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她不可能同她成亲的。
  ……但这样的想法却不是第一次出现,自从上一次出现到现在用了多久呢?
  多久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还是同慕兰时到了这里。
  她无法放手,也无法割舍。
  那等谁来呢割舍、谁来放手呢?
  湿热行进的感受再度袭来,溽热的感觉迫得她喘息连连。
  她知道,慕兰时不会放手。
  ***
  戚映珠和慕兰时一道回了京城。
  戚映珠说离开太久,她得好好地管理下铺子,这些日子便不同慕兰时住在一块了。
  理由合情合理,慕兰时自然应允。
  戚映珠慢条斯理地斜睨了慕兰时一眼,说道:“怎么,慕大人都不多留我一两句的?”
  “兰时不就是东家的么?早迟不回,中午也得回来。”慕兰时依然笑嘻嘻地说着,伸手握住戚映珠的手,眼角眉梢都溺着笑,“况且东家此行是去打点商铺,这不是为了兰时好么?”
  戚映珠默默无言,嘴角抽搐了下:“又为你好。”
  “多谢东家为我好。”慕兰时仍旧笑着。
  戚映珠无言,懒得同慕兰时斗嘴——她知道此人的嘴皮子功夫厉害,也不与她争论,便又重嘱咐慕兰时此次进宫要小心。
  “那老东西可是贼心不死。”戚映珠冷着脸,不无忧虑地说道,“你说说看,他怎么还没死?”
  ……难道这世上没有报应一说么?那老东西作恶多端,上辈子老天至少让他死得早些,可这辈子呢?
  他却反而康复了,还有空来“整治朝纲”!
  戚映珠只觉讽刺。
  “那老东西迟早会死。”慕兰时温和地笑着,掌心抚过戚映珠的发尾,连带起馨香的味道,又笃定地说:“说不定,还不止会死这一件事。”
  戚映珠没来由地一颤。
  ***
  沧州一事波及甚广。
  孟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座下门客幕僚的意见是听了又听,想要找到一个可信的。
  但他最信任的还得是萧鸢。
  “萧大人,你说,眼下沧州之事牵连甚广……本王是不是就要择日就藩了?可恨那两个女人铁板一块,偏偏我那几个弟兄姐妹也不肯帮忙!”
  他口中的两个女人便是孟琼、孟珚。
  啧,孟琼自不必说,这女人生为长女,按立嫡长的原则,这储君太女的位置自然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可是孟瑞不甘心呀。
  他同样也是乾元君,出身也不逊色孟琼多少……更何况,父皇也没有一定要立孟琼为继承人的心思。倘若父皇有的话,早就把他们姐妹兄弟几个人统统放到外面去了,哪能全部留在京城呢?
  “不仅如此,那个你的同僚慕兰时,她此行去沧州一趟,谁知道又带回来什么东西!此前我拜托了周元籁与之结交,也不知能否派上用场。”
  慕兰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而且,孟瑞还从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中得知,
  “殿下不必担忧,鸢倒是有个计策。”萧鸢墨黑的瞳孔一压,语气淡然中又带着几分掌控,“能够帮上您的忙。”
  孟瑞方才还紧紧锁住的眉目倏然舒展了些:“什么计策,你且道来。”
  萧鸢眼瞳中精光一现。
  她想起一些家中别事。
  ***
  具体说来,是萧家祭祖时发生的事情。
  萧鸢甫一回家,便碰见表妹苏令春相缠。
  萧鸢对苏令春向来只有表亲的关照之情,但是苏令春年纪小,又特别亲近她,萧鸢予以了关照。
  ……当时她和付昭大婚那日,苏令春突发急症,出于这层关系,萧鸢去关心了她一番。
  但是她并未觉得有什么。
  只是后面苏令春频频提起,这才让萧鸢觉得奇怪,奇怪表妹是不是想得太多。
  “表姐表姐!”
  那次萧鸢方下值回府,苏令春便咋咋呼呼地来了。
  萧鸢面无表情地问她什么事情。
  苏令春一反方才吵吵嚷嚷的态度,小声道:“表姐,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上山祭祖遇到了什么事情呀?”
  萧鸢眉眼压得很低:“遇见什么事了?你要同我说么?”
  她本不怎么想听苏令春说什么。
  她有母亲,也有妻子。倘若发生了什么,姜老夫人会告诉她,付昭也会告诉她。
  萧鸢这话说得明白了,然而苏令春却不同意,执意拉着萧鸢:“是呀是呀,表姐,您听我说……这事您千万不能不听!”
  萧鸢本想抽身离开,闻言顿住脚步,诧异地问:“那你倒是说说。”
  苏令春的话,萧鸢本来便不准备全信——毕竟她年纪还小,什么样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但是,这一次的苏令春,想要告诉她的事情,却让萧鸢觉得有些微妙。
  “您知道,和我们一道在山上的人还有谁吗?”
  “是赵王殿下!”
  ……
  萧鸢并没有将话听完,而是语带嫌恶:“苏令春,你作为我的表妹,怎可这样揣测你的嫂子?以及赵王殿下尊贵若此,你这么说,无异于诋毁。”
  “再其次,”萧鸢提着裙子向前迈了一步,语气愈发森冷,“传谣之前,也要下些功夫。”
  苏令春从来不知道萧鸢有这样的一面——说话声音阴冷沉沉如此、不留一点情面。
  仿佛,仿佛在审判什么罪人一样!而她,苏令春,就是那个罪人!
  “下、下些功夫?”苏令春眼睫孱颤着,唇也紧紧闭着。
  “她们俩个坤泽君,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萧鸢冷淡地道,甩下这句话之后,便径直离开。
  萧鸢的话语简短且少,但是苏令春却是这么有生以来,被她这么对待。
  饶是萧鸢离开后,那股如冰刺一般的凉,依旧盘桓在她的头顶。
  虽然萧鸢明确表示不相信苏令春,但同样地是,也不代表她相信付昭、相信赵神聆。
  ***
  夜晚,两人寝房烛火微弱,曳动如豆——付昭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并不喜欢点太多、太明亮的灯。
  她曾经还专门问过萧鸢,是否介意。
  然而萧鸢却只有那双深沉的墨瞳,幽幽地注视着她,说道:“当然不介意。”
  “我喜欢暗的光景。”
  付昭听进去了。
  她本蜷在软榻上,翻着绢册,在灯下读着。忽觉颈后寒毛骤竖,整个人被笼进一片阴翳里。她这才猛然惊觉,是萧鸢回来了!
  抬眼时,正撞上萧鸢垂眸俯瞰的阴影,那袭玄色广袖不知何时已漫过她膝头。
  “啊!”她惊呼一声,放下手中的小册,面上略有惊讶地看着付昭,声音也不自觉打着颤:“妻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付昭早就知道萧鸢走路无声无息——她总是前脚掌着地,能够不知不觉地到她身后。
  浊弱暗淡的火光映照着萧鸢的脸,将她的轮廓灼得棱角分明。
  萧鸢淡淡地笑了:“回来有那么一会儿了。你在读什么书?”
  她说话轻而缓。
  言罢,她也不动手,只是用柔软的目光盯着付昭。
  明明她的目光柔软,付昭却还是如芒在背。
  ……更何况,她现在是做了亏心事。
  或说,不是亏心事,只是,不能够让萧鸢发现的事情罢了。
  “回妻主的话,就是《诗经》。”付昭轻轻柔柔地说着,将书捧了起来,露出整齐的书脊和封面。
  刚好能让萧鸢看见书名。
  的确是《诗经》。
  付昭是不会骗她的。
  不会在这么简单的事情隐瞒她的。
  “《诗经》啊……”萧鸢笑了,摸索过书页,忽然俯下身子,埋首在付昭的耳畔,“方才读到哪里了?”
  “我想,昭昭小时候应该读过不少吧?”
  付昭浑身一颤,尽管她已经慢慢习惯萧鸢的这种行为。
  她勉强定住心神,接过了萧鸢递过来的书——可她却怎么也放不回自己的手中。
  原来萧鸢紧紧地梏住了那本书。
  偏偏抽不出来。
  付昭深深吸了口气,“妻主?”她试探性地叫道。
  “是呢,刚刚读到了《郑风》。”
  “嗯,”付昭应声,仍旧闲闲,“昭昭最喜欢哪一首诗呢?”
  “可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萧鸢问道。
  萧鸢既然给台阶了,那么她就着下了便是。
  于是付昭唇边勾起一抹笑,嘿然道:“是,很喜欢这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付昭回答之后,几乎下意识地就反问萧鸢:“那么妻主喜欢哪一首?”
  她浑身又是一颤,觉察到萧鸢扣在她腰后的手忽然收紧。那只手隔着单衣熨着她肌肤,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人发慌。
  “喜欢、喜欢这个吗?”付昭强撑着笑,翻到一页《齐风》,“妻主喜欢《齐风》吗?我记得您以前说过,《齐风》最是直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