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伊克昭山区里,杜棋焕领着魏池与瓦额额纳的浅沟们做着殊死搏斗。前几日离开的骑兵们已经和大部队彻底的断了联系,魏池一开始还有力气好奇他们要怎么插上翅膀飞过多伦,飞过妪厥律,只过了一天,魏池便彻彻底底失去了遐想的闲心。
  我累魏池对杜棋焕说。
  我也累杜棋焕把想撂挑子的魏池赶开。
  小伙子还年少,你要多担待点!徐樾站在后生那边:汤合那怂样儿,我看着都急,你也不派个得力的给他
  年轻人就是要多历练,以后不听话的人还有的是呢!总不能不听话便不想用吧?自己不会差遣人累得跟头猪似的这不是活该么?杜棋焕觉得魏池这人太年轻,一味的心高气傲,不好。
  魏池的确是这么个别扭人,胡杨林多次劝他招汤合回来,怎奈这人暗地里是个倔脾气,只是一味的咬着牙干,一副累死不低头的架势。
  到了第三日夜里,魏池确实把自己给累趴下了。好不容易干完了活儿爬回了帐篷,一头栽倒了床上。偏偏这山沟的湿气实在是重,沤得腰腿酸麻得弯不过来,想反手给自己捶捶却实在是没了力气,一下一下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正趴得难受,却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儿,寻思着定是哪位主薄前来想拿个什么文书,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谁知一抬头却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祁祁格?
  索尔哈罕转身掖紧了门帘,走近床边俯□,就着灯光才看清,这人的样子似乎比白天还惨淡了几分:呦,小铁汉成棉花包了?
  魏池别过脸:我就知道你是来说风凉话的,怎么?觉得我中看不中用?
  岂敢岂敢索尔哈罕一手拍在魏池腰上:你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魏池被疼的抽了一口冷气,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
  索尔哈罕看魏池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便知道再捉弄下去就成欺负人了,遂将那玩笑的样子收了几分,贴近魏池的耳根小声说:你那月事完了么?
  完了!怎么了!!魏池没好气的吼。
  眼看好心没好报,索尔哈罕觉得手痒得厉害自己趴得跟蛰犹纳神脚下踩的那个大王八似的,一副找打相还赖我?正想往那人身上招呼过去,却听得魏池的小校在帐外走得近了。
  大人,有何吩咐?陈虎拿耳朵贴着门帘。
  没没事,你去休息吧。魏池赶紧正声应了一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魏池顿了顿,反手自顾自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完了,只来了三五天。
  哦,索尔哈罕听着帐篷外的动静,那浓眉大眼的小兵似乎还没走远:白天看你脸色不好,晚上得空了来瞧瞧你。
  这么好心?魏池回过头来笑嘻嘻的盯着索尔哈罕的眼睛看:你不怕我把你卖给了王将军?
  索尔哈罕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一丝不是滋味,那意思她明白,这人是不满她私下去见了王允义。可她哪里是私下?明明就是被强带了去!想要解释又觉得扫了面子,便只捡了句不咸不淡的话来说:你放心,你那点小破秘密,本公主提都懒得提。
  魏池一脸笑僵在了脸上,不过是打个趣话,谁料那人却认了真,脸色都青了。眼看着自讨没趣儿,心里便寻思着:你要瞧也瞧了,小恩小惠也施舍了,不乐得搭话您请回吧,本参领可想先睡了。想毕便也不接话茬,自顾自的趴低了身子,合上了眼。
  看魏池把脸捂在枕头里,索尔哈罕暗暗咬牙,哼,臭丫头,迟早要把你那点臭脾气收拾了才是!
  瓦额额纳两侧皆是高山,这平原就成了风口,恰巧此时还是春天,风呼呼的直往帐篷里灌。手边的油灯被吹得将熄未熄,索尔哈罕顺手拿了魏池枕边的簪子将那灯芯挑长了些,又将灯往里挪了挪。油灯避过了风口,火苗燃得高了些,帐篷也亮堂了不少。
  索尔哈罕弯□一看,才发现这臭丫头竟一眨眼就睡着了。帐外的风声寒寒颤颤,更映得身边那微微的呼吸声柔和温暖,索尔哈罕动手推了推魏池:我走咯?
  魏池只是微微的侧了侧,并未醒过来。
  看这人睡得死,索尔哈罕玩心大起,转身拿了案上毛笔胡乱沾上些墨汁,想偷偷给她画个猫儿胡子。蹑手蹑脚的移开的坐凳,索尔哈罕慢慢蹲下了身,拿了笔比划着,看哪里下手合适些。这臭丫头平常就喜欢抿着嘴笑,那天对那个叫什么胡杨什么的千总一笑就是老半天,嘿嘿,我叫你笑。待到那毛毛糙糙的笔尖要触着那人的嘴角,那人却忽然又侧了侧身,微微被吓了一跳的索尔哈罕赶紧挺直了身子,看那人又睡熟了,才松了一口气。看她睡得糊里糊涂的样子,索尔哈罕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那人微微嘟起的嘴唇,谁知这一碰倒忘了手上的毛笔,只是一上一下轻轻的点着。这丫头真是傻,睡得这么熟,在她嘴唇上摸了药怕是都不知道索尔哈罕看着魏池那有些苍白的嘴唇想,这臭丫头怕还不知道什么是胭脂水粉吧?转念又一想,这人怕是不屑得这些物件儿,既然是选了要做男人怕是早抛下了儿女情长,满心思的也许净是些名臣名将的事例呵呵,殊不知,这人间顶峰是何等的苦味孤独。这十八年来,最厌恶的便是这苦涩孤独,想要避之尚不及,谁知还有人挣着脖子往这一处挤呢?
  居然还留了鬓角?索尔哈罕忍不住想笑,这姓魏的功课倒做得挺足!
  可惜也只是骗骗眼睛,索尔哈罕拨弄着这一小撮被故意修剪过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二哥这么一闹腾,怕是要让大齐占尽便宜。漠南贵族中最尊贵的那一脉便是黄金家族这一枝,自己的母亲,大哥的母亲都是黄金家族的女儿,二哥的母亲虽说也是尊贵之身,但到底是弱了些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就只为了一个出身,有意思么?想着,手指又忍不住拨弄了几下,眼前这个人不知是哪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倒能心安理得的坐上参领这个位置,也不知在她眼里出身是个什么什物儿,呵呵,怕不会比油糖炸饼子更有趣。
  魏池魏池,这名字在心中绕了几个弯儿,觉得这人除了有些讨人嫌以外还有些意思。想着想着便弯下腰细细看这人的脸:挺白,不过没自己好看,五官也很精致,但比起自己却少了些妩媚,眉毛生得有些刚毅的味道,当然不如自己的甜美咦,眉尾上还有颗痣。忍不住放弃了鬓角往那颗小痣上抚去,魏池啊,魏池,你真可怜,脸上最好看的地方居然是这颗痣。
  魏池睡得正好,只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也不想醒过来,只是伸了手去挠,这一挠却在脸上挠到了只软乎乎的手,被惊得一下睁开了眼睛。
  索尔哈罕被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站了起来,心中暗暗的有些尴尬。
  魏池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脸奇怪的盯着索尔哈罕:你刚才摸我脸做什么?哦!魏池一骨碌爬起来,指着索尔哈罕的右手:你居然用笔画我!
  小声些!索尔哈罕松了口气,虽说被冤枉了,但到底是解了围
  魏池有些不高兴,但又怕招惹来了陈虎,只好忍气吞声的准备爬下床找水洗脸。刚探起身子便觉得腰间一阵刺痛,竟如刀割一般,一时忍不住,哎了一声。
  索尔哈罕赶紧放了笔,上前扶了一把。
  让开,让开我没空陪公主殿下玩笑!魏池有些不快的瞪了一眼,自己竟然在这女人眼里没有丝毫威信??!!要真让属下们知道了成何体统!
  索尔哈罕就着便宜狠狠的在魏池胳膊上掐了一下:我没画你!看你那小气样儿哼!
  我不信!魏池抽回胳膊使劲揉。
  不信自己叫你那侍卫进来看!!索尔哈罕气急败坏。
  真没画?魏池仔细摸了摸:那你刚才在干嘛?
  我索尔哈罕一时有些词穷。
  看!谎话圆不了了吧?魏池挣扎的要爬起来找水洗脸。
  我真没画!刚才也就随便摸摸!索尔哈罕使劲把魏池按回了床上。魏池原本就觉得腰不舒服,这下便更是觉得腰痛得要断了一般,想争辩也提不起劲儿,只好趴在床上缓口气。
  索尔哈罕看自己手重了,也不吵嘴了,连忙扶魏池躺下。
  轻轻点哎呦。魏池疼得直抽气。
  索尔哈罕帮她把被子压了压:现在知道疼了?白天倒跟个不要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