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好,不说梦境,就说昨日,昨日你没要求我为你牺牲自由吗?”
  萧远峥蓦地喉头哽住。
  慕容鸾音嗤笑道:“可是,只要你肯放手,我就不用牺牲自由,你也不用忤逆老公爷,我们都没有损失不是吗?”
  此时此境,他们二人身子是紧贴在一起的,可萧远峥却觉得被万箭穿心,每一支箭都带走了他一点血肉,致使他的心空荡荡的。
  “或许,你费尽心机谋我就是错的,你很应该把老公爷对你的教诲贯彻到底。女人而已,以你萧远峥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你招招手,就有数不尽的美人甘心情愿爬上你的床榻。你放弃一朵山茶,便有百花等着你,你不亏的。”
  萧远峥摩挲着她香软的红唇,眼神木木的,只想知道,从这张小嘴里还能吐出多少支利箭来扎穿他的心。
  “还有吗?”
  慕容鸾音愣了一下,“什么?”
  “你心里还有多少怨恨,今日一次性都说出来,我受得住,好过被你凌迟。”
  慕容鸾音心口一堵,酸胀起来,泣声道:“你没听懂吗?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肯放手,老公爷就不会再罚你,你便不用再受皮肉之痛,你也不必夹在我和老公爷之间挣扎恐惧,你就解脱了,我也能重回正轨,安安稳稳做好慕容家这一代的金针继任者,你我这场婚姻之盟,本就是错的!”
  彼时,萧远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痛的麻木了。
  “阿音妹妹,从我压制不住心底的渴求,谋娶你那一刻起,就没什么对与错,我想要你,娶到了手,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生要与我同衾,死要与我同穴。你尽可以用言语为箭,刺伤我,我心中越痛越是恨不得把你拆吃入腹,夜夜占有。”
  话落,便是阵阵裂帛声。
  他常年习武,手上茧子厚重,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慕容鸾音就哭着喊疼。他稍作清醒,吻她泪珠,如一只彻底撕碎伪装的疯蝶,揉花吮蜜,食之痴狂。
  门外,金乌西坠。
  慕容韫玉找到杏林院来,就见碧荷正在门槛上坐着,戴着小厮毡帽,穿一身青衣冻的瑟瑟发抖。
  “碧荷,你怎么穿这一身,冻得这个样儿怎么不进屋里去?”
  碧荷连忙站起来拦在前头,赔笑道:“大爷,这会儿世子爷和姑娘在屋里说话呢。”
  “说什么话,还要避着你?”
  慕容韫玉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慕容文博的病,没往别处想,绕过碧荷就要往院子里走。
  碧荷一把拽出他的大袖,“大爷,府里老公爷似是不满咱们家姑娘,不许咱们家姑娘踏出国公府的大门,姑娘是哄着世子爷,扮成小厮才得以逃回家来,大爷且等等,等世子爷和姑娘在里头闹明白了,您再来。”
  慕容韫玉将信将疑,“不可能吧,舅外祖一向疼爱阿音,怎么就忽然要禁阿音的足了?”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还是等姑娘和世子爷完事了,让姑娘和您细说。”
  慕容韫玉此时方隐隐明白过来,往紧闭的屋门看去一眼,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勾缠在一起的动作。
  碧荷顿时涨红脸,连忙解释道:“一开始真是商量事儿来着……”
  慕容韫玉“啧”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不久后,就有一行仆妇走了来,有的抬着火盆和茶炉子,有的提着食盒和热水。
  碧荷见状大喜,忙忙都接进了院子里。
  不知不觉就到了月上柳梢时。
  卧房里,拔步床内点了灯。
  慕容鸾音的唇瓣被亲的红肿润泽,她揪着绣被盖在自己身上,眼睛红红的看着萧远峥,“我本想着和你做个彻底的了断,偏你又发疯欺负我。那是你祖父,不是我祖父,他姓萧,我姓慕容,他管不到我头上。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了,反正我不会回去,你被他上刑,我不会心疼你了,你自求多福。”
  萧远峥不言语,摸向她的肚子。
  慕容鸾音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道:“倘若怀上了,就跟我姓慕容,我教他金针术,继承我慕容家的衣钵。反正我慕容家祖宗有规定,即便是外嫁女生的血脉,只要改姓慕容,就可以传承我家金针术。”
  “倘若真有了,便是我的嫡长子或嫡长女,岂能改姓。”
  “怎么不可能。只要我不跟你回府,老公爷很快就知道我们忤逆了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不认我生的是他重孙子,也是可能的。他以前也那么抓挠自己的胳膊吗?昨日我就发现他把自己挠的一道道都是血檩子,仿佛一点都不知道疼。皮肤痒成他那个样子,是病到体表了,你留心一下。”
  “祖父重子嗣,他不会不认。”萧远峥把慕容鸾音搂到怀里,抚着她滑腻的脊背道:“你不许再提你那个‘四全其美’的法子。你想留在慕容家,就住些日子吧,祖父那里我会想到解决之法的。”
  慕容鸾音贴向他胸膛,抚着他胸前烙痕,哽咽道:“若是让我发现,你又屈服于他,添了新烙痕,我真就与你一刀两断。你已经是堂堂宰辅了,你明知他有病,就该给他治,而不是还像少年时那样,屈服于他的淫威。”
  萧远峥听了,心头酸涩饱胀,吻着她发顶,哑声应“好”。
  是夜,月色如银,萧远峥留宿慕容家,未归国公府。
  国公府,采篱园。
  一大早,萧长生就让黑伯把他推到池塘边上,吵着要喂鱼。
  这寒冬腊月的,水都结了冰。
  但主子有命,黑彧不得不抱起大石头砸冰。
  “咚咚”两声,冰面破了一个大窟窿,惊的躲在水下的锦鲤都苏醒过来。
  萧长生看见活蹦乱跳的鱼,舔舔嘴,一把鱼食撒下去,数十条锦鲤都聚到池边争抢,水花四溅。
  不知何时,萧远峥走进了园子,与他隔着池塘,一同观鱼。
  “主子,世子爷回来了。”
  “看见了。”
  于是,黑彧拍拍身上浮土退避一旁。
  “峥儿啊,你是不是以为我坐轮椅了,就眼睛也瞎了,耳朵也聋了,国公府就以你这个世子爷为尊了?”
  “不
  敢。”萧远峥躬身道:“祖父,我把阿音送回慕容家了,又把赵荆阎大忠指派给她做护卫,她在娘家和在府中一样安全。”
  “我昨日才说,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你当日就把她扮成小厮带了出去,还同她一起夜不归宿。从前竟觉得那丫头娇憨乖顺,我真是眼瞎了。来,你跟祖父说说,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就挑动的你忤逆我。”
  萧远峥望着冰窟窿里那些争相抢夺食物的锦鲤,斟酌片刻才道:“祖父锻造的我,难道不知我的脾性?”
  萧长生冷笑,蓦地把鱼食带碗全都砸给了鱼。
  顿时,便有一条黑白花锦鲤被砸的翻了肚皮。
  “你的确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但同为男人,我知道枕边风的威力!我原本还对她有些祖孙之情,但现在,我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萧远峥缓缓抬眸,直视萧长生,“祖父病了。”
  萧长生蓦地僵住,一瞬暴怒,“我没病!我好着呢。孽障,你休想让我被迫‘生病’,好借着这个由头把我关起来!我还是郧国公,你做不到一手遮天!”
  萧远峥没想到他反应会这样激烈,心中生出异样来,顺势道:“昨日我瞧见您抓挠手臂,把手臂抓的都是血檩子,这是病到体表了,祖父不可讳疾忌医,不如让阿音给您诊诊脉?”
  第63章 只身入局“……
  “从现在开始,慕容鸾音就是我的仇人!”萧长生颧骨赤红,眼神阴鸷,“但凡她到我跟前,我就活吃了她!”
  此话一出,萧远峥既震惊又悲愤,“何至于此?”
  萧长生喉头滚动,咽下一大口口水,眼神却在那一刹那间露出恐惧来,为防被萧远峥察觉,他慌忙看向池中锦鲤,大声怒喝,“我没病!我只是腿脚不便,多日没沐浴导致的瘙痒,仅此而已!看在你姑祖母的份上,我饶她一回,你快把她弄回府,我亲自看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你与白玉京多次交锋,难道不知这邪教的恐怖之处吗?快去!若是晚了,说不得她吃一口甜糕都会中毒而死,就像你娘一样,馋嘴的贱妇,人家知道她喜食河豚脍,就弄个酒楼出来,打出鲜河豚的招牌,她自己就巴巴的去了,那一去就把命丢了,她死不足惜,那馋嘴贱妇竟把我用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也带走了,我的璟儿啊——”
  话到此处,萧长生仰面嚎哭。
  萧远峥见他如此情状,想到父母之死,心头酸疼,陡生恐惧,他不能失去阿音妹妹。想到此处,蓦地攥紧拳头,背过身去,脱口就道:“我立马去把阿音带回来。”
  话落,大步离去。
  萧长生缓缓止住哭声,瞥着萧远峥走出园门,把袖子一撸,两手化爪就拼命抓挠起来,手臂、胸膛、脖颈,他只觉得浑身似有万蚁啃咬,痒的他恨不得把皮肉一口一口咬下来吃掉!
  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