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司徒静不确定,但一个念头冒出来了。
  这是一个比利用无花更好的机会。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用天一神水下毒,难保水母阴姬能有方法解毒。
  如果她能找到仙机,不求成仙,至少也能报杀母之仇。
  司徒静决定了,她要去大漠。哪怕九死一生,也值得闯一闯。
  *
  *
  翌日,神水宫早课不见司徒静出席。
  众人以为她病了,病得很重,都来不及请假。
  水母阴姬看向宫南燕,“你去看看,司徒静是什么病,给她抓些药。”
  “是。”
  宫南燕立刻去往司徒静的房间。
  在一众神水宫弟子里,司徒静的待遇不是第一也进入前十,却住在与水母阴姬最远的那间屋子。
  当宫南燕敲门不得回应后,她直接破锁而入。
  房里却没有人,床铺整齐,缺失了一些衣服。
  只见桌上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了:
  「弟子深感无花大师所讲佛学精妙,决意效仿前朝玄奘法师。正所谓听得佛法千万卷,不如西行取真经。
  弟子西去,必定不会辱没我教名声。炎飙写的《关中历险记》是在中原寻宝,弟子就去西域寻一寻佛门秘宝。待我归来,也能著书一本——司徒静,五月初十」
  宫南燕对外脸色一向冷若冰霜,此时脸色也出现了裂痕。
  她拿着字条的手在颤抖,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宫南燕当即掉头,先去质问无花,“好一个少林高僧,你对司徒究竟做了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无花面色如常,一派完全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他心里却没底,难不成是司徒静取天一神水时被抓了,把他供出来了?
  不应该的,司徒静供出他,不等于自爆对门派的不忠。
  紧接着,无花被宫南燕用一张字条砸了脸。
  宫南燕:“你说你什么都没做,你怎么解释这个?!”
  无花接住字条,这一看也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什么时候唆使司徒静去西天取经了?!
  两人就没讨论过佛法,分明是暗通款曲。
  司徒静主动对他示好,而他顺势接下了,他想利用对方骗得天一神水。
  现在倒好,剧毒没搞到手,一口黑锅扣在他头上了。
  无花:冤!千古奇冤!
  第57章
  司徒静的“西行取经”事件,叫无花被首当其冲地迁怒。
  无花被赶出了神水宫。
  他都要佩服自己的演技,要不是成功塑造了得道高僧的形象,而水母阴姬又笃信佛学。他极有可能不是被扫地出门,而是被原地击毙。
  成也高僧形象,败也高僧形象。
  无花怎么解释他没有撺掇司徒静离教出走,神水宫内也不会有人信他。
  宫南燕更是一句话定性了。
  哪怕无花无意唆使,怪就怪他太会讲经,勾起了司徒静的远行求佛之心。
  无花站在山脚,回望云深雾罩的山顶,已然瞧不见神水宫的具体位置。
  如同被迎接进入时,今天被赶出来时,他也是被蒙着双眼推上船,不知走了哪一条水道。
  搞砸了。
  经此一事,他再没机会盗窃天一神水。
  就算司徒静回到神水宫,不可再利用此人偷盗剧毒,这厮身上的变数太高。
  万万没想到司徒静居然不像他认为已为情爱冲昏头脑,还能一声不响将黑锅扣到他的头上。
  司、徒、静!
  无花缓缓默念这个名字,这笔账他是记下了。
  接下去该如何办呢?
  接连两次失利了。
  云南之行,本来希望盗取厉害的蛊毒。
  走了一趟五毒教,让他确定蛊不易掌控,必须有对应武功,否则容易伤到自身。
  及时离去是正确选择。
  从南宫灵处得知后来苗疆武林的混乱内情,这次各个门
  派死于三尸脑神丹的人数有三十二人之多。
  许多人都是无知无觉时被下蛊了。
  苗重山以解药胁迫了一些人叛变,对同门下手。他却从未研究过此蛊的解药。
  无花庆幸没在云南逗留许久,否则也说不定会中招。
  他离开云南后改道北上,抓住与水母阴姬论佛的机会进入神水宫。
  原本以为可以谋得天一神水,不料折戟在司徒静的“西行取经”上。
  有关西行取经的说辞,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昨天,司徒静明明表现出愿意盗取天一神水的想法,是什么叫她两极反转式地变了?
  无花怎么都想不出所以然,但敢推测这厮不是往西去。
  那封留字更可能是故意迷惑水母阴姬,其实是朝着东边去了。
  神水宫内,噤若寒蝉。
  众人最初不知具体情况,但肯定有大事发生了。
  继司徒静没有来上早课之后,宫主就令无花大师速速离去。
  不久,水母阴姬盖棺定论式地表态了。
  “司徒静自作主张,代师西行求取真经。其心颇诚,其行莽撞,尔等不可效仿。”
  这话一出,叫神水宫上上下下都傻眼。
  所有人都知道水母阴姬信仰佛法,才为高僧无花破例,允许他作为一个男人进入神水宫。
  无花也公开给神水宫众人讲经。
  大家听得认真。有几分是信佛,又有几分是顺从宫主的喜好,心里都有一杆秤。
  司徒静居然搞得这么大?!
  叫人觉得她是冲着下任宫主之位去的,才会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水母阴姬定了调,又私下交代宫南燕秘密调查。
  务必不要伸张,查一查藏宝阁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三个时辰后,宫南燕带来了搜查结果。
  “禀宫主,核对后发现只少了一样东西。是十年前,您从青衣手里没收的那面镜子。”
  “镜子?”
  水母阴姬一时没有印象。
  宫南燕也不记得实物长什么样。
  “它被放在一楼西侧的柜子抽屉里,那一片都没有上锁。”
  说明那里放着的物品都算不太重要。
  宫南燕递出物品登记册,其上只有一句简单描述。
  「西柜,丙戌抽屉,铜镜一枚。圆形,镜背,孤舟航海图像。」
  水母阴姬瞧了描述,想起此物是谁的了。
  准确说来不是大徒弟的,而是“他”的。
  司徒静为什么要偷走这面镜子?是谁授意的?寓意何为?
  水母阴姬不提镜子,而问宫南燕,“你读过《关中历险记》吗?”
  “读过。”
  宫南燕一板一眼地说,“去年端午,薛家庄惊变后传出青衣楼两次利用炎飙。我看了这本书,确定炎飙此人没有特别之处。”
  “他就是一个写通俗话本的,运气差得很。”
  宫南燕说,“我看他是胆小地不敢再涉足江湖,才没有抓住出名的机会去写第二本书大赚一笔。”
  水母阴姬却说:“从霍休之死到薛笑人被杀,炎飙应该与陆小凤、楚留香都认识。凭此,你可以查问出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没听到我的评价吗?!这样一个胆小鬼有什么好查的?退一万步说,炎飙不胆小而是有心隐退。
  对方既然主动避世,你为什么还要扰人清静?只因司徒静留书里提了《关中历险记》,你就叫作者遭受无妄之灾?’
  宫南燕当然不敢说出这样的大实话,也很清楚水母阴姬为什么找上炎飙。
  因为司徒静根本不喜佛法。
  字条所说的西天取经必是托词,她偷跑出宫去寻《关中历险记》作者的可能性更大,说不准是因为一本书对炎飙有了好感。
  也不排除司徒静说找炎飙也是障眼法。
  即便是障眼法,水母阴姬对司徒静的事必是要一管到底。
  宫南燕恭顺地点头应是,“属下领命。”
  水母阴姬微微颔首,“你办事最为稳妥。找出炎飙后,将人带来见我。”
  宫南燕得了一句“最稳妥”的夸奖,心底一喜,却又被更大的悲哀覆盖。
  她最想要的,早就不是成为神水宫宫主之下最厉害的那个人,而是希望成为水母阴姬最喜爱的那个人。
  宫南燕清楚这个心愿不可能达成,她永远比不过司徒静。
  在水母阴姬心里,属下兼情人怎么可能越过亲生女儿。
  神水宫禁止男人入内。
  世人皆以为水母阴姬定下这条规矩,是她无情无欲所致。
  真相却是神水宫宫主喜欢的是同性,偏又产下亲生女儿司徒静。
  隐秘,这是绝对不可外泄的隐秘,一个连司徒静本人也不清楚的隐秘。
  世上唯有三人知情。
  司徒静的生父、水母阴姬,还有就是从水母阴姬的弟子变为属下又变为情人的宫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