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气扑鼻,明珩皱起眉头,往后躲了躲。
  “她在哪!”
  风凌一把抓住了明珩,眼中血丝密布:“她在哪?”
  八年,明珩细算着与风凌离别的年份。
  明明面容没有多大改变,可明珩却觉得,眼前人像是被抽了神魂。
  “她死了。”
  第8章 家宅不宁这世上能教训老子的都死绝了……
  “不可能!”
  风凌暴怒,一把将明珩甩开。
  姑娘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明珩。
  明珩也不恼,站定身,开口道:“她死前托我带话给你,你是要我在这说?”
  半晌无言。
  风凌颓然,倚在栏杆上,无力地指指楼上:“去我房里吧……”
  ……
  拾阶而上,明珩望着风凌的背影,不明白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剑客落魄成这样。
  她当年创立凌风阁一事,周桓并不知情,也应当没有皇帝清算的可能。
  推开门,明珩皱眉,踢开脚边的酒瓶。
  她忍不住教训道:“这屋子这么乱,也好意思待客。”
  风凌脚步一顿,回头,却看见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脸嫌弃地看着屋内,就差没伸手捂鼻子了。
  他冷笑着开口:“这世上能教训老子的都死绝了,你算老几?”
  一想到风乐倾暗地里收徒,都不愿意回来见他,风凌看明珩的眼神愈发不友善:“她要你带什么话?”
  风凌宁愿相信风乐倾是嫌他烦了,想甩掉他这个累赘,也不愿意相信她是死了。
  明珩没有回答风凌的话,找了张凳子坐下:“先解决我的问题。”
  风凌回身,怒视明珩:“你什么意思!”
  明珩无视眼前人的愤怒,自顾自地倒茶,施施然道:“我的问题不解决,你别想知道她的一点消息。”
  “你在威胁我?”风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左右环顾,恨不得抽把剑出来刀了明珩。
  明珩吹吹茶盏中莫须有的热气,饮下:“凌风阁为什么要接暗杀生意?你很缺钱?”
  “关你屁事。”
  明珩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还不关我事?”
  风凌冷哼,不做回答。
  明珩继续问:“贺家给了你多少好处?”
  风凌嗤笑一声,斜靠在榻上:“儿子帮老爹做事,还需要好处吗?”
  “你认贺家人做爹?谁?贺玄义吗?”
  明珩惊讶,眼都瞪圆了,愈发不明白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她痛心疾首,道:“为何要认贼作父啊……”
  风凌呼吸一滞,顿时坐起身来,满脸阴沉地盯着明珩:“你才是贺玄义儿子!贺坤是老子亲爹!”
  明珩想起当年捡到风凌时的模样,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只当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未成想竟是贺坤的儿子。
  她笑容讥诮:“你不说你家人不要你吗?怎的又跑回去?”
  风凌抬头,眼神狐疑:“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话?”
  明珩理直气壮:“师父告诉我的。”
  未料风凌却笑了,他和善许多,走到桌边坐下,笑容殷切:“她经常跟你提起我?”
  “嗯。”明珩不假思索地点头,“你和凌风阁的事,师父都告诉我了。”
  “那她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
  明珩无奈,一声叹息:“因为她死了。”
  “不可能。”风凌这回倒是没有情绪激动,他摆摆手,“当年三门追杀,百十个杀手都伤不了她,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杀她?是她教你这么说的吧?就因为那封信?”
  明珩疑惑,将记忆悉数过了一遍,也没想起风凌给她写过信,这人是个武痴,不怎么爱读书写字。
  “什么信?”
  风凌面上一僵,而后不自然地开口:“没……没什么信。”
  明珩见他不欲多言,也懒得追问什么,将话题引开:“贺坤要你杀我的原因你知道吗?”
  风凌此时已是配合许多,他冷笑着开口:“这不是怕贺老二的生意败露?”
  明珩满脸凝重地看向风凌:“你知道?那你还要帮他?”
  见眼前小丫头神情严肃,与当年的风乐倾如出一辙,风凌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当年挨骂的时候。
  “发什么呆呢?”
  风凌思绪被拉回,他仓皇低头,声音低落:“也是没办法,我娘还在人手里。”
  明珩看着风凌头顶歪斜的玉冠,强忍着没伸手去扶正,沉默了半晌,开口道:“行吧,那拿我去换。”
  风凌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明珩:“你说什么?”
  明珩起身,拍拍衣袖:“帮个忙,带我去贺府,我换你娘出来。”
  *
  当晚,州府衙门。
  贺玄义一身放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你听说了吗?贺家四公子这段时间总回贺家呢。”
  贺玄义睁眼。
  “贺老爷说是要分家产给他呢。”
  “这么个外室生的,也能继承家产?”
  “说是要将他记在何老夫人名下,认他做嫡子呢……”
  “不对不对,是要抬那外室做平妻!”
  “停!”
  贺玄义一把推开车帘,看向车旁几人,眼神阴沉:“你们从何处听得这等谣言?”
  那几人顿时被吓得不轻,脚底抹油,做鸟兽散开,不敢回贺玄义的话。
  一旁的车夫瑟瑟发抖,不敢看贺玄义的眼神。
  贺玄义强忍怒气,一把甩下门帘,坐回车内。
  “回老宅。”
  车轱辘声响起,车夫握着绳,心想:今日贺府定是要有好一番风暴。
  ……
  贺府,书房。
  贺玄义看看木箱,又看看贺凌:“这是何意?”
  贺凌抬眉,示意傅泉将箱子打开:“这不是怕您老觉得我弄虚作假?尸身给你带来了。”
  箱子打开,顿时屋内充满血腥气。
  贺坤强忍着干呕,靠向木箱,向里边瞟去。
  木箱内,女孩蜷缩着,肤色惨白,浑身是血。
  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女孩鼻尖。
  尸体冰冷,气息全无。
  贺坤连连几步退回案边,用帕子使劲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他这一生害人无数,可从来没亲自动过手,更遑论去触碰死人了。
  贺凌嘲讽一笑:“我现在可以接走我娘了?”
  贺坤却没有马上答应:“你娘这几天又发病了,只怕一时半刻不能挪动住处。”
  贺凌这回倒是没恼,他走到案边坐下,端起茶,悠然啜饮:“那行,我这几日便住在府中,等阿娘病好了,再一起走。”
  贺坤笑得慈爱:“好、好,你能住在府上,为父很高兴。”
  “我这茶怎的冷了?陈庄!”贺坤端起茶眉头紧锁,将陈伯唤了进来。
  陈伯连忙端着茶壶进屋,走到贺坤身边时,却听见他的低语:“让义儿这几日不必……”
  “咚!”
  门被人大力推开。
  贺玄义冲了进来,对着贺凌怒喝:“你怎么在这!”
  血腥味冲入他的鼻腔,贺玄义目光扫向箱中,顿时一阵干呕。
  他转头怒喝:“你怎么敢带死人到我家来!是想冲撞谁!”
  贺凌挑眉,笑道:“这不是二哥你要杀的人?怎的能算是冲撞呢?”
  “你这像什么样子!”贺坤一个头两个大,冲贺玄义怒喝,转头,忍无可忍,“还不把这晦气东西抬走!”
  贺凌看向傅泉,傅泉受意,将箱子合上,抬走。
  地面留下一圈血迹,贺玄义气得发抖。
  贺凌挑眉:“看来二哥不太欢迎我。”
  贺玄义咬牙切齿:“你知道就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歪心思。”
  “哦?看来二哥对我的误会很深?”贺凌站起身,茶盏不离手,“实在不是小弟想住在府中让您不痛快,只是阿娘病重,当儿子的得尽孝不是?”
  “别管我叫哥!你个庶子也配?”贺玄义一挥袖,嫌恶道,“想尽孝就把你那痨病娘接走!你们母子还想再在府里赖多久!”
  贺凌耸肩,看向贺坤:“不是小弟我不想接,实在是父亲关照阿娘,一定要将阿娘留在府中养病,当儿子的,总不能违背父亲不是?”
  贺玄义看向贺坤,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爹?”
  贺坤只觉得自己头疾发作,扶着脑袋到桌边坐下:“你小娘身体不好,这时候挪动,不是害她?”
  可贺玄义才不管这些,他想起府外听到的话,委屈喝道:“你为什么这般在意他们母子!是不是想抬那个贱人做平妻!”
  “啪!”
  贺玄义眼前发黑,捂着脸半晌回不过神来:“你……”
  “啪!”
  又是一巴掌。
  贺凌收回手:“这两巴掌是替爹打的,这世上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竟敢对父亲决定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