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而且听火折子掉落的声音,血池似乎也没有变深。
  我朝薛流风摇摇头,又忍不住说:“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火折子好像不太行。”
  薛流风瞥了我一眼,没理会我的找茬。
  他用近乎自语的声音喃喃道:“所以为什么要将路越堆越高?”
  “嗯?”我面色疑惑。
  “你再扔一支,看看血池两壁。”他轻轻跺了跺脚,示意道,“就是这路在下面露出来的地方。”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那一下,我直接浑身血液倒流,毛骨悚然。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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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闪而过的火光中,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直直撞入眼中,直到重新陷入黑暗,我还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瞬间带来的冲击过于强大,我想要大叫,但那一声叫喊仿佛堵塞在喉间,我如同失声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尸体吗?
  我真希望是我看错了。
  “你看到了吗?”我哑着声音问薛流风。
  “嗯。”他脸色也十分难看。
  其实刚刚我下意识地想死死抱住身边的人,但过度惊吓让我一下子失去了对自己肢体的控制力,直到现在才慢慢缓过来。
  如果这时候薛流风再问我“怕吗”,我可能会老老实实承认了,但他没有问。
  “我看的不是很清楚,给支火折子我。”他朝我伸手,我把剩下的火折子全还给他后默默地站在他身后,透过他的肩膀朝那方看去。
  走到我们这个位置,路之间的间隔已经小了很多,但也不算很窄,我方才稍微用了点力气才将火折子扔到靠近对面的位置。薛流风吹了一支火折子,应当是用了些暗劲,火折子堪堪插进壁上,那火闪烁几下,好险才没灭掉,安稳地越烧越明亮,将壁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
  薛流风又重复几次动作,将剩余的火折子都插了上去,我们才终于看见血池壁的全貌。
  壁上不知从何处起,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壁龛,它们紧凑地排列着,两端隐没在黑暗之中,我们刚刚所看见的就是壁龛中所挂的人。
  如果那还叫人的话。
  他们被分别钉在每个壁龛中,姿态各异,四肢被强行扭曲成各种奇怪的角度,看起来格外的诡异,他们的脸色青白,表情十分狰狞可怖,仿佛正在遭受极度的痛苦,双眼直直瞪着几乎要脱了眶,一眨不眨,才让人确定这确实是死不瞑目的尸体,而不是正在遭受酷刑的活人。壁龛内满是深色痕迹,似乎还没有干透,这些人,居然都是被活生生地钉在壁龛中,然后生生被放完了全身的血。
  宛如人间地狱。
  我从薛流风背后走出,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被这令人胆寒的一幕震到无法言语。
  “长生门、风云府、龙牙山庄……”薛流风低声数着,我知道,他正在从那些人身上所着的衣饰来辨认他们的门派。
  我的心渐渐的凉了下去,这些人死之前仍然穿着标志着自己门派的衣服,罪魁祸首十分猖狂,似乎并不想隐瞒他们的身份。
  “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些被派过来的探子?”我的声音发涩。
  如果是,那我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他们这个模样,根本是一开始就没有潜入过魔教,而是直接被人粗暴地押了进来,成为祭品。
  “我不能肯定,”薛流风应该也想到了这点,语气也有些犹疑不定,“还有几个小门派我没认出来,但其中一个好像是近些日子被魔教灭门的镜云观。”
  我握紧了手。
  “这血煞大阵说是能让人内力大成,还能长生不老,呵,都是屁话,就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狗屁玩意儿搭上这么多人的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流风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突然伸出双手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拍了下我的后背。
  “无论是谁,我们都不会让他得逞的,也不会容许他继续胡作非为的。”他在我耳边低语,竟让我听出了些许安慰之意。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思绪,一下子忘了自己刚刚在气什么,慌乱之中,我急忙推开了他。
  “那当然!”我站定脚步,“走吧,去前面看看。”
  他被我推开后也没生气,听到我的话之后点了点头,便向前走去。
  走之前,我又回头看了看那被照亮的几个壁龛,不再觉得可怖,取而代之的只剩一身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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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台子比我想象中的要高许多。
  我站在路的尽头,面前是通往高台的阶梯,高台总共有三层,每层大概有十五阶的样子,走起来并不费劲。
  “要上去吗?”我问薛流风,有些犹豫,我不知道高台之上会不会出现更令人难受的东西。
  “上去。”他比我笃定很多,也比我干脆很多,说完便抬脚上了阶梯。
  我跟了上去。
  我踩上高台的边缘便停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脚下的高台呈圆形状,边缘处每隔不远就有台阶与高台之下的石砖路相连,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加上我们来的这一条,总共应该有九条,我想到我们进门之前在石门上看到的那个“叁”字,心下了然。
  高台上除了边缘的烛台之外空空荡荡,唯正中心有一玉床。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高台地面竟全是琉璃所制,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高台之下。
  我走了两步之后,便有些不敢动了,我总是忍不住忧心琉璃裂开然后掉下,即便身负轻功我也有些顾忌。
  薛流风倒是面不改色地直接向中间的玉床走去,见状我干脆耐心地呆在在原地等待。
  他围着玉床绕了几圈,又用手摸了摸,便抱臂站定,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样?”我忍不住问。
  他冲我摇了摇头,刚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立马飞身向我。
  “小心!”
  看到他的眼神我便觉得不对,但还没等我跑开,肩上便传来一股剧痛,我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正好被赶过来的薛流风接住。
  他一手环住我的腰,毫不停顿地向后退去,停在了玉床旁后才松开了我。
  “你怎么样?”他看了我一眼,又立马回头注意前面的情况。
  “无妨。”我摇摇头,放开我还紧抓着他的手,也看向来人。
  那突然的一掌用力不轻,打得我气血翻涌久久未平,我许久没吃过这种闷亏,心下十分烦躁。
  “何方宵小,竟出手偷袭?”薛流风沉声质问。
  来人一身黑色斗篷,脸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来是个男子。闻言他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却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并不想与我们交谈。
  我暗自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黑衣人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你还可以吗?”薛流风轻声问我。
  “可以。”我深吸一口气,握上银雪。
  来者不善,不如先发制人,我们俩颇有默契地拿出武器率先攻击上去,黑衣人见状丝毫不慌,游刃有余地应付起来。
  我心中一沉,这人的实力远在我二人之上,恐怕今天讨不了好。
  那人却也奇怪,面对我们咄咄逼人的攻势,他只是躲避防守,从不出招主动攻击,仿佛在戏耍我们一般,我心里恼怒不已,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一番交手无果,我在一旁忍不住骂道:“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知这话怎么触到那黑衣人的死穴了,他冷笑一声便主动攻来,明明骂他的是我,他却仿佛将气都撒在了薛流风身上,招式凌厉,一反之前,薛流风应接不暇,颇为狼狈,我在一旁插不了手,反倒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薛流风堪堪能抵挡住他的攻势,下手越发狠毒,薛流风一时不察受了一掌,那一掌可比我之前受的要重多了,他半晌都没缓过来。
  见此形势,我赶紧上前阻止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并不是我的错觉,他在对我的时候,处处都留有余地,我心里奇怪不已,那边薛流风起身之后便立马又奔赴了过来,直冲着黑衣人的斗篷而去。
  黑衣人十分警觉,察觉薛流风的意图之后他极为干脆地后退,薛流风不依不饶,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揭开他的真面目,我也急忙紧跟,黑衣人见避无可避,便十分狠辣地祭出一掌,直朝薛流风的命门而去,这一下薛流风非死即残,我心里一慌,想都没想地便飞身推开了他,平白又受了一掌,疼得我眼前一黑。
  我倒在地上之前,隐约看见那黑衣人的斗篷被彻底掀开,飘落在地。
  ……狗贼薛流风,我帮你挡了一掌,你却只记得掀别人的斗篷?
  我尽力朝那里看去,只看到两个人站在原地对峙,却总也无法看清,迷迷糊糊之中我想我大概是被他气晕的,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好像有人将我抱起来放在一个很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