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哥哥,爹爹那枚世代传下来的家主药兽佩当真被人砸了?碎片可在?”
  慕容韫玉悲愤道:“被砸的稀巴烂,我听到消息赶过去就看见爹跪在人群里,捧着碎末子泪流满面。”
  慕容鸾音想到那块家主玉佩代表的意义,顿时眼眶通红,“砸的是玉佩嘛,砸的是我们慕容氏世代医家的招牌和脸面,何其恶毒。”
  “我自然知道。”慕容韫玉羞愧低头。
  这时一个身材瘦长,两眼乌青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走了来,跪下就道:“拜见夫人大爷、拜见大姑娘姑爷。”
  萧远峥见状就道:“你这一身伤是忠心护主得来的?”
  三七不答,跪向祠堂,以头抢地,嘶声哭道:“老爷,你放心,你前脚去了,三七后脚跟上。”
  萧远峥一听,便知这不是普通家奴,不可威逼恫吓。
  慕容韫玉见萧远峥犯难,就叹气道:“这是我家世奴。”
  就在众人都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时候。
  慕容鸾音走到三七面前,抬起手来,手张开,坠下了一块墨玉药兽佩,“三七叔,在慕容家只有我和爹爹的玉佩,是立兽,不同的是,爹爹那块立兽鼻孔下有两条须子,我的这块没有须子,所以爹爹那块是家主佩,而我这一块是继任佩,三七叔必然记得,为什么这块继任佩在我手里。”
  三七缓缓抬头,盯着那块在眼前的立兽,一抹眼睛就两手虚捧着,嘶声道:“记得、记得,是大姑娘习得了金针术,祖宗规定,后代子孙,传承了金针术的,才能佩戴墨玉立兽佩,金针术第一的为家主,不论男女。”
  “是,这是祖宗为了确保慕容氏金针术能一直传承下去定下的规矩。爹爹亲口说过,我的金针术已经超过他了,那么按照祖宗家规,我本该是下任家主,三七叔,你倘若真心为了爹爹,你倘若认我,你就把知道的说出来。”
  三七连连点头,“认!有大姑娘这番话,三七说出来就不算违背家主了。”
  当即就把自己知道的一点不漏的都说了出来。
  三日前,庆和大公主疼爱的长孙腹泻腹痛,就让身边的掌事嬷嬷亲自来请慕容文博过府瞧病,那时慕容文博正吃午饭,就连忙说吃过午饭就去。
  谁知半个时辰后,承恩伯府就派了车来接,说府中小公子咳嗽堵痰,急请慕容文博去救治,慕容文博让三七背上医箱就上了承恩伯府的马车。
  那边庆和大公主等到黄昏不见慕容文博的影子,就派人来急催,待得知道慕容文博竟然先去了承恩伯府,庆和大公主大怒。
  于是,就派人拦截慕容文博的马车,当街羞辱了一顿。
  慕容鸾音听后就道:“这、这……爹爹怎能如此办事?”
  三七连忙解释道:“不是老爷捧高踩低巴结承恩伯,是老爷忘了。”
  “忘了?你是说爹爹把庆和大公主府的邀请忘了?”
  “是。老爷被拽下马车,被大公主府的掌事嬷嬷痛骂哈巴狗的时候,还说不认识那嬷嬷,说那嬷嬷找错人了,那嬷嬷一听气的了不得,就说,午饭的时候才见过,转脸就不认人了,就骂老爷不是东西。”
  慕容韫玉急着插嘴,怒道:“你一直跟着,怎么就没想着提醒一句,啊?!”
  三七苦着脸道:“我以为老爷是顾虑着咳嗽堵痰那边危急,就先去了承恩伯府,哪里想到老爷是忘了。”
  说到这里,三七急忙道:“大姑娘、大爷,老爷近日来多有忘事的时候。大概是五日前,老爷一个在边城军营做医官的弟子期满回京,到医馆看望老爷,老爷竟不认识,那弟子叫刘满园,是老爷比较看重的一个,刘满园一听老爷说不认得他,吓得脸都白了。我提醒了一句,老爷还骂我,执意说不认得,把刘满园撵了出去。还有一回,老爷在医馆坐久了腰疼,不想坐车,说要走着回家,老爷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老爷竟走到了相反的方向。竟仿佛不认得回家的路了。”
  何赛仙和慕容韫玉听后,都慌了。
  慕容韫玉急道:“爹这是怎么了,醉酒没醒吗?”
  慕容鸾音闭目落泪,哽咽道:“病了,咱们家传医书上有记载,痴呆病。”
  何赛仙顿时哭道:“我说过他无数次,我说你都手抖捏不住金针了,就把酒戒了吧,他不听,还说不喝酒手更抖,活着都没意思,我没法子,只得随他去了,都是酒水害得他。”
  慕容鸾音想到痴呆病的其他症状,连忙道:“哥哥,快让人把门撞开,这个病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有危险。”
  萧远峥一听,主动走到门前,撩起袍子,抬脚踹门。
  谁知里头的慕容文博却大喊大叫,“不许进来!不许进来!”
  “嘭”的一声门开了,慕容文博却涨红脸,慌忙往供桌底下钻。
  慕容鸾音急忙入内,“爹爹,爹爹你别怕,你只是病了。”
  “滚!都滚!”
  何赛仙哭着去拉他,“你像什么样子,快出来,咱们有病治病。”
  慕容韫玉也去帮忙,“爹,你出来。”
  萧远峥却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往蒲团上一瞧,就轻扯了一下慕容鸾音的衣袖。
  慕容鸾音望着他指的蒲团,一下子明了了,失禁,是痴呆病的病症之一,顷刻间悲从中来,泪落如雨。
  “哥哥,我们出去,让阿娘留在这里照顾爹爹。”慕容鸾音一抹脸上泪痕,看向萧远峥,“你随我来。”
  萧远峥从她踏入家门扔掉小厮毡帽那一刻,心中就隐隐不安,又见她拿出墨玉药兽佩和世奴说出了那样一番话,而慕容文博又得了这样的病,他心中隐隐的不安便化成了一泻千里的恐慌。
  “阿音。”萧远峥蓦地握住她的手腕。
  慕容鸾音垂眸望着他紧攥不放的手,轻声道:“松开。到我院子里说话,别在外头闹出来,让下人看笑话就不好了。”
  萧远峥只得放手,随她去了她未出嫁时所居的院子。
  她的院子是整座慕容府邸第二精致的院子,有三间正房,堂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杏林春暖”四个稚嫩的字,那是她第一次拿针刺穴就感知到气息流动时,慕容文博狂喜大呼,慕容氏金针后继有人,抓着她的小手,和她一起写下的。
  慕容鸾音站在厅上,仰头怔怔看了一会儿,就道:“我骗了你。”
  萧远峥连忙阻止她说下去,灼热的大掌抓着她两条手臂,“岳父病了,咱们把岳父岳母接到府中照料,你看如何?”
  慕容鸾音轻轻摇头,“我回家了,就没打算再回去。峥哥哥,老公爷为何不许我踏出府门,我踏出府门了,他为何要杀我?怕我死了,你会殉情?你会吗?”
  “你如同我的心脏。
  ”
  慕容鸾音戳戳他的心窝,眼睛一酸落下泪来,“所以你本心也想把我关在你的胸膛之内吗?可我不愿意了,你要撑起萧氏尊荣,我也有传承家族医术的重任。爹爹病了,被人所辱,慕容氏被砸了招牌,现如今唯有我可以把脸面挣回来。倘若你执意要把我带回去,听从老公爷的命令囚禁我,那我只有……”
  话落竟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匕来,作势自刎。
  萧远峥猛地攥住,顷刻间便有鲜红的血从他指缝中流出。
  第62章 撕碎伪装慕……
  慕容鸾音见他指缝流血,心上一疼,慌忙松手。
  萧远峥将短匕掷于地,垂袖掩血手,猛地环住她腰身,撞向自己腰腹,低头衔住她唇瓣就强吻起来。
  慕容鸾音呜咽着挣了两下就放弃了,把这一吻当做最后的诀别,缓缓抱住他,热烈的回应。
  二人拥吻,一发不可收拾。她酥软如水,他硬挺如火。两身烧灼,似要融化在一起。
  可一个吻怎么够,此时此刻,萧远峥迫切的想要她,急切的确认她是爱他的。
  他抱她到拔步床上,紧搂着蹭弄她耳朵,哑声嘶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慕容鸾音缓缓睁眼,望着自己折枝山茶的床帐,身子虽被他揉弄的舒软,心却如同一面镜子,镜子里都是做过的一段段梦境,她也从这面镜子,把自己看的清清楚楚,也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我有个四全其美的法子。你我和离,我另嫁他人,从此不复相见。如此,我不必被你囚困于内宅,郁悔而终;如此,白玉京就不会认为我是你的软肋,我才真正安全了;如此,你没了弱点,就可以放开手脚与白玉京斗;如此,老公爷再也不用担心你会为我殉情,你们也可以祖慈孙孝。只要你肯……”
  “休想!”萧远峥再也听不下去,怒声打断,一双星眸早已猩红了,“慕容鸾音,你竟对我如此狠心?”
  慕容鸾音抚着他的脸轻笑,“你曾经宁愿看着我在内宅中枯萎,也不愿意对我吐露一点爱意,生怕我得知了你爱我,以爱为名拿捏你,控制你,不是吗?”
  “我没有。阿音,你不能用梦里发生的事情套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