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快说嫌弃。
  “怎么会?在我心里,你什么样都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小雁哥哥。”
  宋彦泽一笑,精准把握蒋亭渊的小心眼。
  他想得意,又笑不出来。
  “你不嫌弃我脸上有疤?也不嫌弃我胡子不刮不爱洁?”
  宋彦泽转过头去,没有去看他,只是沉声说:“你不管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样子,你就是你,我喜欢的那个你。”
  宋彦泽说完就松了一口气,红了脸颊,躲着他的目光。这回他把心里话说清楚了,总该好了吧?
  总该不纠结,他到底是喜欢庭雁还是蒋亭渊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了。
  总该向他坦白了。
  蒋亭渊耳朵嗡嗡的,心里有什么轰然倒地,紧紧抓紧了缰绳,竭力让自己冷静。
  那阵激动的砰然过去。又是一阵快把他淹没的后悔和酸胀。
  原来小雁哥哥也可以是夫君。绕了七年的圈子,原来可以仗着他的宠爱走一条捷径。
  但现在好了,他自己作的一手好死,成功把自己绿了。
  他跟庭雁表白了,不顾自己家里还有个蒋亭渊。
  蒋亭渊成了外室了,小雁哥哥才是大房。
  他早知道,这个庭雁就是个他自己也绕不过的白月光。
  宋彦泽等了半天,没等到这家伙的坦白,都做好他飞扑过来抱抱他的准备了。后面却没动静了,他叹了口气,回头看蒋亭渊。
  却只看见他铁青着脸,一脸的失魂落魄,看着他的眼神又湿漉漉的委屈,又藏着汹涌的爱意。
  宋彦泽无奈,他自以为够明白他的小心眼了,但显然低估了他的程度。
  他心里也有气,这个家伙什么都不说,七年前一声不啃离开,七年后又藏着身份,现在明明都在一起了还不坦诚。
  心里那么多的不安一点不说,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竭力让他觉得自己强大可靠,情绪稳定。
  宋彦泽气得牙痒痒,倒是真的想骑他脖子上扇他了。
  那么愿意自己折磨自己就继续好了,倒要看你憋到什么时候。
  宋彦泽一言不发地催着马进了驿馆,他们赶路回来,此时早已过了子时。他明日还要去几个粮商那看看,再去灾民那看看。
  他自己一一思量要做的事,很快就能把那个气人的蒋亭渊扔到脑后。宋彦泽不理他,独自叫了水进大厅上楼去,看也不看可怜巴巴站在马厩边看他的人。
  蒋亭渊思索半晌,最后怎么都没法让“庭雁”拒绝,或者同他的小宋大人保持距离。
  蒋亭渊接过小二手里的热水,正大光明地摸进了宋彦泽房里。
  宋彦泽头也不抬,正翻着手里的文书,轻声说了句有劳。却没听见回话,只听得一阵向他而来的脚步声。
  刚放下手里的文书,人就从背后抱上来了。
  蒋亭渊顾不得那么多了,紧箍住他的腰,低头凑在他的侧脸,烛火摇晃一瞬,他高大的身影将他的盖住了。
  “今晚换我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行不行?”
  宋彦泽纠结都没纠结一下就答应了,不答应让他半夜又摸过来吗?
  蒋亭渊又是一脸怨气很重地看着他,忍了又忍,最后贴着他的耳边问:“你真的心悦我吗?把我当夫君的那种心悦?”
  “那你的心上人怎么办?”
  宋彦泽很想回头把他耳朵拧下来,所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用那种平淡又满不在乎的语气反问他。
  “你那么在意他做什么?没什么妨碍。”
  “没什么妨碍?”
  蒋亭渊震惊了,宋彦泽趁机挣脱他的怀抱,走到一边简单擦洗脱衣,一点不避着他。
  宋彦泽散了发坐在床边,烛火摇曳,他直直看过来,红唇一开一合,亲昵地催促他。
  “快上来,时候不早了。”
  蒋亭渊咬牙切齿,自己狂怒了一会,把擦洗的动静弄得叮叮当当作响,然后窝囊地钻进小宋大人的被窝里。
  宋彦泽侧身转过来面朝着他,看他一眼,直起身子越过他将纱帘放下,青丝拂过他的皮肤,清浅的沐芳香气如丝网,绵柔却挣脱不开。
  纱帘将烛光揉得朦胧,宋彦泽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撑着手臂垂眼看挺直了的蒋亭渊。
  蒋亭渊拦住了他的细腰,不知道是打算推开,还是紧紧按住不让他走。
  他的喉结颤动着,看见宋彦泽似乎轻笑了一下。
  宋彦泽伸手从他脸颊边的刀疤抚摸到下巴,指腹柔软没有茧子,他又伸出手指从他的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到鼻尖。
  也不管他呼吸越来越粗重,手掌握紧了他的腰。
  温柔的触摸,最后却不是一个吻结束,宋彦泽猛地揪起一根胡子,没扯下来就松手了。
  蒋亭渊顾不上那么多了,素了这么多天,他觉得自己马上一剃度就要成佛了。
  天旋地转,宋彦泽仰躺在床榻里,抬眼看他隐忍的神情,手心贴着他的脸颊,又皱着眉收回。
  “扎手。”
  蒋亭渊低头就亲在他的脸颊,一路索求到红唇停住,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推开我?”
  宋彦泽摸摸他的假胡子,勾着他的脖子,垂眼稍一偏头亲了他的唇,舌尖轻轻点过他的唇瓣,温柔撩拨。
  蒋亭渊眼睛红了,哑声问他:“你不嫌扎?”
  “我说了。”宋彦泽同他分开,舌尖探出一点又收回,清正雅致的君子做这样的事,诱惑力是成倍的。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都接受。”
  “你不信吗?”
  蒋亭渊倒在他的颈窝,闷声狠亲了他的脖颈,是想咬一下缓解心脏的酥麻,但又舍不得。
  “那你的心上人怎么办?你怎么这样……”
  宋彦泽一咬牙猛地一闭眼,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终于一脚把他踹一边去了。
  给你机会,你是一点不把握。
  蒋亭渊惶惑地看着他,他个高,只穿着里衣跪坐在床边捏着被角,跟座山一样。
  宋彦泽翻身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冷冷地丢下一句。
  “你要是同我计较这个,现在就给我滚吧。”
  相当无情,相当负心汉的话。
  蒋亭渊真气了,想扒拉他起来吵架,但他这个身份连吵都不占理。气得他猛地想捶床榻,又担心把他弄醒了。
  最后他很有种地躺了回去,还背对着他,被子也不盖了,惩罚小宋大人一个人盖被子,没人帮他捂被窝。
  因为今日要去查看粮仓,又要定个法子,宋彦泽一早起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黏在身上的人撕开,宋彦泽揉揉脑袋,想起昨晚的事,气得先踹了他一脚再下床。
  宋彦泽脑子聪明,却总是笨手笨脚的,挽发到现在也是堪堪不松。以前都是蒋亭渊给他挽好,有几根簪子他比自己知道的还清楚。
  宋彦泽今日要去会会富商,自然要着官袍,他正低头系着搭扣,就有人摸过来为他挽发了。
  铜镜里,蒋亭渊冷着脸,看着下一秒就要抽刀砍人,手指却灵活地梳理他的头发,还放轻了不弄疼他。
  宋彦泽就那么看着镜子里生气的蒋亭渊,决定火上浇油。
  “你又凑过来做什么?现在又不介意了?”
  蒋亭渊沉默着簪好木簪,冷着脸不说话,但那如有实质的视线紧紧盯着他。
  宋彦泽理理袍袖,像个睡过人了不买账的大老爷,抱着一边的官帽转身就要走,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你介意今晚就回房去,以后都不必来了。”
  相当冷酷相当无情。
  蒋亭渊窝囊地摔了两个杯子,又自己收拾好了,怕他回来再扎着了。
  *
  宋彦泽大致有了主意 ,只是具体的章程还要细细斟酌一下,而且这一招走得险,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是再犹豫下去,方怡丰迟早会顶不住压力,他一撒手,于英接手过去,恐怕剩的半个月粮也没了。
  他只能兵行险招,放手一搏。
  蒋亭渊当然真的是有正事要干的,昨天那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跑那么远,今天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便要去做事了。
  宋彦泽猜得没错,他的确是顺着自己的那条堤坝被毁的案件,一路查到赵家村的,也是去找了王二的妻小,问出了点东西。
  不该开裂的大坝,现在却像是豆腐糊的一样处处渗水,着急的三司衙门,处处都在暗示这堤坝不是自然决口的。
  如果真是这样……
  去大坝必然能找到些线索,还得带上懂行的王二。蒋亭渊将伪装去了,换了平日里红衬黑袍办案穿的衣袍。
  他思索了一下,还把头上的发簪换了一个,免得在宋彦泽那露馅了。
  蒋亭渊拿着御前司令牌自然有资格提人,只是免不了要惊动宋彦泽。蒋亭渊坐在衙门里喝茶,臬司衙门的大小官员都毕恭毕敬地伺候着。
  蒋亭渊心里却琢磨着,待会宋彦泽看他会不会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