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先去他家中看看,要是人还在家,问问便是。”卫长昀看眼路上的人,“要是已经回乡,左右邻里打听一番,也算是尽心了。”
  姜宁嗯了声,抬手抓着卫长昀胳膊,“地上真滑,石头都被踩得光了。”
  卫长昀听他抱怨,目光柔软了许多,“那下回坐轿子?”
  姜宁摇头,“那更不行了。”
  见卫长昀疑惑,解释道:“自己走,好歹掌握在自己手里,坐轿子可全靠别人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卫长昀:“……似有一些道理。”
  姜宁挑眉,“当然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兴仁巷。
  在巷口问了一个用箩筐卖菜的老妇,打听了一下,便朝着巷子里走去。
  谁知走到吴掌柜家门口时,紧闭的门正好打开,跟里面的人撞个正着。
  已有些年纪的妇人被身边姑娘扶着,另外还有个半大的孩子,紧紧拽着身边兄长的衣服。
  四人看向他们,他俩亦是一脸惊讶。
  但很快,这种惊讶被震惊取代。
  姜宁和卫长昀匆匆看了对方一眼,便双双看向年轻男子手里抱着的瓷白罐子。
  “你们是谁?我爹已经死了,若是要债、还钱,直说好了。”
  “你父亲是……”
  姜宁顿了顿,不敢置信道:“吴掌柜?”
  第227章
  空荡荡的客堂里,姜宁和卫长昀坐在一起,惊讶尚未完全平复,不由看向对面的吴掌柜之子。
  吴越看着他们,神色算不得平和,反而带着戒备和警惕。
  吴夫人和另一个孩子、吴越妻子,并未在客堂,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到访,故而不想见到。
  “二位突然过来,说是家父生前的朋友,可——”
  吴越语调冷淡,“家父并未提过,有两位这样如此年轻的朋友。”
  姜宁感受到他的敌意,并不介意,毕竟父亲突然离世,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卫长昀见状,问道:“吴公子,我们此行并非追问吴掌柜生前所行之事,身份也并无隐瞒,只是想向他打听京中住宅的情况,毕竟当初来到金陵,得他帮忙,才选得一处合心的宅子。”
  几句话便把他们的来历,和吴掌柜的交情说明白,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外乡来的。
  不管吴掌柜离世的原因是什么,但若真另有隐情,临死前不可能对身边之人毫无交代。
  如果和当日给他们的那方砚台回礼有关,那牙行背后的东家,可能真不一般。
  这般推算,吴掌柜不可能预料不到自己会出事。
  分析下来,吴掌柜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们和京城各方势力、关系并无牵扯,是“局外人”,最易托付。
  “等等,你们姓什么?”
  吴越忽然道:“你们不是金陵的人?”
  姜宁抓住重点,立即道:“我们来自黔州,年初赴京赶考,姓、姓姜。”
  卫长昀如今有官职在身,不能轻易掺和到其他事情里。
  谁知吴越闻言,脸色一变,道:“你、你们可是新科探花?我爹死后,我们在收拾他遗物时,发现了一封信,藏在他平时不常看的书里。”
  “他不常看的书里,为何吴公子你会发现?”姜宁疑惑道:“吴掌柜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吴越起身,“因为,那书是我常在看。”
  “你们等我片刻,我去拿信。”
  卫长昀和姜宁一脸疑惑看他起身,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他们到牙行,发现伙计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后,事情就不对了。
  如今吴掌柜一死,就说明了这件事背后或许还有人。
  但到底是什么人行事这么歹毒,连吴掌柜都不放过?总不会是一个牙行掌柜都能知道太多吧。
  “吴掌柜的死,不会和京中几股势力有关吧?”姜宁猜测道:“否则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害一个掌柜,还这么大费周章。”
  卫长昀一时不语,片刻后才道:“不管如何,吴掌柜恐怕与京中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先不说其他,上次的砚台就不是寻常富贵之人能弄到的。
  有价无市,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况且,这样的行事手法,有一点眼熟了。
  “等一等,如果牙行只是表面,实际上是收集京城各路外来人的信息,是谁的安插在市井中的眼睛,那岂不是——”
  姜宁话音一顿,忍不住道:“我们的动向,包括聂大哥在内,对方都一清二楚。”
  想到幕后的人对他们动向了若指掌,姜宁就一身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这和酒店里面有监控也没什么区别了。
  “先不做最坏的打算,先听吴越怎么说。”
  卫长昀知道姜宁所言不无道理,但眼下还是先问清楚吴掌柜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去,说是草菅人命也不为过。
  姜宁看出卫长昀的心思,握住他的手,“希望不是我们想的这样。”
  不多时,吴越便匆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
  从出去到回来,吴越脸色完全变了个样。
  “两位公子,这是家父留下的绝笔信,我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
  吴越忽地跪下,“我恳请二位,不论如何,未来若有机会一定要还家父一个公道。”
  姜宁和卫长昀吓一跳,飞快起身。
  卫长昀扶姜宁站好,又去扶吴越,“你这样是做什么?我们当不起你这一跪。”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就说吴越这样没有防备,难道就不怕他们也是朝廷中谁的势力吗?
  太草率、太莽撞了。
  “我爹说,若是来日有人寻上门,说自己姓姜,还是位模样好看的公子,身边还有位气度不凡的郎君,就把这信托付给他们。”
  吴越看着他们,眼眶通红,“这信被我藏在家里的砖缝中,才不至于被人拿走,不然前几日那些人来,肯定早就发现了,我们……”
  吴越含恨地看着他们,抹了一把眼泪。
  “我爹的死一定不会是意外,他身体强健、心胸开阔,一向不把事放在心上,可就在半个月前,他忽然酗酒,不跟家里人交流,而后便、便酒后不慎摔下床死了。”
  姜宁和卫长昀听后,不由一愣。
  吴掌柜的面相和身上气息,一看一闻便不是酗酒的人,常年喝酒的人身上都会有股味道。
  他们跟吴掌柜相识也有小半年,每次见面,对方都很体面、干净。
  “半个月前?”
  “对,就是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的话,那其实距离舞弊案过去已有一段时间,按理来说,并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期间朝中并无什么大事,看着风平浪静的,连皇上身体都日渐好转,太子、大皇子之争仿佛也偃旗息鼓。
  等等,还有一个人。
  姜宁心里猛地冒出一个人来,抬头看向卫长昀,不露声色地对视一眼后,飞快收敛神情。
  “这封信你看过吗?”
  “嗯,便是信上交代,一定要把信交到你们二位手里。”
  卫长昀握了握姜宁的手,对吴越道:“吴掌柜的死实在意外,今天我们去了牙行才知道此事——”
  “不管如何,你先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们,至于信上内容,我们会尽力而为。”
  不管是为了吴掌柜,还是为了旁的,从接下这封信开始,便是受人所托了。
  并不是好管闲事,而是他们都清楚,此事或许和他们有关系。
  吴越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家父一直在牙行做事,平日里比较忙,家里事情都是阿娘和我在照顾,聊天时也不会提到其他,只是说让我们在外谨言慎行,不可骄躁、不可奢靡,做什么事都要踏实。”
  “那吴掌柜在离世之前,除了酗酒外,可还有其他反常的行为?”姜宁追问道:“比如见过什么人,提过什么地方、地名,要么——”
  “物件之类的。”
  吴掌柜酗酒是反常,但肯定以此也透露出一些信息。
  吴越听他们问起,仔细思索,想了一会儿道:“有一件事,我想起来了。”
  卫长昀和姜宁立即问:“何事?”
  吴越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发现,“我爹有一个习惯,就是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城外的栖霞寺上香,而且去的日子是固定的。”
  “酗酒后的那个月并未去,之前他的理由是,求财求平安,毕竟做生意的,都信这个,想菩萨帮忙。”
  姜宁问:“每月都是初几去?”
  吴越答道:“初八。”
  按照吴越的说法,那就是七月初八就已经没有去了,之后便出现了酗酒,而后——
  意外身亡。
  “我们知道了。”姜宁看着吴越道:“我们去过牙行,行踪未必无人知道,所以你们若是返乡,回去途中尽量小心,不要辜负了吴掌柜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