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这时裴后身边白嬷嬷过来,不免在裴后耳边耳语几句。
  裴后容色一动,叹声:“这薛娘子果真惦念着无忌的。”
  依旁人所见,而今裴无忌的处境也极不妙了。
  长孙昭的事扯出来,众人方才知晓裴皇后先头有那么个孩子。可惜裴家内里争宠,裴无忌心狠手辣,竟将长孙昭除之,且又罗织了许多罪状。
  京里传言,裴无忌怕是要就此失宠,失了在裴后跟前欢心。
  之前裴无忌也有些不好传言,说他在北地郡行事暴戾,手里沾染了人命。不过那些终究是些含糊传闻,又无真凭实据,故也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到如今,却是有鼻子有眼,指名道姓。
  且裴无忌刚刚回京城,就被招入宫中,据说裴后也是要严厉训斥。
  长孙昭的案子是坐实了,但失了裴皇后的欢心,怎么都能挑出刺来。
  京城内外估摸着裴无忌要失宠。
  偏生这个时候,那薛娘子还在宫门外等着裴无忌,眼巴巴的候着。
  裴后得了消息,亦不免生出些感慨,心想倒是一双有情的小儿女。
  毕竟裴无忌虽犯错,但毕竟是裴家人,可能也就这么算了。但这时候亲近裴无忌,难保不被迁怒,说不定反被连累让裴后狠狠处置。
  可这薛娘子倒是不管不顾。
  裴后也没觉得薛凝不好,就是不合适。可虽然不合适,薛凝那叫真心实意,裴后也禁不住生出些动容。
  第144章 她本不想磕的
  掖门外,十来个京中贵女皆在外候着。今日裴后宣召,只是时辰还未到,众女也先候着,并不急着入内。
  如今最惹眼的却是一旁的薛凝,薛娘子不是奉召入宫,看着是在等人。
  一旁几个女娘皆知晓薛凝用心,估摸着是为裴无忌。
  这薛家女娘胆子可真不小。
  说是六珠女官,薛凝能从宫外凑至掖门前,可也要知晓这份殊荣是皇后恩赐,亦要知机图报才是。
  薛凝这个郡君可当真不知进退。
  队伍中有几个心慕裴无忌的女娘,瞧在眼里,也颇不是滋味。
  裴无忌样貌好,只是性子冷了些,而且性情如今瞧来颇为凶戾。若传言为真,而今裴无忌更已得罪裴后。那么年轻女娘们心下再如何喜欢,也要顾忌家里,绝不能不管不顾了。
  薛凝却静静站在掖门前,认认真真的,胆子大的很。
  也有人暗暗酸,心忖薛凝并无家世之累,全家就她一个人,难怪可以这般不管不顾。
  身为六珠女官,薛凝能出入宫中,可到了内宫,还要看主子愿不愿见她。
  方才裴后身边的刘内侍已凑过来,传了旨,说今日皇后事多,不见薛凝,还是改日再来。刘内侍态度也还算和气,说薛娘子今日还是请回,不必再此候着。那时薛凝摇头,说虽皇后今日不得闲,她等等裴少君。
  刘内侍也略有些讶异,不过倒也没赶薛凝走。
  旁人可是将薛凝的回话都听见了,那些个女娘心里都暗暗咂舌,心忖这薛娘子倒是十分直白。
  酸是酸,这些年轻的小娘子还脑内脑补了一出戏,那就是这薛娘子跟裴少君同进同出,相处久了,本来看不顺眼也生出情意。而今裴少君出了事毁了名声,已触皇后之怒,薛凝也不管不顾,非要相伴。
  别说还真有些情深几许,轰轰烈烈的味道。
  那些目光落在了薛凝身上,看薛凝眼神也是截然不同了。
  酸是酸,倒略略有些,佩服之意。
  已是春浓时节,花艳叶浓,薛凝容色专注而凝定。
  这样认真等着如今声名狼藉裴少君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动人之处。
  哪怕,裴少君当真是个凶物呢?
  有些女娘心尖儿亦是微酸,有感慨,有失落,就好似无意间看到了别人极热烈的爱情故事。
  薛凝可不知晓旁人脑补了一场轰轰烈烈,不离不弃,始终如一的爱情故事。
  那时节,是她想要长孙昭死。
  裴无忌虽欲杀长孙昭,可却是未遂。
  可别的女娘所想一样,薛凝只是个孤女,她不必有许多顾忌。
  这样想着时,薛凝也抿紧唇瓣。
  一旁贵女之中,御史中丞之女田嬅面色却是不悦,甚不欢喜。
  来之前,在场贵女也心里有数,多少知晓裴后召见所为何事。
  如今陛下有意广纳贤才,且不拘于世家子弟,不但京中开设太学,还在各地开设学堂。朝廷取士有问策环节,除举荐外,也要考量为官之才。
  但大量书籍资源皆囤于世家,寒门学子求学不易,想要读本书都要花费不菲。
  所以得官方推行。
  裴后也响应明德帝推行政策,替陛下造势。无非是招些学问好的贵族女娘,组织起来教京中寒门女子些学问。
  裴后也想拢一批女先生。
  田嬅是被家里推进来,也无非是为养养名声。
  入宫前,家里耳提面命一番,也是让田嬅在裴后跟前好生表现。
  田嬅略听了,心里却不大舒服,更不自在。
  她不是不愿意来裴后面前卖好,女子养些名声自是有些好处的。可是,却已有人早在前头,让她够不着。
  田嬅目光逡巡,一直落在了薛凝雪润手腕上,瞧着薛凝手腕间的那枚六珠手镯。
  因薛凝办案有功,已被裴后赐为宫中六珠女官。这薛娘子果真好手段,才露头角没几天,就将裴后身边老人挤下去。
  薛凝已是六珠女官,田嬅再怎么也升不过她去。
  田嬅
  心里忍不住冷笑,她认为薛凝办的案子也不过如此,升得快,也不过是靠了关系。别看当时裴无忌跟薛凝势成水火,但私下指不定有什么暧昧。必然是裴无忌私底下吹了枕头风,方才使得薛凝被裴后如此看重。
  而今哪儿来的什么情深意重?那些满心情情爱爱的小女娘自然窥不出这其中端倪,无非是骑虎难下罢了。
  当然田嬅明面上却不会这样说。
  她只淡淡冷笑:“这薛娘子被皇后费心提拔,本应该好好做事,可却偏生满心情情爱爱的,这可是辜负了皇后一片费心。她这个郡君满心只顾着疼惜裴少君的委屈,不过裴少君在京城仰慕者众,她又只是个孤女,自然趁着这个机会想搏一搏,却不知真压错宝了会如何?”
  田嬅这样说话,这般义正言辞,旁人也不敢驳。
  只是她说话刻薄,也惹得些仰慕裴无忌的女娘心中不满。
  亦有人心里暗暗吐槽,无非是田嬅从前与薛凝不和,人前刻意排挤。不过那时薛凝甚少出来走动,私底下传言里个个都说薛凝不好,不过有个忠臣遗孤的名头在,不好撕破罢了。故而那时节,也没谁说田嬅什么。
  谁想一年多光景,这薛娘子炙手可热,风光无限。
  田嬅怕是早就心里不舒服了。
  而今难怪这样刻薄。
  众女不好反驳,除了因为裴无忌之事涉及裴家内斗不好擅自插口,还因田嬅出身不俗,故不愿意得罪。
  御史中丞一职通内庭外庭,占着这个位置的田信是朝中重臣。
  除开这些,田嬅名义上是田信庶室所出,生母却是溧阳公主。
  这溧阳公主也是个奇人,丈夫死后,她风流无度,几次怀孕,可生下孩子皆送去父亲抚养。
  而溧阳公主膝下却无子无女,或者说是没有名义上儿女。
  但她生的种却养在朝廷重臣府中,似也算一桩奇异的联系。
  年轻时,溧阳公主曾和田信好过一段日子。
  故田嬅在府中吃喝用度皆不俗,甚至府中嫡女也让了几分,绝不好与田嬅相争。
  也因如此,田嬅性子也养得十分自负,以自我为中心。
  其他京中贵女对田嬅也是避之不及,哪怕田嬅言语尖酸,也不好凑过去怼上几句。
  甚至田嬅一语既出,与田嬅相熟几个手帕交更纷纷附和,一起嘴薛凝几句,踩了薛凝几脚。
  四五个人小团体里,田嬅明显是做主的那个。
  几人女娘言语里也有捧田嬅意思。
  沉默的是大多数,只是大多数的沉默也使得少数人声音显得更加响亮。
  薛凝虽听不到田嬅说什么,可也瞧出些田嬅对自己的不喜。
  她知晓些田嬅跟原身旧怨,原身性子不算好,故薛凝也不大放在心上。只是目光触及田嬅时,薛凝蓦然生出几分寒意。
  她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大约是原身对田嬅感受。
  身穿之后,她所继承原身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并不如何完整。
  薛凝一时也想不起跟田嬅有何冲突,心忖回去之后不若问一问云蔻,指不定能知晓些什么。
  正在这时,裴无忌已出来。
  薛凝要迎上去,裴无忌已经快步走过来,下意识伸出手臂将薛凝扶住。
  在北地郡时,薛凝养着伤时,裴无忌寻着空便会来看看她。一来二去,这段时间里裴无忌也习惯了。眼见薛凝要走路,裴无忌便下意识来扶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