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呵,多赚那点辛苦钱跟每日在海里讨生活相比不算什么,不是什么人都吃得了这个苦的。你出去打听打听,海边的渔村,哪家没在海里淹死过人?”
  顾佑安手指轻敲柜台:“您说个实在价格吧,这次我多买些。”
  掌柜摆出一副生意人的精
  明模样,笑道:“昆布若是你能买五百斤,我算你十五文一斤。”
  “十二文。”
  “十五文。”
  两人拉锯战似的砍价半天,最后十四文钱成交。干虾和各类干鱼也买了近五百斤,顾佑安手里剩下的银子不多了。
  顾佑安要求掌柜把货物送到集市外头的树林里,掌柜也没多问,叫来伙计帮忙送货。
  “可要我帮你送到海潮客栈?”
  “不用,我不住海朝客栈。”
  “哦,你住北边?北边驿站附近新开了两家客栈,听说是燕州军里的官眷开的,也不知道真假。”
  顾佑安:“您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真假,我一个过路的肯定更不知道了。”
  掌柜笑了笑没多说,利索卸货后道:“小哥儿下回路过咱们这儿再来照顾生意,咱们小本生意讲究的是就是一个实诚。”
  “多谢掌柜的。”
  天色已黑,掌柜和伙计忙着回去,等他们走后,顾佑安选了几条肥硕的干鱼提着,其他海货都收起来,走回客栈。
  杜二叔他们已经安顿好了,这会儿除了在房间里洗漱的,其他人都在客栈大堂里等着后厨做菜。
  顾文卿迎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鱼道:“将才二叔点了清蒸海鱼。”
  “新鲜的跟干的不是一个味儿,送去厨房叫大厨煮来尝尝。”
  “也行。”
  兄妹俩正说着话,只见一对夫妻抱着一个男娃过来,男人背着个竹篓,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往下瞧,只见竹篓里满满当当装着买来的布匹、坛子装着的食盐等东西。
  妇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男童,那男童身上穿着细棉布衣裳,光着小脚丫,搂着他娘哼哼唧唧要吃的。
  妇人温声哄孩子:“别闹,一会儿咱们吃好吃的。”
  “吃肉肉。”
  “好,吃肉,咱们山宝想吃什么肉?”
  小孩儿年纪小说话不利索,被问想吃什么肉,他脑袋一歪,看他娘,又看他爹,小手扒拉他娘的耳垂,大声说:“娘,娘的。”
  高大的男人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一把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不许闹你娘。”
  妇人扒着男人肌肉绷紧的胳膊,微微垫脚,给男人怀里的孩子扯了扯衣角,笑道:“山宝想吃娘做的肉?”
  “嗯,吃肉。”
  “好,明儿回家就给你做,咱们今天先吃别人做的好不好?”
  山宝还要闹,男人皱眉给他小屁股一下:“乖着些。”
  小孩儿在他爹怀里不敢闹了,哼哼唧唧伸手要他娘抱。
  妇人对孩子似乎有无尽的耐心,她笑着接过儿子,叫男人去订间房。
  温馨的一家三口,夫妻俩抬头瞧见顾文卿兄妹时,妇人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冲顾佑安点了点头。
  男人微微皱眉,瞧了顾文卿一眼,拉着妇人走了。
  男人很快定好房间,掌柜叫小二送他们去房间。等人走了,顾文卿和顾佑安兄妹俩对视一眼。
  当年怂恿张氏离开是对的,当年她若不是连夜离开李家,不是病死在路上,就是死在山寨里。
  纵使苟活一条命到松江城,这会儿估计早也没了人样了。
  现在看来,张氏跟她男人过得还不错。
  田二郎也认出了张氏,他过来道:“李家人死的死开荒的开荒,如今过得最好的竟是最被欺负的张氏,老天爷对她不薄。”
  顾佑安扯了扯嘴角,这是老天爷对她不薄吗?不,这是她勇于争取,把握住机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看到张氏如今的模样,忍不住感叹一句世事无常,顾文卿心里面已经放下了。
  田二郎还没放下,若是等他拿到他娘藏起来的一千两银子,他心里面才能叫这件事过去。
  晚上田二郎跟顾文卿一屋,田二郎掰着手指头跟顾文卿嘀咕:“在邻山村建一座体面的二进宅子都不须一百两,就算我和我哥成婚后生孩子,也足够我们一家子住了。”
  “我们家在松江城没多少亲朋好友,也不必浪费银子做面子,我和我哥若是成婚,聘礼、请客这些杂七杂八算一块儿,我们兄弟俩最多花二百两。”
  “这还剩下七百两银子,我家再去松江城买套宅子,买一两间商铺赁出去,以后就算我和我哥没出息,一家老小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顾文卿嫌他烦:“你能不能等银子到手后再安排?”
  黑暗中,田二郎踢他一脚:“你懂什么?先把计划做好,银子总会有的。”
  经历了这许多事,田二郎也成长起来了,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初在洛阳太学里混日子,装腔作势的官宦子弟了。
  无论身处何等境地,人嘛,还是要有点追求的。
  无论是学武、做官还是种地,他的目标都是为了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关心眼前事,关心一日三餐,这些叫他感觉踏实。
  踏实好呀,踏实的人才过得舒坦。
  半夜。
  田二郎突然戳醒顾文卿,有些紧张道:“你说,我家银子还在不在?”
  “在在在!谁要偷拿了你家银子我帮你抢回来行不行?”顾文卿被吵醒,整个人烦躁得很。
  田二郎满意了,他家的银子,谁也抢不走。
  睡觉!
  第34章 利用掉坑里了
  入关后,一日热过一日,碰上烈火天,下雨天耽搁了,商队就算想走快些也不成。
  天儿太热,怕热坏了牲畜,中午最热的时候他们只能找个地方歇一两个时辰。他们运送的药材可沾不得雨水,夏日多暴雨,路上突遇暴雨拦路,又要找地方躲着。
  天气都是小事情,天气好的时候抓紧着赶路也不会耽误什么,最要紧的是别碰到劫道的。
  从北到南一路都还顺遂,快要到洛阳时,他们在太行山南段碰到一伙儿打家劫舍的土匪。
  当时顾佑安神经都绷紧了,亮出刀枪剑戟要打时,对面一伙人颤抖着掏出菜刀、锄头,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以为是穷凶极恶之人,没想到都是些种地的农人,杜二叔上前喊话,用一袋米劝退了他们。
  离开这儿后进入县城,田二郎问要不要去报官,杜二叔那些人已然吓破了胆,先不用报官。
  他们去松江城时也从这条路北上,这一段路上没遇到土匪,也没听沿途的商队提过,说明这伙农民只是临时起意。
  “都不容易,若是回去的时候再碰上,再说报官的事吧。”
  田二郎皱眉:“这里离洛阳不远,从去年至今,这儿也没遭灾,百姓怎么还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苛政猛于虎,有时候太过临近京都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起来,跟关内比起来,关外看似苦寒,松江城的百姓过的却比关内的百姓要好,至少税赋上就没有官员敢胡来。
  杜二叔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该管、能管的,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顾文卿举目远眺,看到一条河流静静流向远方,道:“咱们快到芦苇荡了吧?”
  田二郎点头:“快到了。”
  提到芦苇荡,田二郎和顾文卿同时想到一件事,俩人回头看,郭素正跟顾佑安说话,也不知说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俩人都笑了起来。
  感觉到两道视线,顾佑安目露询问:她哥和田二郎看她做什么?
  田二郎慌忙回头过来,一摸脸,叹气,明明他现在有武艺傍身,跟武艺稀松的顾佑安对上眼神,他还是会下意识退缩。
  “你们去打水来喂马,今儿阴天不晒,咱们歇半个时辰就走,争取两日后到洛阳。”
  “是。”
  离洛阳越近,田二郎和顾文卿心情越复杂,顾佑安倒是觉得还好,因为她记忆中的洛阳,就是花枝
  巷顾家的两进院子,除此之外洛阳对她并没什么不同。
  两日后的下午,镖头带着人马货物在洛阳城外找了个客栈住下,杜二叔带着顾佑安几人交钱进城。
  进城后,田二郎就说:“咱们去城北找处客栈住下吧,那里离杏林街近。”
  杜二叔点头道:“也好。”
  田家住在城北,田二郎迫不及待想去他家宅子里找他娘藏的银子,要这种事嘛,只能晚上去。
  杜二叔熟门熟路带他们去城北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傍晚,顾佑安在房间洗漱完,吹干了头发,闲来坐在窗边罗汉椅子上吹风,观望楼下热闹的街市。
  “咚咚咚。”
  “谁?”
  “是我。”
  顾佑安前去开门,郭素侧身进来,手里拿着什么桂花糕、糯团儿、花饼子、蜜饯等等,大包小包的一大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