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陆夫人苦笑,“我怎么笑得出来?你没看见席上陛下与太后娘娘有多爱三皇子?又有个大皇子,已经口齿伶俐,我们的女儿……”一步慢步步慢,她能不为女儿着急麽?
  “那也没法子,寻个大夫给她调理好身子,争取头一年就有孕,地位才能稳固。”陆大人也不取笑了,正了正面色,说道:“只是以她的性子——”
  因着是唯一一个女儿,陆老夫人喜欢得紧,便把她抱去亲自养着。而当时后宅多事,陆夫人就随老夫人去了,不怎么管陆姑娘。
  可谁知,陆姑娘竟养得古板又严肃,开口是“祖母说”,闭口是“家规有云”,浑然不似一个正值青春韶华的小姑娘。
  “我是担心她那样的性格不讨陛下喜欢,各位娘娘各有千秋,样貌与才华不缺,唉。”
  “你担心都多余了,她是嫡妻,不用像其他妃嫔那般以色娱人,懂得如何管后宫就行了。”陆大人摆摆手,“好了,不说这话。”
  *
  “主子,莲叶又去咸福宫了。”南枝说,“小高子盯了她挺久,说她又拿了东西回来,也不知燕贵嫔想做甚麽。咱们要不要把莲叶拿下,或是把她推出去,趁机换了她?”
  “燕贵嫔没有家世,太后又对她淡淡,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陛下,她现在一个月也能侍寝个一次两次,恐怕还没有完全失宠。”李安宁沉思,“咱们观察了这么久,她先前想着害我,后头却消停了。也不知是不是想探听我的事儿,让莲叶打听我是怎么讨陛下欢心的,然后学我。”
  “那我们就给莲叶传一个假消息,让燕贵嫔栽个跟头,随后敲打莲叶,不许她进内伺候,如此也算把莲叶架起来。”南枝提议,“奴婢观察了莲叶这么久,最是清楚她吃不了苦头,还爱摆风光,让她跌下来,她保准受不住。”
  既然莲叶一心侍二主,那她就是个奸滑的。如果在长春宫得不到重用,说不准就得纠缠着咸福宫,央燕贵嫔把她调走呢。
  “这个法子倒是好。”李安宁赞同,“不过咱们可不能让她调走,万一内务府又分了人过来,岂不是又抓瞎了?”她如今受宠,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
  “好。”南枝点头。
  于是主仆俩选了个时间,在莲叶进来时演了一场戏,随后第二日,莲叶迫不及待地去领膳,看样子是去报信的。
  五日后,皇帝沉着一张
  脸从咸福宫出来,燕贵嫔想追却又不敢,等皇帝御驾走后,她哭着喊着,心里又恐慌又害怕,一直喃喃自语,“陛下是不是厌恶我了?会不会不再来了?陛下,陛下。”
  回过神来,燕贵嫔恨不得把报信的莲叶摁死,“若不是她,本宫何至于触怒陛下!”
  从咸福宫出来,皇帝怒极,偏又找不到人倾诉,便去了寿康宫,与太后说道一番。
  太后听闻了前言后语,眉头拧紧,“也就是说,她同你论及了朝堂的事?这可是犯了大忌讳。”
  “榻上放了一本《女训》,朕以为她乖巧,谁知她说着说着,谈及了两句朝堂格局的话,虽然夹杂在其中,可朕还是听出来了,她就是妄议朝政。”皇帝不怒自威,把珠串拨得十分响。
  “可她从前并不这样,还是说装样子装不下去了,这才不顾规矩?”太后猜测,“她一个歌姬,怎么会无缘无故谈论这些?”
  “有人唆使还好,朕怀疑她背后站着哪个,这颗棋子要动了。”皇帝疑心病重,此刻已经在想该怎么对燕贵嫔了。
  太后也明白事情严重性,“怕就怕这是谁的眼线,与前朝有了勾连,反倒不好了。”
  “你打算怎么对她?”
  “朕今日训斥了她,她要是想通风报信,夏忠实会紧盯她的。”皇帝说,想了想,他还是膈应,便喊来了陈云海,“传朕旨意,咸福宫燕贵嫔言行无状,不懂谦卑,着降为贵人,迁居琉璃轩。”
  “如果她真的是棋子,一旦降位,势必会传信。何况,她言行无状,在秋菊宴上得罪了皇后。”
  陈云海躬身退下,心中好奇,燕贵人到底做了甚么,居然惹得陛下重罚。
  降位啊,陛下登基后第一次下令。
  宫里有点风吹草动就盖不住,何况是燕贵人遭殃,南枝得了信儿,急匆匆去与李安宁说,“这回她可得意不起来了。”
  “可不是,让她随意安插人手。”李安宁嘴角含笑,又与南枝吩咐道:“莲叶没用了,把她调去看门,也不必让她见我,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合该受苦受累,我是不管的。”
  这话意思就是放手让南枝去磋磨她,南枝点头,“奴婢知道了,心里有数。”
  两人窃窃私语,又讲到了静贵嫔。
  第83章年礼燕贵人无缘……
  无缘无故失宠一事在宫里掀起了热议,谁都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何事触怒陛下。
  从永寿宫回来,江美人便主动来说起此事,她有个相熟的妃嫔在咸福宫居住,对这事隐隐约约了解。
  “陛下来的时候她没要宫女伺候,只她与陛下在里头,本来还好好的,用完膳就预备歇息。后头忽的听闻正殿传出瓷器破裂的声音,她便站在窗边偷看,正巧看见陛下快步走出来,燕贵人追了几步,之后跪下,哭得不能自已。”江美人讲得绘声绘色,仿佛是亲眼看见,“之后麽,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此作罢,谁知深夜了,陈公公却到了咸福宫宣旨,降位。”
  “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真是让人好奇。”江美人最是八卦的性子,“以她这一回,估计再也不能得宠了,况且明明是一宫主位,现在跌下来,再想上去怕是难了。”
  李安宁笑了笑,“我也想了解内情,也好避开,只是怕是轻易打探不出来。”毕竟门口守着的宫女该是燕贵人的人,忠心耿耿。
  “大好前程,竟这般浪费了。”江美人惋惜,她做梦都想当上贵嫔,燕贵人明明做到了,偏生不珍惜。
  江美人低头喝茶,南枝与李安宁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这事轻易办成了。
  “南枝,给江美人拿些补品,再有我让内务府给你做的两身衣裳,里头加了兔儿毛,暖和得很,正衬你。”江美人有大用处,故而李安宁也大方,反正能用一点东西就收买人心,算起来是她占便宜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美人笑起来,“对了,还有一事,淑妃在宫里喝酒,很是畅快燕贵人倒霉。”
  “嗯。”李安宁点头,见着江美人回了西侧殿看新衣裳,随后又抱着汤婆子出门了。
  “江美人消息倒是灵通,收下她咱们多了不少耳目。”南枝说,“淑妃……明显比燕贵人更聪明,虽然嚣张跋扈,也曾欺负妃嫔,可这么多年,倒从没有做错事,依旧呆在妃位上,可见定是聪慧的。”
  “莲叶正心虚,橙云同我说,莲叶躲在后罩房里头不肯出来当差,想来是怕主子问责她,又怕燕贵人来找麻烦,一时就僵在那里了。”
  李安宁“哼”道:“既想在我这里过好日子,又想在外面争一份银钱,哪里能有这般称心如意的事?告诉其他人,往后粗活都给莲叶,她要是耐不住去攀扯燕贵人,那就更好了,省得我们费手脚。”
  长春宫里头人多眼杂,许多事情瞒不住,譬如江美人从贞贵人那儿得了好些物件,就被正殿的人看在眼里。
  “娘娘。”西青与静贵嫔说了,担忧地说道:“她们两个要是合在一块,那这宫里说不得就乱了。”
  静贵嫔本是个无甚手段的人,只下令让人多看着她们,有动向及时回禀。
  *
  愈发临近年节,南枝备好了打赏,正一一分呢,因着是头一年,必得笼络人心,所以那年礼着实不轻。
  宫女太监都一样,一人一匹素色的锦缎,各色糖果子一斤,各人十两。
  便是畏畏缩缩的莲叶也忍不住喜上眉梢,不住地磕头谢李安宁,瞧瞧,这见了银子,倒把害怕这个东西都抛之脑后了。
  “奴婢预备着张罗一桌子,请她们吃个饭,让小高子与莲叶留下伺候你,其他人随我吃一顿。”小卓子还没有暴露,不好直接隔开他,不然教静贵嫔发觉了,不利于接下来行事。
  “你做主即可,对了,送回家的年礼都妥当了吗?记得给母亲的要厚五分,她送了一千两给我,手里银钱应该不怎么富余了,库房里挑些好物件送过去,给她送礼或是使用都好。”李安宁说,张氏对她好,她便也对张氏好。
  “都有数了,包括给赵家与张家的,都不落。不过两家的是要一样的礼,还是哪家更厚些?”南枝其实早揣摩好李安宁的想法,赵家的礼简单随意,而非张家的就讲究许多。
  至于问一嘴,是提前过个明路,不至于落人口实,被李安宁怪罪。
  “赵家的过得去就行了,我只认张家这个外家。”李安宁不屑地说道,“至今我都记得赵家的人何等的过分,全然不顾我,如今还想沾我的光麽?若不是怕旁人说我不孝,我都不想理赵家那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