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无委屈,从换水、喂食、再到鱼缸清洗,他哪一个步骤都不落。
  可为什么那两条小家伙还是半死不活?
  经理猜测可能是换水勤,鱼缸又小,水里的氧气不足以支撑金鱼的呼吸。
  旁观了全程,盛矜与哼笑一声,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幅连环画。
  原来最后一幅,金鱼干巴成那个鬼样子,是苏涸的养殖大业遇到了瓶颈。
  难怪旁边的配文画着哭哭脸,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招人烦。
  就像现在,眼前这个闷闷不乐的人,嘴角向下撇着的模样,一样惹人心烦。
  如果让那两条鱼重新活蹦乱跳,下一幅连环画的内容会是什么?
  是不是那时他就能不露出这么招人烦的表情来?
  最先发现盛矜与的人是那位大堂经理,经理热情的走过来招呼盛矜与,那叫一个眉开眼笑舌灿莲花,但他发现这位大少爷好像心情很不怎么样,盯向他的眼神带着丝丝凉意。
  经理带着忐忑的心,识趣地找了个由头赶忙离开了。
  苏涸转头看见他,听见盛矜与不咸不淡的问他:“小榭园的养殖顾问不够格让你请教,要跑出来问别人?”
  “他们每次来都很忙,我怕打扰他们工作。”苏涸道。
  苏涸以为他的事情谈完了,问盛矜与晚饭想吃什么,好提前叫厨房准备。
  盛矜与却好像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问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小榭园的厨子通常都会在一周前出好菜单,所需要的食材也都会提前进行运输和保存,盛矜与对吃食要求不高,反倒适应了这种模式。
  他其实自己都很少问自己,究竟喜欢吃什么?
  “厨师会避开忌口的食材,吃什么差别不大。”盛矜与给出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回答。
  “不一样的,”苏涸认真反驳道。
  “同样是能入口的东西,但你更喜欢竹荪,每次竹荪炒肉你会吃很多,但做松茸肉片时,你会把肉片挑走,把松茸剩下。”
  盛矜与一愣。
  “能吃不代表喜欢吃,其实你真的好挑食,那干嘛不做自己喜欢吃的,这样你可以吃得开心,也不浪费。”苏涸认真地分析道。
  盛矜与没想到会他会接受这样直白的“批评”,从没有人批评过他挑食,大概也是没人真的关心他吃了什么。
  他的成长环境里,每天厨余的剩菜向来都有合理的处理方式,没人教他什么是节俭,反而浪费是一种常态,更让盛矜与匪夷所思的是,苏涸居然连他那道菜多夹了几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真的被人惦记着一样。
  这一定不是盛宗澜安排的,只可能是苏涸自己的行为,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种骗取信任的方式?
  第14章
  盛矜与非常不习惯这种感觉,不仅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或者说是无所适从。
  他急于岔开跟这个有关的话题,于是他又开了一个并不是很好的头。
  他掏出口袋里的贴纸,面无表情地问:“你塞给我的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苏涸自然地拿过“贴纸”小心撕开,撩起盛矜与的西装下摆,贴在了里衬上,解释道:“这个是驱蚊贴,我早上看到你身上咬了好几个蚊子包,你感觉不到痒吗?”
  光洲蚊虫多,他自己也深受其害,身上的大红疙瘩一片一片,管家凌姐看见之后给他拿了这个。
  “其实凌姐早就准备了很多,只是他怕你不喜欢用,一直没给你拿出来……”苏涸解释道。
  盛矜与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很久,黑发垂落遮住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可他心头某处位置却软了下来。
  “一个贴纸的有效时间是两小时,你要记得更换……不然就失效了……算了,还是我提醒你吧。”苏涸絮絮叨叨叮嘱道。
  苏涸真的很喜欢絮絮叨叨,盛矜与一早就有了这个认知,当时听来觉得烦,现在还是烦。
  他背过身关上耳朵,朝方才的茶室方向走去,苏涸跟在他屁股后面,怕他烦还特意小声了一些。
  盛矜与头也不回地说:“可以闭嘴了吗?”
  “可是我还没说完啊……”苏涸懵懵地说。
  “你很烦。”
  “哦,那好吧。”
  宋欣和方程还等在茶室门口,她惊讶的发现,方才还大光其火的老板,此刻居然火熄烟消,实在神奇。
  她壮着胆子传达了一下合作方的致歉和挽留,恳请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盛矜与无言默认,推门进入茶室。
  宋欣看了看乖乖等在门口的苏涸,拱了拱方程的肩,小声蛐蛐:“方特助你的情报准不准啊?你不是说他俩水火不容吗,我看这不挺管用的嘛!”
  方特助抬手推了推眼镜,精致的镜片寒光一闪,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更奇怪的是,商谈结束后,盛矜与吩咐他去订做一个新鱼缸,外加全套生态系统,送到小榭园,且越快越好。
  他跟了盛矜与这么多年,这位沉默寡言性格乖戾的老板向来不在家里养活物。
  那缸食人鲳已是意外,老板什么时候爱上养鱼了?
  ~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偌大的偏厅被杂乱的零件堆满,四周地面、家具全都覆盖着一层遮灰用的无纺布,
  苏涸站的位置有点碍事,他闪了闪身,给过路的安装师傅让出一条路。
  要不是那半人高的景观鱼缸安装起来有些麻烦,这个时间的别墅里,很少会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苏涸低头问s037:“家里要养新的鱼了吗?”
  s037的屏幕上出现一个思考状的漩涡,随即答道:“我不知道哎,矜仔没有提过,家里的物流系统也没有关于景观鱼的订购提醒。”
  待到鱼缸全部组接完成,氛围灯打亮后,清澈的玻璃钢中水草环绕,水循环系统被做成了海底仿生珊瑚的形状,鱼缸底部铺满圆润饱满的白珠子。
  是不用对比就能感觉到的华美与奢侈,与旁边厅里只有水草的落地鱼缸简直高下立现,那群食人鲳的待遇实在不怎么样。
  苏涸凑近看了看,认出那应该是某种天然珍珠,不由暗叹真是奢侈。
  这样的配置用来饲养的一定是极其名贵的鱼类吧!
  原来盛矜与是喜欢养鱼的吗?
  他又想起自己房间小鱼缸里那两只不太活跃的小鱼来,苏涸不由眼含亮光羡慕不已,虽然现在没有条件给它们这样好的生存环境,但他能做的还有很多。
  然而直到安装师傅撤走,佣人将客厅恢复原状后离开,也不见有人来添置活鱼,填补这一缸空白。
  奇怪,买了鱼缸不养鱼吗?
  盛矜与进门的时候浑身裹着一股热气,被空调冷风一吹,好像整个人在蒸发一样冒着白烟,苏涸看见了,啧一声凶巴巴地说:“站在外面,先不要进来!”
  跟他说过几次,运动完之后不要立刻进来吹冷气,大少爷全当耳边风给吹走了!
  盛矜与被他吼得一愣,站在门口连门都忘了关:“又抽什么风?”
  就见苏涸跑去拿了条毛巾回来,啪一下盖在了他脑袋上,盛矜与登时皱起眉头,瞪着他。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那样会感冒的啊。”苏涸念叨了句,又递了杯温水上来:“不是渴了吗,快喝水。”
  盛矜与盯了他一会,切一声,懒得跟他计较,仰头灌了两口温水,水痕顺着他的下巴滑落,一路溜过凸起滚动的喉结,隐没进衣领里。
  水还没咽干净,余光就瞥见那个造型十分浮夸的景观鱼缸。
  一口水呛进嗓子里,盛矜与忍不住闷咳几声。
  苏涸连忙伸手给他拍背:“怎么了?”
  他顺着盛矜与的目光也看了看鱼缸,解释道:“安装师傅刚刚装好的,已经叫养殖顾问验收过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怎么了?
  盛矜与推开他的手,放下水杯推门出去,立马拨了方特助的电话:“那个鱼缸是怎么回事?”
  方特助先是一懵,随后开始思考无数种可能性。
  不喜欢?不满意?
  还是哪里出了纰漏?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方特助谨慎地问。
  经这一问,盛矜与反而沉默了,他该质问什么呢?
  不过只是养两条金鱼,犯不着搞这么大阵仗吧?
  又或者,搞得这么隆重,好像他真的很在乎那两条破鱼一样……
  方特助已经修炼出在领导沉默时推敲领导心思的魔攻,他看了看安装团队传回来的效果图,猜测着说道:“咱们没有给预算限制,大概定制商家害怕做的不好您不满意,所以就……用力过猛了一点。”
  顿了顿,方特助试探着问:“要不然,叫他们拆掉重做?”
  “不用。”
  盛矜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好像这样就能显得没那么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