  她此刻心中连着胃里翻江倒海,本不欲吃。谁知,这糖纸外头那侧竟是被拿碳笔画了个近来流行的,小人书般的歪歪扭扭小笑脸。叫她看了心中莫名触动,竟有了点试试看的念头。
  于是,她抖着将那糖纸剥开。
  这梅子糖闻着便带有一股清香,入口更是没有外头糖的腻与过分酸,反而是吃了生梅子一般清甜微酸,恰到好处,叫人觉着浑身清爽,郁结确实稍有缓解。
  感受着奇妙甜味逐渐将僵直四肢唤醒,贺文茵默默瞧了一眼手中糖纸。
  其上没有任何铺子的印记,只有那丑得莫名的笑脸。糖上也未曾印着什么,仅是将将做成了方便她入口的大小——想必也是国公府上厨娘的手艺了。
  谢澜是如何知道她这状况的?
  他又究竟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还有,他为何要信自己?
  脑内仍是乱成一团,贺文茵再度迷茫看向谢澜。对方身着青衣,长身玉立,昂贵衣料的衣袖被她方才攥得皱皱巴巴,甚至还染上了些墨印子。
  ……墨印子?
  看向自己方才拽着谢澜的手,贺文茵方才发觉了她来时竟未曾将手洗净。
  “……雨眠。”
  贺文茵朝一旁雨眠招招手,低声道。
  “你瞧这里。”
  将目光投去姑娘那时,雨眠先是惊诧,后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