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也没什么不好。”
  “你若是成了平民,那我若还有功名,养你便是。若我也同你一样,那我就带着你回家,开办私塾,我教书,你……你平日就去码头装卸,卖力气谋生计。”
  “若你砍头抄家……”
  “那我也便随你一起了,我不也是你的家人吗?”
  后半句他在蒋亭渊灼灼的目光里越说越小声,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从容淡然,有种必然如此的笃定。
  “家人。”蒋亭渊轻声,要求更多的甜头。“什么家人?义兄?”
  宋彦泽不明白他为什么特意这么提这个称呼,但他想满足他一切的渴求。
  “夫君。”
  “是夫君。”
  蒋亭渊猛地咬住他的唇瓣,他也想温柔些的,气氛正好,适合执手柔声诉情衷,或是一些更符合宋彦泽喜欢的那种,剪烛夜话,念些酸诗。
  可他到底还是那个躲在屏风后咬着他小衣自|渎的馋狗,不得了了,一向只能远远看着的人向他走过来了,蹲下来对他说很动听的话。
  许诺了梦里也听不到的誓言。
  他做不到控制住自己不要急着舔上去,这也太难了。
  偏偏宋彦泽纵容着,他在一声不吭地实践着那句话。
  不要一晌贪欢,要了解他,理解他。知晓他的所有,好的,坏的……
  然后照单全收,纵容沉溺。
  宋彦泽实在喘不过气了,浑身颤栗着沁出汗意,眼睫抬起也变得沉重了。他含糊地向他要求:“先……先……唔先歇歇。”
  蒋亭渊红着眼睛,一脸的馋相,这样冷肃英俊的脸上,这样的表情让宋彦泽又觉得好笑,又忍不住心如擂鼓。
  他往后撤撤,气还没喘匀,蒋亭渊低声一句抱歉,猛地追过来。
  唇齿相依,磨蹭的触感,呼吸的热度,舌尖的游走,感官无限调用到极致,被强|制占据了。
  骤然分开,宋彦泽抓着他的肩膀喘匀气息,发懵地看着他,唇瓣的红色被咬的,蹭的,吸允的不成样子。
  “还没吃饭,必须先吃点东西。”
  蒋亭渊不撒手,就那么紧抱着他,不停地喂他吃东西,他实在不吃就放自己嘴里。
  宋彦泽都喝了半碗粥才反应过来,低声说了句:“不成体统。”
  蒋亭渊听清楚了,低头看他吃东西,在他耳边催:“快点。”
  “什……什么?”
  “还能是什么,春宵苦短,这不是你们文人说的?”
  宋彦泽顿时觉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踢了他一脚。
  蒋亭渊让他踢,手已经摸上了他的官袍的盘扣,宋彦泽又踢他一脚,但就和闹着玩没什么两样。
  宋彦泽坐在床榻边,蒋亭渊拔下他的木簪,青丝散下,纱帘内烛光柔亮,玉面生光,红晕晕开。
  白色的里衣松垮,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但轻声对他说:“今天会更努力一点。”
  年少时糊涂的绮梦竟成了现实,无人能懂他此刻的心情。
  青丝松松揽起,宋彦泽如一条漂亮的白鱼搁浅在被褥间,压抑的吸气声藏在纱帘隔开的小小空间里,他额发黏在脸侧,转过脸湿红着眼尾看着他。
  “不成不成。”
  蒋亭渊的手指沾着水渍,在干燥的被褥上印出湿痕。他附身理理他的头发,爱怜地亲亲他的眼睫。
  “又不努力了?”
  宋彦泽想到了什么,又小声说:“也可以再努力。”
  蒋亭渊却将被子拉好,随手将化开的脂膏小盒扔在一边,笑了一下,低声对他说了些浑话。
  看着他缩进了被子里,他又掀开被角,笑着问他。
  “因为你想去江南,所以今晚这么努力?怕我不同意?”
  宋彦泽摇头。
  “你不会不让我去。你说的,我能做的事,十个你也做不成。”
  “你会让我去的。”
  宋彦泽躺在他身侧,笑起来比他所有绮梦中的模样都要更令他心动。
  “是我心甘情愿,也明白你的渴求。”
  “我也是你的夫君,我都明白了,也愿意都接纳。”
  第106章
  宋彦泽的奏折刚递交上去, 地方上就上报了民变。
  江南省边区已然有活不下去的流民结成了队伍,专门蹲在官府的赈灾粮运送的道上劫粮米。
  民变发生,这让江南省内的情况就更复杂了, 早朝刚一开始,御座上的皇上就将手里的一份急递甩了下去。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 为国为民做出来的结果?”
  “民变!”
  “钦差派了,银钱粮米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之上,所有臣子皆跪下,齐呼:“陛下息怒。”
  宋彦泽此刻却出列, 手持奏疏, 高声向天子:“臣, 有本启奏。”
  皇上自然知道是什么事, 登闻鼓在御史台边,当然也会在皇城边。呈递上的奏疏也说得很清楚。
  只是上递和在议事时上奏还是不同的。
  宋彦泽平静地说完, 京兆尹便首先发难,不外乎是同样的理由。
  御史台先把人带走问询不合规矩。
  这回余注出来替他说话了。
  “流程规矩重要,可宋大人问出来的东西不重要吗?”余注很少在廷议中发话, 这次竟是一开始就出来为宋彦泽撑腰。
  “米粮溢价, 地主乘机兼并土地, 百姓被逼出走买粮救民又被官府出面抓起来,打着陛下的旗号就要问斩。”
  余注最后一句话触动了皇上的神经,猛地摔了手边的奏折, 动了怒。
  “好啊,这样下去,朕倒是成了不仁爱的君父了。”
  宋彦泽这方面的功底实在是没法和这些老狐狸相比,轻飘飘一句立刻让皇上的立场偏向了他们。
  “李阁老, 你怎么看?”
  皇上发话了,派去的纪白是刘绎的门生,算得上李恒党。
  李恒直接跪下请罪:“陛下,说到底是三江堤坝决堤惹出的祸事。这灾祸本就不该发生,没人能料到,也事先都措手不及。”
  “纪白递交内阁的信件,老臣一一都看过,他在江南省也是力不从心了。”
  “堤坝决口,这是第一要解决的事,纪白去了当即先派人堵口,没想到……”
  宋彦泽皱着眉,没错,这件事说到底不是李恒党这边问题,而是要归因于三江堤坝。
  “没想到是刚堵了口子,又有别的地方决口。”
  “这最大的灾祸没有过去,如何安抚人心,安排一应事宜。”
  皇上阴沉着脸坐回椅子上去,转头看向太子,而后直直看向工部尚书钱涣。
  “这就是你调用战船修出来的堤坝。”
  钱涣当即跪下,直喊冤枉。
  情况不明朗,钱涣理亏,又没法拿证据证明自己加固的堤坝。总不能先承认第一开始没好好修,后来补好了。
  “既然分身乏术……”皇上冷笑了一声,垂眼一一扫过堂下的众人。
  “那就再派钦差。”
  此话一出,堂上一静。
  李恒党的人不能去,否则后面再出问题就是担待不起了,皇上更不会容许再派他们的人。太子党的人迫切要知道三江堤坝背后的事,但地方上李恒党占上风。
  持中的人更是不能去,这摆明了有党争,他们去就是两面不受待见,要把命送在那里。
  宋彦泽沉了一口气,拱手一拜。
  “臣愿往。”
  蒋亭渊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步,还是忍不住手指一蜷。
  余注轻叹了口气,看着跪在金銮殿下的年轻人。
  绯红的官袍补子是振翅的云雁,正如这浑然不怕的年轻人,总比他们这些官场浸淫的老家伙们多了丝锐气。
  死生浑然不在意,明知不可为而为。
  皇上没有回话,他只是扫过堂下的众人,又沉声问道:“诸位爱卿,还有谁愿往?”
  早年他怠政放任,如今朝堂之上,敢在两派中争出路的臣子竟是就这一个。
  他不在意党派,不在意谁是谁的人,甚至不在意底下的捞钱。
  可不能将事办砸了,把捞钱的手伸到他这来了,又往他的脸上抹黑。
  皇上垂眼看向独自跪在堂前的宋彦泽,一挥袖高声:“准!”
  “擢江南巡抚,奉诏命督办。”
  长亭送别,宋彦泽本以为无人会来送,没想到瑄王和余注都负手站在那。
  宋彦泽没带上莲心,只简单收拾了行李一身布衣背着包袱,莲心气得关在房里不理他了。
  宋彦泽下马,接过两人倒的送别酒一饮而尽。
  “小宋大人此去,心中可已有成算?”
  想做事少不了要先摸清楚情况,三司衙门都要去查问清楚。
  藩司衙门,主管民政民生,臬司衙门主管刑狱,都司衙门是治安。三司之上还有封疆大吏,总督,掌握一省兵马军队。
  还有纪白,这位刚被派去的钦差,也要问问明白。还有河道衙门那里,当初主管修建堤坝的几位现在扣押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