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在极度的恐惧中,紧绷的神经很容易变得疲惫。
  李音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阵阵睡意袭来。
  时间变得尤其漫长,连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
  等李音再度清醒,宿舍里安安静静的,“舍友”的笑声已经消失了,桌帘里也空空荡荡,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李音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那时已经十一点半出头了,真正的舍友还没回来。
  她心有余悸。
  让李音一个人过夜,她实在不敢;但现在身旁有人的声音,她也觉得忐忑,一时间辗转难眠。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舍友在外面不好意思地询问:“李音,你睡了吗?不好意思啊,我忘记带钥匙了。”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本能地渴望同类的陪伴,这是群居动物铭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哪怕李音刚刚被假舍友吓到,她听到舍友回来的消息,心里也生出一点安心和喜悦,连忙下床开门。
  “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
  李音欣喜地感叹,手握住圆形门把,转动半圈,语气半是委屈,半是后怕:“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好像又撞鬼了……”
  这时,手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李音转动门把的手劲一松,她下意识低头看向手机。
  在沉沉的夜色里,手机屏幕的亮光近乎刺目,根本无需仔细阅读,弹出的消息就像刀子一样直直刺进李音眼底,令她瞬间脸色煞白。
  新弹出的消息是——
  【舍友】:我今晚不回来了,不用留门。
  第207章一场解谜游戏
  一个舍友在线上说, 她今晚不会回来,不必留门;
  可另一个“舍友”却在门外催促,声音和语气都无比熟悉:“李音, 怎么停住了?能帮我打开门吗?”
  手机屏幕的幽幽冷光亮起又熄灭,李音攥紧手机,出了一身冷汗,面色煞白得近乎透明。
  门外的“舍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她这些天遇到的,都是什么怪物?
  李音不敢出声, 不敢回答,下意识屏住呼吸,试图装作不存在。
  但门外的东西, 不仅不会轻易放过她, 还表现得愈发不耐烦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门把手被从外不断、不断地拧动, 投下一小片向下剧烈摆动的阴影,像是蝴蝶在蛛网中不安挣扎的蝶翼, 一下一下扇动着李音高度紧绷的神经, 激起接近刺痛的惊惧。
  李音能清晰地感到,宿舍薄薄的木质门板正在脆弱地震颤, 吓得她慌忙伸手, 施加全身力气按住门。
  有好几次, 她甚至以为,门把手快要被拧下来了——而门外的东西, 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一边拧动门把, “舍友”一边继续出声,语气渐渐转冷:
  “李音, 你在门里面的吧……我知道,你在的。”
  “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帮我开门?为什么?”
  每一次被“舍友”念出名字,李音就颤栗一次。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划动,留下湿漉漉的指痕。
  李音迫切地想朝外界求救,来什么人都好,亲人、朋友、老师、甚至是楼下的宿管阿姨,只要有人来救她就好!
  李音本来担心,可能发生恐怖电影里常见的桥段——比如手机失去信号、无法正常通讯之类的。
  不过出乎意料地,她没等待多久,手机屏幕上就显示出正常通话的界面。
  电话终于拨通了!
  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松,李音几乎要喜极而泣。
  “李音……你打我电话啦?”
  电话另一头,先是一阵沙沙的电流声,接着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就在宿舍里吧,快帮我开开门呀?”
  李音还没来得及开口,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拨的是宿管的电话,为什么接电话的……会是门外那个怪物?
  一声不吭挂掉电话,李音又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尝试。
  每一次电话接通,电话中的声音都会与门外的声音重合,回响在寂静的黑夜里。
  “李音,我知道你现在就在宿舍。”
  “你正躲在厕所里吗?不,不在……”
  “床铺上?也不是——其实,你现在是不是就站在门对面?你就在我面前,对吗?”
  “我们面对面,距离很近很近,只隔着一道门……你能帮我打开门吗?”
  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滑落,滴进李音干涩的双眼里。眼睛胀痛,但她仍然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她数不清自己究竟拨出了多少个号码,几乎把通讯录从上到下拨了个遍,却始终逃不过“舍友”的催促,无一例外。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安静了。
  连摇晃得仿佛随时可能折断的门把手,也恢复静止。
  在几秒钟的安静后,李音隔着门板听见,有什么重物在水泥地上拖动、摩擦的声响。
  这阵声响粗粝而刺耳,像是砂纸刮擦过耳道,断断续续地响在异常寂静的楼道里,让人鸡皮疙瘩直立。
  李音的神情凝滞了。
  因为她辨认出——
  这是门外盆栽被拖动的声音。
  而盆栽下的塑料托盘里……有一枚宿舍门的备用钥匙。
  这也代表着,门外的“舍友”无需逼迫李音开门,也可以进门了。
  想到这一点,李音感到心脏的跳动都漏了一拍,紧接着快要跳到嗓子眼。
  极度的恐惧和绝望混杂,如同一只扼住喉咙的手,带给李音大脑缺氧似的昏沉感,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浑身卸力,双腿发软地瘫坐到地上。
  她此刻能做的,唯有在心底一遍遍祈祷,“舍友”不会发现那枚备用钥匙。
  时间恍若被黏腻腻的冷汗浸透,前进得缓慢、粘稠,让李音丧失对于时间的正常感知。
  ……大概过了多久呢?
  是一秒钟,还是一个世纪?
  李音的意识浑浑噩噩,大脑里的思绪被搅乱成一团,无法冷静思考。
  她只能哆哆嗦嗦地抱紧手臂,尽量汲取一些安全感,在自身愈发急促激烈的心跳声里,等待命运发落。
  不知过了多久,断断续续的拖动声停止。
  门外的“舍友”轻轻地、缓缓地笑了一声,语气愉悦地开口:
  “啊,找到了——门钥匙。”
  “李音,是你主动帮我开门,还是我自己进去?”
  “……”
  学校礼堂的观众席中,李音讲述到这里,不可抑制地牙齿打颤,难以继续说下去。
  语言在众人面前生动地描绘着,重现出那晚的噩梦。
  而噩梦的主人瞳孔逐渐涣散,闪动的眸光中溢满惊惧与不安。
  易逢初恰时地递来一瓶矿泉水,李音接过水,脸上勉强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低声道了一声谢。
  啜饮几口,李音缓缓平复心情,然后说:“我、我不敢开门……但我听见它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听见它拧动钥匙,听见门锁一道道打开……”
  在最危急的时刻,李音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力气,趔趔趄趄起身,连一只拖鞋被甩飞都没有注意到。
  她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点!快点动起来!
  绝对不能让门外那个怪物进门!
  李音把她能就近拖动的所有重物推到门口,死死堵住了门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否有效果,但她只能这么做了——就像是飞虫被蛛网死死裹紧前,做出最后的、可能无意义的挣扎。
  钥匙转动到尽头,门锁被彻底打开了。
  但“舍友”没有进门,或许是无法抵着重物推开门,或许是出于其余什么李音不知道的原因。
  它似乎在门外静静地站了很久,最后留下一句低语。
  “我不会离开的……我们就在你们身边。”
  这压低的嗓音,在黑夜里柔和地响起,竟显得像是情人之间忠诚而笃定的誓言。
  但不会有人会因此动容。
  唯有恐惧,像是高涨的冰冷潮水般,将心灵淹没。
  “后来,我还见过几次隐约的人影,但仔细看又消失不见了,好像它真的一直跟着我,从未远离……”
  说着,李音攥紧双手,把矿泉水瓶挤压得吱呀作响,面露不安。
  被一个未知的存在时时刻刻尾随着、威胁着,这无疑是一件令人窒息的事。
  但易逢初却提出了另一个角度的思考:“如果是这样的话,恰恰说明你暂时是安全的。”
  “啊?”
  李音迷茫地看向他。
  易逢初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有规律的轻响,意外地让李音杂乱的心绪宁静下来,让人不自觉地心生信服。
  易逢初解释道:“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它,在你终于拿到了钥匙、打开了门锁,面对近在咫尺的、瑟瑟发抖的猎物,你会这么轻易地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