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冥帝今早突然病了,看着许沛言的事情正好交给了闲下来的吕杉和陈种粮,吕杉已经把斗兽教育得服服帖帖,百年以内是不会想着再出去了。
  画那边的柴微自然也看出了许沛言的窘迫,心里这会儿懊悔极了,自己当初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怎么会不记得第一回用好东西的尴尬心里,这会儿何苦让这孩子再经历一遍呢。
  柴微的双手握着许沛言的双手,一起伸进了盆里,许沛言是又惊又喜。她这会儿已经感受不到水的温度,精力全部都集中着感受柴微的体温,有一丝凉,但许沛言不在意。这双骨节分明的手足够给她力量。
  巨画前的陈种粮看柴微握着许沛言的双手,许沛言的脸色有所缓和,陈种粮才松了口气。旁边的吕杉拍了拍陈种粮的肩膀说道:“柴大人办事,你就放心吧。”并给了他一个坚定的微笑。
  吃完饭,柴微带着许沛言来到衙门打听乔林俩家的案子办到什么样了,衙役只说还在办便什么都不透露了。柴微明白这衙门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等三个月也是仍在办。
  柴微和许沛言返回店里的路上,也遇见很多人在打听乔林两家的案子,穿着都不算富裕,这便都是和杨听蕊一起被关的帮工家里人。他们在府衙门前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在办。
  柴微等得起,但许沛言担心母亲。于是柴微就领着许沛言每晚都去林家爬墙偷偷进去探望,爬到大柴房屋顶扒开一片瓦,里面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沛言看见母亲躺在草堆上睡着并无大碍,终于控制不住思念,眼泪啪嗒啪嗒从脸上落下,又偷偷抹去不让柴微看见。但柴微怎会不知道呢,只是孩子的自尊心是这世上珍贵的东西,便什么也没说。
  将许沛言从屋顶抱下来,柴微温柔地摸了摸许沛言的头发,蹲下来同她说:“别太担心,姐姐保证肯定将你娘救出来
  从林府出来,许沛言跟在柴微身后。与月光下,只能从侧面看见柴微漏出面具三分之一的面容,嘴唇是浅浅的红,皮肤很白,比一般人都白。许沛言想会不会是戴面具晒不到太阳的原因呢?总之,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了,这个无微不至照顾了她这么久的人,她大概会念一辈子。
  柴微身后传来许沛言稚嫩的声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都没问过。”
  柴微回头,她不想撒谎,但也不想告诉许沛言她的名字,因为她本不该出现在许沛言的世界里。于是轻轻点了许沛言的鼻尖就说了一句:“我就是喜欢听你叫我姐姐,你的声音可好听了。”
  第十二章
  许沛言一听,脸红了半晌。巨画前的吕杉说道:“老大就只管撩吧,就这么不自觉的散发魅力,早晚一堆情债。”
  陈种粮挠挠脑袋憨憨地说:“不能吧,这孩子还小呢,而且还都是女子。”
  吕杉没多解释,毕竟理解了也就理解了,不理解的多说无益。
  冥帝的病一晃数月都不好,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柴微既要守着冥帝又要负责灵魂护送,有些忙不过来,便跟许沛言说到:“姐姐的远方亲戚身体有些不太好,姐姐去看看,店中的钱姐姐已经交完了,你放心住,关于案子的事情你去找对面裁缝铺的账房陈叔,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么?”
  许沛言一听柴微要走,有些舍不得,小心拽着柴微袖口问:“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路比较远,来回可能要三个月了,你乖乖听陈叔的。”柴微担心冥帝的病情,忽略了许沛言舍不得她的表情。
  许沛言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柴微想让许沛言先睡觉,但许沛言只是闭着眼睛,柴微做什么她都知道,柴微一直拖到第二天才和许沛言从店的正门走出来。走到街上在许沛言的目送下走了很远,才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去身形回到了冥界。
  回到呈书殿,柴微同吕杉说道:“沛言这孩子太黏人了,这以后可得让她改改,我这费了好半天时间才脱身。”
  吕杉回到:“老大,这可怨不得人家孩子,你都不注意分寸。”
  “我表现得亲切不好么?”柴微还很疑惑的问。
  “不好,那孩子好不容易感受到温暖了,这你转身又走了,你让沛言难不难受呀?”
  “放心吧,我让种粮去继续温暖她了。”柴微留给吕杉一个自信的笑容就转到偏殿去看望冥帝了。
  裁缝铺的账房正是陈种粮,陈种粮一开始去当账房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从来没经手过这么多钱,柴微还特意叮嘱过他:“这些钱也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可激动的?注意可别露馅儿了。”
  等陈种粮终于重新适应人间的生活,能够给许沛言提供帮助时,柴微才放心走。许沛言目送柴微的时候,陈种粮正在铺子里往外看,他看见许沛言等柴微走远了后,抹了抹眼泪站在原地不动。陈种粮同铺子里老板说自己有事儿稍离开一下,就来到许沛言身边。
  “小姑娘啊,你叫许沛言对么?”
  许沛言抬头看了看这个说话和蔼可亲的人,陈种粮背着光,猛然抬头有些看不清脸,但阳光沿着他的身形镶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许沛言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感慨一句:“真是菩萨一样的人啊。”
  “是。。。。。。是的,我叫许沛言,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我是对面裁缝铺的账房,你叫我陈叔就行,你那个姐姐让我帮忙照顾你,我家也有亲戚被林府扣押了,我也在想办法,有什么事儿我也会告诉你的。”陈种粮一股脑地把柴微嘱咐他的话都说了出来,他在孩子面前演戏都有些紧张,说完这些就不知道说啥了,弄得两人都很尴尬,最后还是许沛言先开的口:“谢谢陈叔,姐姐跟我提起过您,我娘的事情就拜托您多费心了。”
  “应该的,都遇到同样麻烦了,互相帮忙嘛。”陈种粮从冥界多少学到点儿客套话,吕杉总是教他,怕他太实在容易言行上被挑错。看到许沛言这么谦恭有礼,他想起若是当年自己没被误杀,如今没准也会有个可爱的女儿。
  “陈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呐,要继续等消息吗?”许沛言将陈种粮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我们跟他们富贵人家是耗不起的,那一群帮工里面,有的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天不被放出来,家人的日子便一天不好过。所以要找机会将此事闹大。
  其实乔林俩家的案子很简单,这九龙玉鼎本是老国主赏赐给乔家的,是因乔家祖辈为铭光国立下汗马功劳,而当时乔家也有女儿在宫里当贵妃,拥有九龙玉鼎在当时绝对是地位显赫的象征。
  而如今这一代多少有些衰落了,所以乔家想与逐渐势起的林家联姻。乔家嫁女儿,为表诚意,陪嫁便是九龙玉鼎,或者说嫁女儿只是个好听的由头,只是想把九龙玉鼎送给林家而已。
  如今乔小姐不愿嫁逃婚也就算了,偏偏九龙玉鼎也不见了。原本铭光国国主赏赐出去的东西,国主并不关心他们如何处理,但若是弄丢了,便是不敬,而瞒着不报查出来是死罪。
  这乔林俩家为了推卸责任,一个说已经给了,是对方偷了;一个说乔家没给,连送过来的新娘都是假的,不讲信誉。但又不约而同的不想事情闹大,都愿意把事情一拖再拖。
  既然有人不想将事情闹大,却又不想让别人日子好过,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陈种粮将帮工的亲友们连夜叫在一起,一定要把九龙玉鼎丢失之事传进国主的耳朵里。
  夜幕逐渐升起,陈种粮的临时住所挤了满满一屋子人,屋里只留了一个小蜡烛,尽量不让外面路过的人注意。
  床上让几个抱着孩子的坐着,其余人坐椅子上的,坐桌子上的,拿个垫子盘腿坐地上的,有个爷们干脆坐内屋门槛上,这会儿也顾不得硌屁股。陈种粮很久都没有感受这么真实浓厚的人间气息了。
  “他奶奶的狗官,拖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儿进度都没有,我二弟媳妇都要生了,我二弟还被关着呢,等那狗官把案子审完,我侄子都得会打酱油了吧!”一壮汉蹲在地上拨弄着土块子,说到生气的地儿还狠狠砸一下。
  “咱们一起去皇城门那让国主替我们做主!”
  “你能不能别傻了,俗话说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去皇城还得经过公理门,那的守卫可和那狗官都是一道的,回头给你安个闹事的罪名把你也抓了,看你能救谁。”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的女人怼了刚刚说话的男子,那男子斗志满满的精神劲儿瞬间就没了。
  陈种粮听那女子提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总觉得是指桑骂槐,摸了摸鼻子没敢搭腔。
  满屋子的人又是一阵沉默,习惯了忍的人,但凡给条路子,都不会想着要对着干的。
  “那我们怎么办呐,我腿脚不好,家里可就指望我男人了,可他。。。。。。”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终于憋不住,低声哭了:“本份过日子都不让安生过,太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