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李彦泽,你为什么不跑?”
  李彦泽已经转身过去,重新将灵力灌注在树枝上,调整气息和那只黑虎对峙。
  “啊?什么跑。”李彦泽不能分神,只听到什么跑,又提醒他:“待会你赶紧往山下跑,我拖延时间。”
  “你生有金丹,我是天缺……你不是都清楚。”
  李彦泽听见了,但根本来不及去想他到底在讲什么,提着树枝顶住黑虎。
  “什么?快走啊,别管我了。”
  齐佑微紧握着手里的银刃。
  也许他就是想把我支开,什么拖延时间,我一跑,李彦泽就会脱身了。
  只不过挡了一下,这又怎么样?他只是对所有的弱者给予庇护而已,正直得发蠢而已……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他死在这里就好。
  齐佑微渐渐面无表情,看着李彦泽逐渐体力不支,躲避得十分艰难。
  就快了。
  人人都断言他活不过三十……不过一年的时间了,现在只要等一等而已。
  取了金丹,他就不用死了,不会再心疾发作,生不如死……
  李彦泽侧身躲过黑虎一爪,却因为腰腹的伤迟了一步,手臂当即被刮了血口子。
  齐佑微眼皮一跳,猛地抬手将手里的银刃向李彦泽投了过去,银光大盛,银刃直直飞向李彦泽。
  李彦泽察觉到这强大的灵力,捂着胳膊错愕回头。
  只看到齐佑微捂着心口,唇色发紫,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拿着用。”
  银刃停在他手边,李彦泽瞪大眼,伸手握住了银刃,神兵中强大的灵力立刻被他调用起来。
  齐佑微,你也是个傻子。
  第158章
  李彦泽一握住那银刃就觉察到了其中强大的灵力, 这灵力不需要使用者调用,相当适合齐佑微这样的凡人使用。
  银光迅速钻入他体内经脉运转起来,李彦泽单手掐诀, 另只手握紧银刃猛地往前冲,先定住黑虎的动作, 再近身一刀了结了这庞然大物。
  鲜血喷溅,李彦泽侧身回撤, 只溅到他的侧脸上去。他施术时的神情总是同平时那个傻兮兮的样子不一样,平静到心惊。
  近身搏杀,温热的血, 鼓动的心脏和脉搏, 一刀了结。如此慈悲善良到冒傻气的道士, 眼里却只有平静。
  齐佑微捂着心口, 垂眼看着把银刃投掷出去的手。他真是莫名其妙,现在好了, 暴露了银刃的存在。
  以后要杀他就更难了。
  李彦泽甩甩,将银刃上的血擦干净了,脸上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傻乐的神态。齐佑微木着脸, 再次骂自己是个傻子。
  把这东西给李彦泽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他费了这么大工夫, 又不是真要救他。
  “真是好东西, 算得上神兵了。”
  李彦泽随意一擦脸,脸颊边被蹭红了一片,一抬头见齐佑微捂着心口蜷着已经快站不住了, 赶紧跑到他身边。
  银刃自行变为银环套在齐佑微的手腕上,李彦泽根本没注意这些,调用最后一点灵力,单手掐诀, 轻轻托着他的手腕移开,手指点在他心口。
  灵力直直入了他的心脉。
  之前李彦泽不敢这么做,只敢检查一番。但现在知道他是天缺,根骨极佳,只是心脉有缺,这才敢将灵力注入他体内。
  齐佑微眉头不自觉舒展开,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沉重的心脏似乎都一轻。齐佑微半靠在李彦泽身上,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现在心脏没有钝痛,只有一直加快不曾平息的心跳声还在彰显存在感。
  “好些了吗?”李彦泽半揽着齐佑微,齐佑微身量比他高快一个头,他揽着总是别扭。
  “……好多了。”
  李彦泽听他低声这么说了才松了一口气,又凑近了一些,手掌贴近了齐佑微的心口。齐佑微忍不住呼吸一滞,眼睛快眨了两下。
  “别紧张,放松。”李彦泽专心探查他的情况,感觉到他呼吸屏住,立刻拍拍他的手臂。
  “怎么跳得有些快?不过暂时无虞了。”李彦泽收回手,后撤半步,抬头对着齐佑微一笑。
  月光大概就是格外偏爱这样没什么头脑的傻子,莹白皎洁的月光浸润在他一双漂亮澄澈的眼睛里,眉间朱砂红艳。
  齐佑微别开眼,后撤半步轻咳一声:“夜色已深,我们还下山吗?”
  李彦泽挠头,确实现在不好下山了,倒不如找个地方处理伤口修整一下,明日一早再下山去。
  “最好是在山中过夜。”李彦泽单手捂了一下腰腹的伤口,明明在渗血,他却表现得一点事没有。
  “但你能受得了吗?”李彦泽看向齐佑微,他倒担忧起齐佑微来了。
  齐佑微一笑,摇摇头:“有什么受不了的。”
  “啊,那便好。”李彦泽一点头,走到前面护着齐佑微,随口说道:“我还当你这样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受不了山野粗陋呢。”
  他语气太过理所当然,齐佑微猛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什么……贵公子?”
  李彦泽转头一笑,看着还是那样傻里傻气。“你不想承认啊,那我不说了。”
  齐佑微心惊,这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只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佑微语气轻了些,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李彦泽一笑,马尾随着他走动间轻扬,笑声疏朗。“哎呀,放心,我不会乱说出去的。”
  “你日常吃穿用度一应同村民没什么区别,屋内陈设简单,确实看不出什么。但你每日衣不重样,虽都是紫衣,但细看款式和针脚可不同。”
  “而且衣服布料虽是寻常棉布素衣,但连一处缝补痕迹都没有,更不用说补丁。”
  齐佑微木着脸:“我只是银两都用在穿衣上了,我家底还算丰厚。”
  李彦泽拂开树枝草丛,伸手自然地拽过齐佑微赶路,又是一笑:“好吧,可你茶壶里是千金难寻的白毫尖,不光是要有钱,恐怕非王公贵族不可得。”
  齐佑微没说话,实在忍不住问他:“你不是不饮茶?”
  “不喝,但走南闯北的,多少都识得。”李彦泽又用那种轻巧的语气。
  齐佑微一句话也不说了,沉着一张脸。
  没过多久,李彦泽循着水声带他找到一处水潭,有溪流有小瀑布,还有个简陋的山洞。
  李彦泽快步走进山洞,熟门熟路地翻出个小包袱,里面伤药、火折子、小刀,甚至还有朱砂和空白符纸。
  “幸好都还在。”
  齐佑微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家伙之前估计一直住在这里,包袱也放在这里了,怪不得熟门熟路地带他来这。
  李彦泽一刻闲不下来,捂着流血的伤口,开始铺草铺床铺。齐佑微还在观察环境,一回头他已经铺好了。
  一边流血一边傻兮兮地看着他:“你睡这,草铺得多也很软的,垫了布不会脏的。”
  齐佑微看着他被血浸染的左手,手臂和腰腹还在流血,将他一身竹青道袍弄成了两色。
  他不疼吗?为什么第一时间想的是给他铺床。
  “不处理一下吗?你还在流血。”
  李彦泽抹了两把,素衣上多了两个血掌印:“啊,弄脏了。我待会去洗洗,免得有味,你睡不着。”
  齐佑微心脏被一攥,真想看看这傻子脑筋究竟是怎么搭的。
  李彦泽突然好奇地盯着齐佑微的脸看,傻里傻气地一笑:“你终于不笑了。”
  “早都想说了,你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那也耗费心力的。”
  傻子不审时度势,有话就说。齐佑微闭上眼,转过头去:“你赶紧去处理伤口。”
  李彦泽没再多说,先拿了火折子升起火。这才拿着酒囊和伤药出去,齐佑微端坐在火堆旁,即使这样的境地,他依然保持仪态。
  火光明亮温暖,手脚都烘得很热,齐佑微脸上的表情却一直阴沉着,火光映在他的脸庞上,淡淡的阴影从眉骨投下,唇色苍白泛青紫,如恶鬼一般。
  “傻子。”
  齐佑微自己都不知道是在骂李彦泽,还是自嘲自己。
  没过久,齐佑微忍不住站起身,静静站在山洞口去看不远处的少年。
  李彦泽盘腿坐在草地上,正半褪上衣,衣衫|剥|去,马尾垂下的青丝半遮后背,少年人优美紧实的后腰背落在月光下,莹白细瘦,该有的线条却一点不少。
  微微弯腰时后脊骨突起,手臂上血口子暴力破坏这画卷一样的情形。
  齐佑微忍不住悄声上前两步,第一眼就看见他腰腹上的血口子,酒囊里的酒被他攥着粗鲁地往伤口上倒。
  淡红的血迹顺着流下,水珠舔过他的皮肤,或是浸湿衣衫,或是落入草丛。
  应当是痛极了,他浑身肌肉绷紧,额头冷汗直下,轻声吸气,眼尾晕开一笔红意。
  齐佑微不知道自己在这看什么。之前捡他回来时,他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当时却什么想法也没有,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