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崔湄叹气:“能保住姐姐的性命,就已经是万幸。”
  静娘默然:“如此看来,这萧公子也不算是良人,陆公子还惦记着你,显然心里有你,可你有没有告诉他,你已经……服侍了人……”
  崔湄笑容消失了,面色虽然平静,目光却沉痛:“我没说,可陆哥哥那么聪明,能猜的到。”
  她的陆哥哥,是为官做宰的料子,一定能考取功名,这样的人怎会愚钝痴傻。
  “他读书好,本来陆家主是想笼络他的,给了他屋子住,还资助他,可因为我,陆家主宁愿他不在江州科考,把他赶了出去。”
  陆子期走后,她很快就接了客,被萧昶看上。
  本来嬷嬷说,她这样的容貌,最好还养一养,不会轻易就被主家送出去呢。
  这不是为了断她和陆哥哥的念想,又是什么呢。
  崔湄摩挲着这根簪子,心中的难过,比陆姝韵羞辱她,要强上十倍:“陆哥哥是没钱,只是个穷秀才,可他把一切能给我的,都给我了,萧公子给我的,却是旁人挑剩下的,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谁对我真心。”
  这跟簪子形容粗糙,手工不精致,一看就是用散碎银子溶了打的,他没多余的银子,自然找不到好银匠。
  “他当真不会嫌弃你吗?实在不行就求求萧公子,放你走,好歹你服侍他一回,他会念着这情分的。”
  崔湄也不知道:“他说一直在想我,在念着我,让我照顾好自己,还说……”
  “说什么?”
  “说等他中了,就来江州接我,跟陆家主把我要走。”
  静娘满脸难以置信:“这,这当真?可是,你已经是萧公子的人了,他会放人吗?”
  崔湄也不知道,心里更加没底。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丫鬟们行礼的窸窣声,崔湄吓了一跳,急忙将簪子和书信放到床头妆奁深处,一个隐秘的小盒子里。
  “什么事这么高兴,瞧你眉眼处都是喜
  色。”
  萧昶进来是从来不用通报,也不避嫌的,这本来就是他的屋子,崔湄都是仰仗着他,才能有如此优渥的生活。
  崔湄有点紧张,下意识站起身,亦步亦趋就要给他解下外衣。
  萧昶伸长手臂,享受她的殷勤,萧昶看着谦和有礼,并不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实际上,他身高八尺有余,崔湄甚至只到他胸口处,解他脖颈下的扣子时,都要垫起脚来才能够得到。
  萧昶一低头,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和那小巧秀气的鼻梁,抿着的嘴唇似乎有些面无表情。
  “这么高兴,知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萧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崔湄的脸色还停留在面对他的面无表情,萧昶微微一顿:“就这么担心,我宠陆氏,不宠你了?听说你这几天都不高兴?”
  崔湄有些茫然,她不高兴,谁告诉他的?是那些他派来的丫鬟?也对,这些丫鬟都是萧昶的人,自然不会跟她一条心,背地里告密也是有可能的。
  “奴,奴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敢?”萧昶捏着她的脸蛋,神色戏谑:“我允许你敢,你可以吃醋。”
  崔湄一时有些无措。
  “怎么,难道你不担心,我纳了陆氏,就去宠她把你忘在脑后?”萧昶凑近她,好似在诱导她,又好似在试探。
  明明是他不可能帮她出气,此时又在质问,崔湄很生气,很想对着这张俊脸给他一巴掌,却完全不敢:“奴,奴担心的。”
  她心底有些小小的不服气,拽着他的领子,鼓起勇气抬头:“那奴家说,不让郎君去宠幸六姑娘,郎君也会同意吗?”
  哪怕是争宠,她也有些惴惴不安,甚至反问的都很没底气,声音细小。
  萧昶忽的,就笑了,拉长声音:“当然,不可能,你这丫头,以为自己是我正妻,还要管束着我不成?”
  第21章 真是个小废物崔湄要哭不哭的样子……
  崔湄要哭不哭的样子,让萧昶特别高兴,她一委屈巴巴的,就如一只小猫爪在他心口挠阿挠,整个人都变得毛茸茸起来,特别暖和特别柔软。
  “问你呢,还没做我正妻呢,就想管束我?”他非要捏崔湄的脸蛋,都捏出了些许红印。
  崔湄觉得疼,嘶了一声想要躲,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震慑住,根本就不敢随意动弹:“郎君,疼。”
  她眼睛中沁出泪珠,泡的那两颗漆黑眼瞳宛如两颗水汪汪的大葡萄,一股痒意从萧昶内心深处慢慢往上爬,爬到喉咙处,不自觉的喉头耸动。
  崔湄怕的要命,他这样质问她,她生怕这人一个生气,他就把她丢在陆家或是把她换给别的公子,而他又在用那种能吃了她的眼神,看着她。
  她怕死了,身子都在抖。
  “没,没有的,奴家怎么敢管束郎君,奴家是什么身份,奴家不敢的,郎君别生气,奴家错了。”
  “分明不是个贵族小姐,脸蛋却生的这么生嫩,稍微捏一下就红了,你说,你连争宠都争不到,还能干得好什么,不是个小废物吗?”他根本就没用力,她的脸上就出了两个指印。
  粗粝的指头,在她脸上划拉,仿佛她才是那个娇生惯养,养的水葱一样的千金小姐。
  她是跟她不同说的,彼此都听见了对方在说什么,崔湄抖的更加厉害,双腿一软,细细的腰肢被萧昶揽住,他皱眉:“你哪里错了?等等,你怕什么,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崔湄欲哭无泪:“奴,奴……”
  萧昶的脸色一愣顿时变得阴郁,他哪里让她这么害怕?想了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完全没察觉出哪里不对。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对待陆姝韵的做法,让她害怕,陆姝韵也算是他未进门的妾,他却完全没有手软,那天直接给了个下马威,崔湄并不觉得解气,因为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惩罚的陆姝韵,只是因为她行为不合规矩。
  可自己的身份哪里比得上陆姝韵,对她,萧昶还会给陆家几分薄面,对自己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
  她就是不该问,她真笨。
  “说话!”
  他好阴沉,眼神一点都没有对外人的谦和温柔,冷的像一块冰,崔湄被吓了一跳,急忙解释:“奴家不该问您,也不该试探,奴家身份低微,怎配与郎君正妻相比,更不敢肖想正妻的位子,求求郎君,别罚奴家。”
  她的泪珠一滴一滴滑落,打在他的手上,滚烫的吓人。
  萧昶几乎气笑:“我罚你做什么,你怕什么呢,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这样护着她,想着她,甚至身边只有她,她为什么会害怕,萧昶不解。
  “不,不是的,郎君对奴家很好,奴家该知足的。”
  “那你怕什么,抖什么,就因为两句玩笑话?”
  要是有个地洞,她一定要钻进去,也不想面对萧昶,或者远远的逃开,明明是他要她问,又说她是不是肖想正室的位子,现在她认错了,害怕了,又要质问她为什么怕?
  这个男人为什么阴晴不定,像个脑子有问题的。
  “是,是玩笑吗?六姑娘让郎君不高兴了,家主打发了她的奶娘,把她身边的丫鬟都发卖了出去,万一郎君觉得奴家也犯了规矩,叫家主发卖了奴家,可怎么办呢。”
  崔湄是个不经吓的,哆哆嗦嗦的把害怕的事说了出来。
  半晌无言。
  她不会触了萧昶的霉头了吧。
  害怕的抬起眼,偷偷看他,却见萧昶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我这是图的什么阿。”萧昶自嘲,一直摇头,有气又笑:“罢了,跟你这个小废物说,你也不懂。”
  她不是废物,她确实有点笨,琴棋书画都一窍不通,但她不是废物,陆哥哥说过,她习字的时候很刻苦,背诗词也不算慢,崔湄抿着唇,不敢还嘴。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怕什么。”
  “真的,是开玩笑吗?”
  “当然,逗逗你而已。”
  “可郎君生气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萧昶的确生气:“你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我是真生气假生气?我真生气可不这样。”
  崔湄不解:“在郎君身边两个月,时间,算长吗?”
  她探头探脑,小心翼翼,惴惴不安,萧昶愣住,眼中闪过她看不懂的复杂,崔湄察觉到,他刚才只是有点无奈的生气,此时可能就真的生气了,毕竟连唇角都是平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性格这么难以捉摸,一会生气一会又不生气的,要不是他有权有势,崔湄真想撂挑子不伺候了,陆哥哥比他好多了,至少陆哥哥对自己,是真心的。
  萧昶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悠长又悲痛,崔湄根本就看不懂,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揣摩。
  “也对,才两个月。”萧昶神色复杂:“罢了,以后时间长了,你会懂我的。”
  他的大手,落在崔湄的发顶,目光悠远绵长,似乎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他收起那副生气的可怕样子,带着温和的笑容,只是并未把她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