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坠落,坠落,不断坠落。
  第52章
  在君度跟我打完那一通近于警示一般的电话后, 我虽然提高了警惕,但也并没有想太多。
  卧底这种东西,跟我的日常实在是离得太远了——此时我几乎都已经不出任务, 又位于远离组织中心东京的长野,对于组织内部的信息知之甚少,又是出了名的体术过人——又难啃又没有收益,不会有卧底自讨没趣来找我的麻烦的。
  更何况现在是柯学元年十年半前啊!酒厂还是那个盘踞在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还没变成之后的那个十个成员九个卧底, 还有一个是墙头草在红黑两方反复横跳, 只有累白了头发的劳模在干活的水厂啊!哪来那么多厉害的卧底!
  我平日里又是谦虚谨慎低调做人,又是任务第一兢兢业业, 除了任务以外一概不管——除了捡了俩孩子回来。上岗两年来工作没出过岔子, 从不站队组织斗争, 也没碍着谁的路。对于我这种敬德修业十项全能的标准好员工,朗姆和皮克斯还没无聊到专门过来找我的麻烦。
  综上所述,我觉得我很安全。
  当然, 如果真有人不长眼睛想来找我麻烦, 我也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白兰地这个代号当初到底是怎么来的。
  事实上, 我想得没错:从发现卧底,排查卧底,到卧底身份暴露, 最后成功潜逃, 东京本部这两个月撕的是腥风血雨, 我这里却是风平浪静, 仿若无事发生。
  但我没想到的是, 人家确实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找我的接班人琴酒的麻烦。
  琴酒这半年逐渐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地步, 我也就放心地把手上的任务和手下的报告都移交给他,除了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给他几句建议,其他时候都处于一种近乎于隐退的状态,并准备挑个合适的时间正式交接组长的头衔。
  所以当前两天琴酒告诉我要去外地组织一场大型联合任务时,我并没有多问,很轻易就点了头。
  琴酒这一去就是三天,在此期间毫无音讯。我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之前琴酒也出过外地任务,甚至比这时间长的都有,但还没有一次我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收不到——他之前无论去多久,都会提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哪怕有事耽搁住了也会发消息告诉我具体情况。
  在第三天的晚上我给琴酒发消息,却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今天凌晨,我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我打了个哈欠,带着些困意地按了拨通:“谁啊……”
  对面说:“是我。”——是琴酒的求援电话,我一下子清醒了。他那里的背景音很嘈杂,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喘:“有老鼠设陷阱偷袭……我被包围了。” 他随后报了一个地名,我听到密密麻麻的枪响声,然后手机就没了声响。
  我蹭地从床上跳起来,睡意全无,一边随手抓了一身衣服套上一边重新给琴酒回拨电话,但对面一直是忙音。
  我尽量放轻动作,跑出房屋,关上了大门。
  一边沿路飞奔我一边用手机查了一下琴酒报出的那个地点——是在长野县边缘的一座山上。
  不算远,却也不算近,我速度和耐力还没到能和四轮车相媲美的程度——我需要一辆车载我去。但这个时候我平时会找的司机估计都还在睡觉,路上也没有计程车——甚至连私家车都很少。
  我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喉头发紧到有些呼吸不畅。暗暗后悔之前偷懒没去学车,现在却是给我添了大麻烦。
  顾不得其他,在路边招了几下手后,发现没有车愿意停下来载我一程,于是随便挑了路过的一辆车,跟在旁边一段助跑后猛然一跃,轻巧地落在了车前盖上,我单膝跪在盖子上,笃笃笃用力敲击前面的挡风玻璃。
  玻璃后的司机一脸惊恐地踩了急刹车,待车稍停,我就一拳砸碎了副驾驶车门的玻璃窗,像游鱼一样钻了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只手变戏法一样转出了一把枪,解了保险正正顶在司机的太阳穴上:“开往xx地——给我用最快的速度!”
  司机咽了口口水,一句话不说,手把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车子弹射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整个车子几乎都要贴着地飞起来,我不断催促对方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后司机声音颤抖着说这是这辆车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我手臂、手上的枪和司机脑袋连接起来的一块整体都在不住地颤抖——我一时不知道是他的头在抖还是我持枪的手在抖,亦或是两者都有。
  时间隔的越久,我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最后像是没有底一样不断落下去——我太害怕了。
  刚接到电话时,我听着对面的声音,有一瞬间全身都是僵住的,感觉身体里的血都结成了一整块冰。
  终于到地方了,前面的路车开不上去,我一边对司机说谢谢一边拉开车门,然后踩着石阶就往枪声所在的地方飞奔。
  登上山顶,我一眼就看到了琴酒,他看起来极为狼狈——虽然黑色风衣不太能看得出来伤势如何,但他的礼帽已经没有了,银色长发上全是斑斑的血迹。
  他很冷静地背靠在一棵树后给自己的伯/莱塔续弹药,然后打开保险对着枪声传来的地方一个一个点射回击。
  虽然他的精准度足够漂亮,但架不住敌方人多势众——连重机枪都上了。他们似乎只是想活捉琴酒,故而并没有下死手,这给了琴酒喘息的空间——但并不多,敌方成半包围结构慢慢逼近琴酒,包围圈越来越小,而琴酒身后就是悬崖。
  我蹲在草丛里瞅准了机会,从袖口滑出双枪,在大腿上一蹭就解开了保险,连射了几枪突破开敌方最弱的一道防线,一边扫射出口两翼的敌方一边冲进去,护在琴酒身前准备带着他从刚才那个口子突围。
  刚才的那个突破口此时却已经重新合拢了。
  虽然我有信心把这里所有人都打趴下,但他们似乎非常了解我,极为谨慎地都一直和我保持着100米左右的距离,哪怕前进也都有重型机枪手在后面火力掩护。
  远程和弹网掩护,这两者精准地卡住了我的死穴,在这狭小的包围圈面积和平坦的山顶,我没有像上次居民楼一样的地形优势。
  我短时间内无法突围出去,他们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我。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可是他们有的是时间,琴酒却经不起拖延——虽然他说自己没事,但脸色却白的像纸一样,动作间也满是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我咬咬牙,把他扛在肩上,准备放弃防御强行突围。对面领头的是个一身紧身黑色行动服梳着高马尾很干练的女性——她看起来有些脸熟。
  见我抗起了琴酒准备突围,她立即招手要求身后的那位机枪手和其他下属住手,转过来用手捧起做喇叭状朝我大声喊:“白兰地,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座山脚下现在都被我们的人给包围了,你带着他根本无路可逃。”
  “你曾救过我,我相信你并不是真心实意呆在这个泥潭里,你有如此卓越的身手与才能,何不转换一下立场呢?我上面的人已经同意吸纳你加入克格勃成为特邀探员——只要你愿意。若非必要,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投降,我可以让他们立即住手,带你背上的那个家伙去治疗——他快不行了吧?”
  要不是我刚刚才从山脚下上来,我还真就信了你的鬼。
  我明明是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是用哪只眼睛看见我内心向善的?
  虽然中/俄世代交好,但这不代表我想舍弃国籍跑到毛子窝里去——我不是君度,也不爱喝酒,谢谢。
  以及——
  ——你才快不行了,你全家都快不行了。
  我才不管她在说什么鬼话,趁着她话还没说完,此时其他人都住手的时候直接硬闯。他们虽然反应迅速,但还是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让我成功地破了他们刻意维持的空白区。
  就在我即将成功撤离的时候,那个从头至尾都趴在地上提供火力掩护,没有起身过的机枪手却突然站了起来,从身边的枪包里拎出一枚火箭助推榴式发射器,扛在肩上大吼一声:“nдntekчepty, mahьrkn-y6nnцы!(俄语:去死吧,杀人狂魔们)” 随即扣动扳机,一发冲着我和琴酒打来。
  紧急情况下我只来得及护住琴酒,脚尖点地连连朝后飞跃几步,险险避开他发射过来的火箭筒,没被炮弹正面打中,但炮弹就栽在了我身前的地上,还是直面了其带来的冲击波和振动,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我生生吐出一口血,被冲击波腾空水平推了出去,直接连人带琴酒从悬崖边摔了下来。
  隐隐还能听到对方兴高采烈的“ypa(俄语:万岁)”声。
  不是——他有病吧?
  第53章
  洞里很潮湿——虽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但洞里却仍然没有照进多少光线,越往里走这种彻骨的阴湿寒意越重。
  我没往里走多少,在洞口就把一直抱着的琴酒放平, 正面向上平摊在洞穴地上,借着洞口的光观察他的情况,摸索着扒下他身上的外套。他里面的灰色衬衣已经被浸成了血衣,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