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顾稳问的喜欢,不是简单的好恶,而是有更深的意思,顾佑安自然明白她爹的意思。
  顾佑安认为郭家太过仁义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仁义若是利她自己,顾佑安就觉得是件好事。
  郭素一看就知道被郭师傅养得极正,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分付出至少有两分收获,顾佑安觉得即使郭素不是奴籍,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人,她也觉得可以培养。
  顾佑安笑着跟顾稳说:“爹,郭家养那许多孩子也不容易,你说我如果把郭素一直留在身边帮我做事,郭师傅可能答应?”
  “只要郭素愿意,郭师傅应该也不会反对。”
  顾佑安也是这样觉得。
  连送孩子去军营从军这么大的事儿,就因为孩子们嫌拘束不自在不去,郭师傅都答应,由此可见他的性情了。
  郭师傅不是个喜欢对小辈指指点点的人。
  顾佑安也不要求郭素为奴为婢,她培养郭素,只是想着日后能有个信得过的帮手。
  顾佑安有此打算后,教郭素读书就更仔细了些,她告诉郭素,等她学通了三百千,她就教她算账。
  郭素惊喜万分,她以后也能做个女账房?
  郭素来了顾家后,自然跟顾佑安住一间屋,郭素从小长在镖局中,镖局的姐妹们没有顾佑安这样的,郭素跟着顾佑安出入,顾佑安做什么她都喜欢,顾佑安愿意花工夫教她读书,她就更喜欢了。
  四下没人时,郭素悄悄跟义父说:“我觉得顾小姐跟义父义母是一样的,都对我好。”
  郭师傅瞪着这个实心眼的义女:“你才认识别人几天,就敢说她对你好了?”
  郭素脑袋一扭,轻哼:“我就觉得她对我好,教我读书还不收束脩呢,顾小姐还教我……”许多姑娘家的事。
  这些姑娘家的烦恼,以前她要么懵懂,要么不好意思问别人的,只能自己瞎弄或是忍着,如今顾小姐都教她呢。
  郭师傅狠狠戳她脑袋:“人家对你笑一下,你脑子都晕了是吧?你别看那丫头笑得温温柔柔的,心眼儿多着呢。你个傻的,别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总不会害我吧。”
  郭师傅很想骂两句,想了想,顾家那丫头心眼儿虽多,瞧着好像也不是个会主动害人的。
  郭素眼睛一瞥:“义父,叫我说对了吧。”
  郭师傅叹气:“你现在大了,也不听我的了,算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吧,以后若是被骗了,可不要找我哭。”
  “哼,顾小姐才不会骗我。”
  看着这丫头扭头跑去干活了,郭师傅顿时想起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丫头不是亲生的,也是他亲手养的,都一样。
  郭师傅看出了顾家那丫头有心勾引着郭素,他劝不回来,也就罢了。
  瞧着吧,以后有那丫头哭的时候。
  顾佑安跟郭素学拉弓射箭,只是学了不到一月功夫,准头就很好了,就是她手臂没力,射不了多远。
  顾佑安知道自己的短处,也不在意,常叫郭素一块儿上山打猎,开始什么都射不着,多练习后,准头、速度和力道渐渐上来了,野鸡野兔子偶尔也能打着。
  见着学习成果了,顾佑安对射箭就更有劲头了,大太阳天也拦不住她上山打猎。
  “咻”地一声!
  竹箭飞射出去,一箭扎中草窝里的灰毛兔子,旁观的郭素连忙大喊一声好,跑去把还在蹬脚的兔子抓回来。
  “您的准头真是越来越好了。”郭素张嘴就是夸。
  看着那活泼蹬脚的兔子,顾佑安笑了笑,她的准头确实好,就是这力道嘛,还得练,争取以后能一箭结果了它。
  “走,咱们再往深处走走。”
  “好。”
  两人往山里走,顾佑安问她:“你的弓箭使得如此好,以前怎么不上山打猎?”
  “镖头他们在家时我们也上山打猎,不过不是来老虎岭,我们去的是北山。北山你知道吗?就在邻山村东头,松江城后面那座山。”
  “都知道松江城四面山林茂盛,野物多,日日都有人去山林中撞运气,还有打猎的,采药的,山脚下的猎物早被撵干净了,要想抓大猎物只能去深山。深山里的野物凶得很,镖头他们不在家,义父不许我们这些年纪小的上山打猎。”
  顾佑安擦擦汗道:“郭师傅对你们视如己出,你们年纪小,他心疼你们受伤,不让你们不去山上打猎是对的。”
  郭素嗯了声,他们都知道的。
  出门时身上带了饼子和水,两人也不敢去深山,最多往上转悠一截儿,就下山了。
  今儿打了两只兔子,桌上能添道肉菜了,半下午两人下山时,还捡了两捆木柴回去。
  在山林中还不觉得,下山后郭素立刻就觉得热。
  郭素举起手遮住眼睛,往天上瞧,嘟囔道:“这都半下午了,怎么还这么热?地里的玉米秆儿都被晒蔫儿了。”
  可不是,一大片一大片顶上的秆花都被晒蔫儿了,叶子打着卷儿,地里的土晒得发白开裂。
  顾佑安突然想起来,最近这一个来月,好似只有一天晚上飘了一阵雨之后,再没下过雨吧。
  这段时日满着学弓箭,顾佑安的心神也没关注地里的活儿,这时候却起了担心。
  穗子正是生长的时候,这时候若是缺水,玉米粒都是干瘪的,减产情况只怕会很严重。
  顾佑安眉头微皱,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右前方玉米地里有人喊谁家媳妇儿晕倒了,快叫人来。
  顾佑安和郭素连木柴也顾不得,丢下木柴就往呼叫那边跑,喘着粗气穿过玉米地跑过去,只见一个脸蛋通红,浑身汗湿的妇人平躺在地上,两个年纪大的一个焦急喊她名字,一个牵着衣襟给她扇风。
  “赵二媳妇儿,你快醒醒。”
  “来人呐,赵二在不在,你媳妇儿晕了。”
  顾佑安一看那情况,就猜测赵二媳妇儿恐怕是中暑了,郭素反应更快,连忙跑过去背起赵二媳妇儿就往前面水渠跑。
  “唉,这是谁家的丫头。”
  “快放下赵二媳妇儿,你做什么的?”
  两个妇人在后追赶,都没郭素脚快,郭素把人背到水渠边放下,捧起水渠里的水就往赵二媳妇儿脸上撒。
  后头追上去的两个妇人见状,也连忙上前帮忙,一个更是微微扯开赵二媳妇儿的衣襟,把凉水往她怀里泼。
  顾佑安背着的葫芦里还有半壶淡盐水,连忙拔开塞子往赵二媳妇儿嘴里灌。
  也不知是被冷水激的,还是被盐水灌到呛了,赵二媳妇儿猛咳嗽一声醒来,茫然四顾。
  这时,在另一块地干活的赵二媳妇儿妯娌跑来,紧跟着赵二媳妇儿的男人也来了,赵二慌得肩上的水桶扔地上,水桶倒地,洒地上的水很快就渗地里不见了。
  “媳妇儿,我媳妇儿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天儿太热,累晕了。”
  赵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他娘骂了一句:“傻站着作甚,还不把你媳妇儿背家里去歇着。”
  “哦哦,我这就去。”
  赵二忙背着他媳妇儿往家跑,赵家老太太忙谢过那两个妇人:“多谢你们帮忙,若不是你们瞧见了又肯搭把手,我这二媳妇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唉,都是邻居,见了哪能不管。”
  “热病看着不严重,但也说不准,你们家可要注意些。”
  “正是,我记得前两年咱们邻山村还在开荒,有一月也是天儿热,热死了四五个开荒的流犯。”
  赵家老太太道:“我也知道,也怕,一会儿我去张家问问,看能不能弄些药草熬煮了给我二媳妇儿喝喝。”
  顾佑安和郭素要走,被一个妇人抓住:“你们别忙。”
  那妇人转头跟赵家老太太说:“你们家二媳妇儿是这两个丫头救的,当时你
  二媳妇儿晕地上一动不动,我们俩都吓坏了,多亏了她们。”
  赵家老太太对顾佑安两人自然感激万分,她仔细看顾佑安,道:“你好像是顾家的丫头?”
  顾佑安笑着点点头:“我爹是顾稳,我娘叫杜若娘。”
  “哎呀,我就看着你像杜嫂子的丫头,你们母女脸盘子长得像。开春时我还见过你,那时候你长得白,这会儿晒黑了,我一下没认出来。”
  “多谢你帮忙,回头我给你家送碗腌菜去,你娘上回夸我家做的腌菜好吃,你多尝尝。”
  正说着话,又有几个人跑来,手里拿着锄头的,肩上扛着扁担的,人还没跑过来就问:“刚才听谁在喊什么,可是出事了?”
  “赵二媳妇儿晕了,将才叫赵二背回家去了。”
  一身穿洗得发白的苍青色短打的壮汉皱眉:“这几日已经有三人晕倒了。”
  “有什么法子,天儿越热越要干活,若是不浇地,玉米穗长不起来,累了大半年没个收成,一家子都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