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陆姝韵脸色更加苍白:“可,可是,是因为我为难了崔氏,殿下就要为难我?殿下就那么宠爱崔氏,那么喜欢她吗?一个区区……”
  “小姐还是闭嘴吧。”嬷嬷冷着脸:“看来小姐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犯错,为什么会被殿下厌弃,被退婚。”
  被厌弃?她这就被厌弃了?还没过门?
  “小姐犯的错,根本就不是为难崔氏!”
  “那是什么,是什么非要这样罚我,羞辱我,还要打发我的奶娘?”
  “崔氏的身份如何低微,都不重要,跟了殿下就是殿下的女人,就如小姐,进了王府,成了殿下的女人,什么陆家六小姐的身份,便都是从前的事,小姐还是尽早忘了自己身份的好,崔氏再低微,也是殿下的人,小姐羞辱崔氏就是打殿下的颜面,后宅不宁,此乃通家之祸,小姐不该罚?撺掇你犯错的奴婢,不该罚?”
  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姐说崔氏是什么痰盂尿壶,那临幸崔氏的殿下,成了什么?伺候殿下的小姐,跟痰盂尿壶一个夫君,小姐岂不更加自甘堕落?更加卑贱?”
  陆姝韵脸色更苍白:“我,我……”
  “把那贱婢打发出去,此事已经告知了陆家主。”
  “不,不行的,那是我的奶娘,你们不能赶她走,不行的不行的。”
  嬷嬷只有冷然,而院子外传来她那奶娘的磕头求饶声,声声凄厉。
  “姑娘,六姑娘,您帮我求求情吧,救救奴婢,奴婢不能出去阿,奴婢还要跟着姑娘进王府享福呢,姑娘,姑娘!”
  陆姝韵想要跑出去,阻止那些人拖拽她的奶娘,可嬷嬷只是使了个眼神,那些身材高大,粗手笨脚的婆子,就按住了她,牢牢地让她跪着,根本动弹不得。
  陆姝韵哭的撕心裂肺,奶娘一心为她着想,比她亲娘跟她还亲近,怎么能就这么被打发走呢。
  可她的哭喊,挣扎,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终于尝到了被强权压制的苦果。
  ……
  崔湄试探,要萧昶帮她,惩罚陆姝韵,自己这顿羞辱是不能白挨的,可萧昶只是笑嘻嘻,却绝口不提惩罚陆姝韵的事。
  这明显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意罚陆姝韵罢了,毕竟她们身份怎么可能一样,陆姝韵即便是做妾,也是有身份的贵妾,她崔湄算什么。
  崔湄心里难受,连面对萧昶都有些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静娘鬼鬼祟祟的进来,还看了外头好几眼,把屋里侍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确定没外人瞧见,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信来了。”
  崔湄眼睛一亮:“是陆……”
  静娘做了个嘘声,崔湄立刻会意,然而神情间的激动,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是他对吧?”
  静娘点点头。
  崔湄眼泪簌簌流下,将那封信贴在心口:“我就知道,他没忘了我。”
  ……
  “如何了?”
  “那个挑拨离间的奶娘已经打发了出去,孙嬷嬷十分严厉,让陆小姐学的,都是贱妾的规矩,好一番羞辱,这一回过后想来陆小姐是不敢再惹崔氏夫人了,主子,您为何不跟崔氏夫人说,您罚了陆小姐的事呢?”
  第20章 你又不是我正妻“主子,陆家到底……
  “主子,陆家到底也是江州世家,这么折辱陆小姐,会不会太过了些……”元宝是萧昶的心腹,自小服侍他的内侍官,萧昶是很信任他的。
  毕竟宦官当政,是清流和世家都鄙视的存在,宦官没有后台,唯一的后台就是自己的主子,所以也格外忠心。
  很多事,萧昶信任的大臣都不知道,元宝却知道,不论是外面朝政的公事,还是自己的私事,都是如此。
  “你觉得,过了?她羞辱崔湄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怎么崔湄受得,她受不得?”萧昶神色冷然,一向温和的眼眸中,闪过的是能冻死人的冷意。
  “可她毕竟是陆家的小姐。”
  “你的意思,崔湄是家伎,可以受折辱,陆姝韵是陆家小姐,就不必受,崔湄低贱,陆姝韵高贵?”
  元宝低下头,不敢看自家主子脸上的寒意,他面无表情时就已经很生气了:“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崔夫人再出身不显,也是主子的女人,能服侍主子,何来的低贱一说,奴才只是觉得,主子若不喜欢陆小姐,何必要收她,现在就闹事,将来进了王府,也未必是省油的灯。”
  “她是必然要入府的,她欠的债,可没还清,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萧昶冷笑,声音很轻,却无比阴森。
  元宝心下有些骇然。
  “陆家贪墨了朝廷多少银子,霸占了百姓多少土地,才能有如此挥金如土的好日子,江州世家之中,他们家与薛家不合,纳陆氏女,可以让陆薛两家牵制彼此,陆氏女入局,不论是迷惑他们还是作为棋子,都很合适。”
  萧昶手指敲着桌案,早已没了在外人面前那如沐春风的谦和模样,阴郁和戾气涌上霉头,让他那漂亮精致的眉眼,显得无比恐怖可惧。
  “告诉孙嬷嬷,对陆氏不必客气,她如何待崔湄,必百倍千倍的付出代价。”
  “奴才遵命。”元宝总觉得,自一年前自家主子落水,整个人就好似变了,虽然面对外人仍旧如沫春风,甚至风流的有些吊儿郎当,可内里,却不同了。
  只是他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您为崔夫人做了这么多,为何不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奴才私下瞧着,崔夫人似乎很忐忑。”
  萧昶的眉眼忽然柔和了一些,面上也露出些许笑容:“她的性子,什么都藏不住,告诉了她,叽叽喳喳出去,又恃宠而骄怎么办?”
  他顿了顿,脸上兴味儿更加明显:“你不觉得,她求我做什么的时候,巴巴的望着我,很可爱,这样为我患得患失,很是有趣。”
  元宝木然,哪里有趣?
  难道崔夫人表露出来的,不是伤心难过?
  “主子,奴才看崔夫人有些难过,这几日猜测您的心思,倒是殚精竭虑的。”
  萧昶却不以为然:“她满心满眼都是我,如此爱我,自然担心我宠爱陆氏,不宠爱她了,她是我的女人,就该为我如此。”
  他好像很开心的模样,元宝揣摩自家主子的内心,却仍旧不懂,若说主子宠爱崔夫人,也的确是,跟着主子这么长时间,他洁身自好,半年前相继娶了正妃侧妃,也是淡淡的,甚至不怎么往王妃屋里去,侧妃就更不必说,刚纳进来,成婚那日,房都没圆。
  然而这位崔氏夫人,虽然养在外头,却得到最多的恩宠,主子在她面前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更加趋向主子本来的样子。
  可既然这么宠爱,为什么要如此看着崔夫人辗转反侧,看她为他担忧烦闷,才行呢。
  元宝不解,却什么也不能说,自家主子看似谦和有礼,都是给外人看的假象,实则霸道,不容旁人质疑,这种感情的私事,就更不会叫人指手画脚。
  “叫你去选的首饰,都选好了吗?”
  “主子放心,都是内廷尚宫们亲手制的,但是没标着内廷制的标记,保管看不出来。”
  萧昶颔首:“这种事交给你,我一直都是放心的。”
  在萧昶口中,难过伤心,生怕他宠爱陆氏不宠爱自己,甚至夜夜以泪洗面的崔湄,此刻正笑的温柔明媚。
  她把信贴在心口,不舍得放下的模样,让静娘看的又好气又好笑:“就这么舍不得?”
  “他说,很想我,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思念我。”
  崔湄认识字,虽然不多,但书信还是磕磕绊绊的,都能读下来,随着书信送过来的,还有一根银簪,她几乎迫不及待的,就戴到头上。
  静娘撅嘴:“一根银簪子,能值什么钱,你还稀罕的不行,萧公子送你的那些首饰,哪一件不比这个值钱呢。”
  “那怎么能一样,萧公子本就富有,这些不过是他手指缝流下来的,他能给我也能给他别的女人,可陆哥哥给我的,是他仅有的。”
  静娘不信:“你又知道了?”
  崔湄从信封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陆哥哥把我赏赐送的银子,加上他自己的攒了个整,又给了我。”
  崔湄又想哭了:“他要交束脩,买笔墨纸砚,靠给同窗们抄书,一文钱一文钱的攒,要多久才能攒这十几两银子呢,还有这银簪。”
  她爱不释手的抚摸:“陆哥哥自己过的是什么拮据日子,他不要我的银子,去哪里捉摸银钱花去。”
  静娘翻白眼:“他还算有些良心,没全然把你忘了,可你心疼他,谁心疼你?你被六姑娘折辱,萧公子都没说帮你呢,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
  “他就不帮我,我又能怎样。”
  “你给萧公子吹耳旁风……”
  “难道我吹了,他就听?我倒是作出狐媚样子了,可萧公子根本就没答应,六姑娘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去斥责人家陆家的小姐,姐姐,你我都是陆家买来的奴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