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走吧走吧,管紧自个的嘴,若是漏了甚么不该漏了,仔细你的舌头。”一瞧春杏那眼里藏奸的模样,流云就知晓这不是个安分的人。
  “是,我知道的。”春杏赶忙应了,又与流云分开走,还没走出竹林子,便一脚踹在石头上,低声骂道:“要你管,你要不是比我长几年,还轮得到你来指使我。”她向来瞧不起任何人,特别是风光无限的那种,更别提流云还一副高傲样子,让她更厌恶了。
  待这事办好了,她就有好去处,往后也能当个吆五喝六的丫鬟,旁人都得恭恭敬敬和她说话,等着瞧!
  竹子不算密,南枝便没有跟太前,她与陈小娘子分开找了一会儿,才找着了一处不明显的泥土翻新痕迹。
  “南枝,你让我带的铲子用上了。”陈小娘子一边挖一边说。
  沾染了泥土的娃娃到手后,南枝就大致知道这个局的因果,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文朝以以孝治天下,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以孝道为重。
  五夫人既是七姑娘的嫡母,又是她血缘上的姨母,她理应尊敬孝顺她,若是被人发现她用娃娃诅咒五夫人,不会传到外头,但是李府的主子知道了,不会轻易揭过,定会罚她。
  恐怕这些天七姑娘的变化也能解释成为:她走火入魔,憎恨嫡母,以至于性情大变。
  毁掉七姑娘,仅在这一瞬。
  饶是往日里最不善言辞的陈小娘子也不禁愤怒,“她们这么做,姑娘往后还怎么见人?”
  南枝摇摇头,见人?若她运气弱一点,只怕被关上一年半载,就再也不用见人了。
  “你去取纸笔来,再拿剪子。”南枝吩咐了陈小娘子,又把贴身放着的玉佩拿出来。
  这是块鲤鱼玉佩,通体青光。是五夫人赏赐给七姑娘,七姑娘又转手赏给她。
  陈小娘子取了纸笔回来,又低声与南枝说,“我瞧见春杏出去了。”
  “不管她。”南枝在纸上写了字,用剪子剪下自己的一簇头发,再解下红头绳绑着头发,把它与锦鲤玉佩一齐放在纸内,再次丢回坑内。
  “可以埋了。”
  陈小娘子把那坑收拾回原来的模样,与南枝出了竹林,又拿着那个娃娃,保证道:“你只管放心,我会拿去小厨房烧了。”
  也唯有小厨房这样的地方动火才不会引人注意,要是南枝回房处理,到底怕留下痕迹。
  事情一了,南枝回到厢房,她怕流云又回去查看,便学着她的手段,在她的茶盏里下了一点点安神药药粉,估摸着是起效果了,这会子流云睡得倒香。
  “但愿你以后还睡得着。”
  这事出了差错,七姑娘不对付她,五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一夜无话,翌日早上,南枝就听闻正院紧赶慢赶请了两个大夫来看病,据说五夫人头疼得厉害,下不了床,连大夫人都过去看了。
  “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病得严重?”大夫人微微蹙眉,没听说她身子不好,近日也不是风寒的节气。
  “回大夫人的话,我们夫人身体一向好,这回我们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陈妈妈佝偻着腰,倒似一天就变老了。
  “连老夫人都过问了这事,她还想亲自来瞧你,被我劝回去了,我说我先过来看看,之后再禀告她。”大夫人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五夫人说,见五夫人眯着眼睛点头后,她又看向把脉的大夫,“如何,可严重,能否开了药就下床?”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起身,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夫人,这位夫人从前身强体壮,并无不妥,这病症古怪,似忽然所感,我把不出缘由,还请夫人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看。”
  “不是还有一位大夫?一并请进来看,你先别走,等会儿需要你们共诊。”大夫人随机吩咐。
  两位大夫口径一致,大夫人便皱眉,这两位可是城内最有名气的大夫了,这都把不出来?
  “曾妈妈,你去回老夫人,教老夫人拿个章程。”这样的事,大夫人万万不会自作主张。
  况且她瞧着,这病来势汹汹,又诊不出个五六,倒有点古怪。
  撇下房内慌慌张张的众人,大夫人往门口方向走去,五房的公子姑娘都在,连最小的几个月大的十二姑娘也在。
  “七姑娘呢?怎的不在?”大夫人问道,一旁的管事娘子开口,“回夫人的话,昨儿七姑娘出府去莲华寺为五夫人上香祈福,还没回府,故而不在。”
  竟这么巧合么?
  “知道了,日天毒辣,把公子姑娘们带去偏房,别染了暑气。”一番折腾下来,大夫人便又进了内室,两个大夫商量着开了一副药方,正要去熬,大夫人忽的开口,忧心地说道:“五夫人病的厉害,你们开药也不用管苦不苦,只管效果,若有效果,过后必重赏。”
  “是。”大夫们相互对视一眼,却也只加了一枚温和补血的白术,大夫人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去吧。”
  *
  “母亲病了?”马车还没到李府,就有人来急报,一身火红衣裙的七姑娘脸色顿时煞白,询问道:“可请了大夫?如何?”
  “早知道在莲华寺我就该为母亲跪求神佛保佑才是,还不快些赶马,我要去侍奉母亲。”她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带消息来的小厮也不禁惊讶:府里大多数人都说七姑娘不喜欢五夫人,可他看来,也不是这样。
  到了李府,七姑娘便说道:“满月,你带她们回青竹轩,顺便教南枝过来伺候。”
  南枝一直等着,得了信儿,一刻不停地往正院去,到了之后发觉,这府里大部分主子都在,除了年事已高的老太爷,连老夫人也来了。
  七姑娘瞧了她一眼,南枝便轻轻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赵氏这情况,倒不像急病。”老夫人杵着拐杖,她见多识广,说道:“像是魇着了,脱不开。”
  “好端端的,这……房里可有甚么冲撞的东西?”大夫人惊讶,她瞥了神色忧虑的七姑娘一眼,可怜的人儿,若果真如此,赵氏这是想教她永无翻身之地。
  “还请老夫人做主,我们夫人多良善的一个人,突然遭难,被魇住了,不寻个法子救她,只怕,只怕也难过这关了。”陈妈妈忽的下跪,哽咽着说,一副忠心为主的做派,让不少人动容。
  “大夫不行,不如去请大师?”说这话的是大夫人,“母亲,我记得广佛寺的慧能法师正在城内,是张家请去为他家老夫人做法的。”如此,也算是还了赵氏平常对大房的孝敬。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琉璃,派人去张家请慧能法师,言辞缓着点。”到底是自个的儿媳,老夫人也上心。
  本来赵氏就是续娶,若去了,她儿的名声也不好听,再则,那赵家流水似的金银只怕也与她们无关了。
  摸着手指上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老夫人又瞧了外头,恨声道:“这糟心的,夫人且病着,他还不回来,去寻
  他的人呢?给我找来回话,我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睡死在外头了?”
  “回老夫人的话,五老爷去了郊外的庄子跟好友们办流水宴,小的已经叫了两波人去,估计五老爷也快回来了。”
  “哼!”鹿头拐杖杵地,震了两下,老夫人闭了闭眼。
  大夫人用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甚么流水宴,不过是面上的说法,她这个好美色的小叔子,这会子不定跟哪个粉头妓子混在一起。也是赵氏可怜,遇上这样的相公,哪怕不停地往后院塞人,那不成器的混子也不领情,照旧到外面厮混。
  不过也正是他不出色,商户赵家才能高攀上,不然赵氏哪儿能嫁进来呢?
  这李府,都是靠着她夫君当官才撑起来,不然早完了。
  慧能法师看着约莫四五十岁,慈眉善目,周身萦绕着一股佛性,教人不敢亵渎。
  “回各位施主,这位施主是被人下咒诅咒了,这才魇住,只要开坛做法把那咒诅之物找到,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
  “那敢问大师,需要甚么物什?”老夫人尊敬地问。
  法事就在正院做,桌上的火烛颤抖几下后,慧能法师睁眼,说道:“方位出来了,请各位跟我来。”
  一路弯弯绕绕,最终走到了青竹轩。
  慧能法师又看着七姑娘,“贫僧观面相,这定是姑娘的院子,你克母,运道影响亲族,会致使身边人早亡不幸。如今又心怀叵测,下了诅咒娃娃,更是错上加错。”
  七姑娘身形摇晃,反驳道:“不可能!”瞧瞧这说辞,与上辈子一模一样,教她成了一个不详之人。
  恰巧这时,小厮们引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他没有蓄胡须,面皮白净,腰间别着一把折扇,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装相。
  “母亲,大师,嫂嫂。”行礼问好一样不落,正是五老爷。
  “父亲。”七姑娘开口,五老爷只居高临下地看她,冷冷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