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她抬眼看薛凝,薛凝气度十分的正,小女郎看着有几分清润的锐意。她以为薛凝正得发邪,心思健康又整齐,不会懂那些幽暗阴沉心思。
  但薛凝见惯了各色犯人,她懂得也多,她只是不会让自己被
  卷进去。
  裴无忌盯着她,忽而想阿凝见过那么多事,可她仍然沉着得,认真的保持自己心意。
  王润唇瓣动动,欲言又止,不过到底没有说话。
  她不说,薛凝却说:“我曾经见过一个案子,从前有个母亲,她寡居且育有一女,独个儿拉扯女儿,自是十分辛苦。”
  “她女儿身子骨弱,胎里带病,不良于行。纵如此,这个阿母也对女儿悉心照顾,小心呵护。这片慈母之心十分感人,因如此,这个母亲得到了许多的,称赞。”
  听至此,王润唇角不自禁翘起一个奇妙弧度,显得说不出讥讽。
  薛凝继续说道:“因见这母女生活困苦,乡邻之间也多有扶助,捐助时各家亦慷慨解囊,就连官府也对其母多有褒奖。”
  “那女儿甚是可怜,不但站不起来,甚至口齿不清,不大会说话。不过那女孩子却又很讨人喜欢,逢人便笑,哪怕病容憔悴,却不露半点沮丧郁郁。”
  “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也真堪惹人怜。”
  “可惜女孩儿岁数大些,因略有几分姿色,固惹旁人觊觎,竟被一乡间地痞拐走。那可不得了,惹得寡母告官求援。”
  “等那地痞被抓住,寻回病女,那地痞竟说女娘乃是自愿的。更令人目瞪口呆是,那天生不良于行坐轮椅上女儿竟然站起来,张口承认此事。”
  “原来,她根本没有病。女儿既没有瘸,也能说话。只是她的阿母需要一个病孩儿,于是既不许她站起来,又喂了许多药给她吃,使得她一副病样子。”
  “原来这世上竟有一种病,是喜爱将人摆布成病人,再去悉心照料,以此得到满足。王娘子,你说是不是?”
  王润听得很是仔细,当薛凝这样问时,她答道:“这案子如此惊人,我却听也没听过,无非是薛娘子杜撰罢了。”
  她又道:“薛娘子既如此杜撰,心里不是什么都清楚了?还问我做甚?”
  薛凝不过明知故问罢了。
  王润抬起头:“夫君,我不过是想要好好照顾你。”
  第171章 于是她得到了个一直想要的,孩……
  当初成婚,王润知晓潘玉并不怎么乐意。
  潘玉风流,说明他秉性好色,很重女子颜色。他又不是长房,衣食无忧,上进心不多,故也不大热衷于娶妻娶个助力。
  但家里给他说个门当户对妻子,潘玉也没有十分反抗,他也不是那激烈的性子,也无认定了非卿不可情人。
  虽无十分激烈反抗,但潘玉仍有些不高兴。
  成婚那日,王润等了老久,才见夫郎醉醺醺的入洞房。
  王润不高兴,揭了盖头就闹不高兴,又逼问潘玉可是不乐意。
  潘玉是不乐意,可他觉得也不必跟个妇人吵。
  王润怒气冲冲,但潘玉对女人倒是颇有办法。他也不挂脸,笑着给王润手腕上套了个镯子,说是给新婚妻子挑的。
  他又拿出个小匣,内里有些金银,潘玉甜言蜜语,说自己私攒了些体己,让新妇替他收着。那公中供给能有多少?潘玉让王润先花着,不够时再与自己说。
  这样一哄,也把王润哄得没脾气了。
  本来潘玉不满,王润更不满。
  这潘郎秉性风流,爱拈花惹草,未成亲前便整日胡闹,不知晓多少女人。
  王润嫁来前是听过潘玉名声的,心里老大不乐意。
  不过这女子婚事,又有几个能由得了自己?
  但潘玉跟女人相处得多,自然知晓怎样哄女人,又挺讲究情趣。哪怕又脏又花呢,真见着潘玉真人,被潘玉细细哄着,王润心里便软了软。
  想着自己后半辈子要托给这个男人,王润心里就更软了些。
  而今众目睽睽之下,王润做的狠事被扯出来,王润很是狼狈,眼睛里渐渐浸出了泪意。
  她哑着嗓子说道:“当初,刚刚成亲时,你也耐心待我好过,哄得我眉开眼笑。”
  “本来,我都原谅你了。虽知你成婚前有许多女人,但你若肯改了,我也能跟你好好过日子。”
  “可你下贱,不知收敛,风流无度,香的臭的都肯睡,连已成婚妇人都不肯放过。”
  王润言语里没冤枉他,潘玉怒色里亦夹带几缕羞愤。
  一开始王润是生出几分希望,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并不长。
  那样希望并未存在多久,之后就是无止尽的争吵、撕扯、乃至于失望。
  明明是潘玉风流,可旁人却偏说她这个妇人凶悍。她有什么错?她恪守妇道,也无情郎。
  她才是被侮辱、被欺凌那个,却得不到丝毫的同情和尊重。
  旁人撺掇潘玉休了她,她怕了,她不敢亦不愿和离。
  只是虽惧于和离,她却也不愿伏低做小,不愿意睁只眼闭只眼。
  她忍不下这口气,心想潘家若真赶自己走,就干脆上吊死了,让潘家担个逼死妻子罪名。
  她与潘玉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偏生事情却出了转机。
  潘玉这时腿瘸了,需在家里养着,她做出生气样子,冷着脸伺候。
  其实那时王润面上虽不快,心里却是挺高兴的。
  这腿折了终于安分了,不会再出去拈花惹草。
  果然,潘玉脚不能走了,人也就有心无力。他本来约了那女伎师灵君踏春,结果他不去,师娘子就寻了别人,总不能为了潘玉耽搁了自己。
  潘玉虽生闷气,却无可奈何。
  相反,凑他跟前服侍他的妻子贤惠恭顺,倒将外头那轻佻薄情女娘都给比下去。
  没别女人了,潘玉会温声和王润说话道谢,说以后会好好待她,再也不吵了。
  而潘家上下也改了态度,说王氏平时脾气大了些,夫君生气了倒不发脾气了,照顾得挺周到。
  王润日子竟然舒坦起来。
  她忽盼潘玉腿伤不要那么快好。
  这世间许多妇人不都如此?男子年轻时外头花闹,甚至为外头那个狐狸精抛妻弃子。等老了病了一无所有了,寒寒酸酸回家里,低声下气求从前妻儿。
  这儿女呢多半不肯原谅,虽被朝廷用孝道压着,也有很多法子苛刻这个父亲。原配倒是会心软,又对儿女说这毕竟是你们的阿父。
  其实那些被弃的妇人从被夫君抛弃那一刻,就幻想等待着这样场景。
  等待弃她者悔不当初,忏悔有眼不识真金。
  儿女们却并不明白,这是他们含辛茹苦受尽委屈阿母的至爽之刻!
  而王润呢,她不过是盼着这样快乐能更长久些。
  她去临江王府,与王蔷说说体己话。
  王蔷不动声色听着,蓦然笑笑,说道:“这男人呢,不能动了才老实了。”
  王孺人说得就好似她有什么经验一样。
  王润恍惚想着从前,她听着薛凝问:“当初潘郎君骨折,忽而又不能动,也许是王娘子想将他留身边留久些。”
  “不知是还不是?”
  王润下意识飞快抿了一下嘴唇。
  她跟王蔷像,可也谈不上完全像。她比王蔷受宠些,在家恣意些,脾气也大些,性情更外露些。
  王蔷日子一向辛苦。王蔷母亲倒是挺怜惜这个女儿,不过一个内宅妇人,也想不出好法子替女儿扬名。
  那便从孝上下功夫。
  王蔷祖母卧床多年,于是便让孙女伺候着,对外说这孙女纯孝,也算给嫡亲的女儿攒名声。
  可这样年纪少女,天天服侍一个行将就木脾气古怪老妇人,也将王蔷磨成一块木头。
  王润不懂医术,可是王蔷懂。
  于是王蔷教王润认脊椎骨的穴道,用沾了麻药的针刺下去,再将针搅一搅。如此一来,潘云就再也站不起来。
  若王润紧张,就使潘云迷晕,再扎这个针。
  这样做时,王润心里也咚咚跳,也有不忍心,可最后还是这样做了。
  她跟潘玉成亲有些日子了,潘玉在她房里留宿少,她又脾气大,火气重,故也是迟迟未曾有孕。
  潘玉被她废
  了躺在床上,于是她便有了个一直想要的,孩子。
  这世间女娘总是这样奇怪,把儿子当作夫婿,又将夫婿当作儿子。
  可当薛凝问及时,王润却发了个寒颤。
  她耻于想这桩事,更绝不会人前承认。
  薛凝这样提时,王润也不觉厉声:“绝无此事!”
  王润不承认,那这件事情也没什么证据。哪怕给潘玉验身,也寻不到当初那个小小的针眼儿。
  不过哪怕这件事证据不足,王润给药中下毒之事却是被捉住个正着。更不必提一旁潘玉满面忿色,已将这桩事算自己头上。
  王润一颗心也不断的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