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目光闲着,老板认得她,边做着别人的和她搭话,问是不是还是和往常一样要两份,今天怎么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医生没一起陪着来买早餐。
  “有事请假了。”
  不便说两人吵架的事,吴雅宁就随便搪塞了个理由,在旁边等候,梧桐树被整夜的雪坠得掉了枝,一声响,便也就看见了不远处树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豪车。
  大奔。
  停了一会儿,一直没人下车。
  她也就多探了一眼。
  就见车内副驾驶坐着娇俏的人儿,手上拿着杯绿色的抹茶云顶,喝了口,放下,又咬了两三口面包,吃不完,就要将东西递给主驾驶上的男人。
  具体说了些什么,听不到,但是看得出来是她囫囵应付着不要了。
  主驾驶上的男人许是一路盯着她吃早餐,冷疏的眉眼压着,不容被应付,就朝着要下车的人说了两句。
  逃着吃东西的人就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坐了回去,多吃了两口。
  嘴边咀嚼着,吃得很慢。
  实在吃不下,鼓着腮帮子,连吞都没吞。
  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眼波流转,瞧了眼主驾驶位上手指敲着方向盘等待她的人,掰了手中一点面包给他。
  头侧转,凑到了男人跟前,看不见具体表情。
  但能见男人稍愣了下,本来应该得说她搞小心思,耍花招来逃避早餐,却也没说半句,破了脸上冰意,微低了头,吃了她手心里放到面前来的食物,并且伸手揉了她的头顶。
  有了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女人终于是半逃半吃应付式地将早餐吃完。
  才下车,进了三院。
  树上掉了点雪,冰了吴雅宁的手,吴雅宁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只当着日常一幕。
  在腾亚年会会场碰到叶明礼知道自己递出去的情书被薛芙掉在雨水里之前,吴雅宁看到这情景,只会心一笑,觉得薛芙真的是被宋濯这个邻居家哥哥给宠坏了。
  当了日常。
  也下意识觉着薛芙肯定是在车里对宋濯灌了不少甜汤,叫了他好多声的哥,让他都不得已心软,将原则都打破。
  是一如既往,跟以前在高中一样,她去天府雅苑的篮球场找他们,薛芙准备着期末的体育考试,投着球,平时不爱运动,体能差,投篮技巧不会,怕不及格,就拉着宋濯在旁,一遍遍教她。
  练没几下,手酸,薛芙说渴了要买水喝,宋濯敲着她脑袋瓜子,说才刚来,练完十个再说。薛芙耍赖地拉着他运动服的边缘,径自往他外套里拿被没收的手机。
  两人闹,嘴上也不饶对方,旁边人看着笑,说总得闹这么一场才不意外。
  宋濯运着球,投着蓝,玩自己的,不给,治着她。薛芙没了办法,就假装妥协,重回到篮筐下,又哎哟一声,三步上篮假装脚扭到了,蹲了下去。
  一等宋濯上前关心,问情况,她就趁着宋濯不注意,将手机从他裤兜里抽走。
  拿到手机后,她摇晃着挂坠丁零当啷的,小表情得得意意,眉眼飞扬。
  然后一溜烟地跑去了小卖部,得逞后,给他们天府雅苑的小伙伴都顺带买了水,人大方,却唯独不买宋濯那份,说着记仇,可桃花眼弯笑,总有一股子劲劲的愉悦。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冤家斗气的挑衅下,不还有些明知故犯,故意惹着宋濯,占着宋濯目光的意思吗?
  又口头上帮着她送信的第二天,在游泳馆碰上了。
  薛芙跟着宋濯一起和教练在练浮潜,她走过去,打算找宋濯说会儿话。
  从水里打着脚蹼上来的薛芙,本来泳技挺好,潜水区也没其他人,没任何障碍物,却浮出水面,一见了她,见着她和宋濯在池边说话,就猛地呛了一嘴,脸憋红,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心虚,是什么。
  回到峰会的会场,吴雅宁沉在往事里,揪着些细节,都失了神。现在才发现不对,而她当初却还毫无察觉地找了薛芙问意见,让身为宋濯最好朋友的她,帮忙探情意。
  现在,吴雅宁不由觉得无稽,在电脑上敲下了一个逗号后,会场里讲了多少精彩绝伦的学术要点,也没了兴致。
  任由光标闪烁,没再动。
  也浮沉在零碎的往事里,找着她不得已转专业、和宋濯渐行渐远的根源。
  -
  薛芙睡到半夜,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吃着东西。
  雾弥漫,身处林间,有人问她好吃吗,她正要转头寻声,却瞧不见影。她还想吃,低头继续,可一看,才看清楚拿在手上的肉是人的手臂,血淋淋的,筋骨都裸露了出来。
  煞是骇人。
  一把被压过的如鸡鸣般的嗓子,还在问着她好吃嘛,转头又找声音的瞬间,即将要看到真面目的时候,她倏地吓醒。
  身子抖了下。
  惺忪着眼,是宋濯回来了,进了书房里,见她睡着了,就准备抱她回房。
  也在那一刻,她就彻底睁开眼醒了。
  一吓,睡意没了,看着晚归的宋濯,怨气深深。
  宋濯裹挟着刚从外头回来的冰冷,外套还没脱,坐在她身边,问,“在看什么书,吓到了?”
  他捡起落地的画册,列宾的,写实派画家。薛芙在看的那一页有压痕,他展开来,见上头写了不少的布展见解,字迹端正,到了尾端,逐渐飘斜。
  眼前人应该就是在写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沉入梦乡的,模糊可辨认写着父杀子三个字,而展着的那一页则是《伊凡雷帝杀子》,暗红色调,里头的人物圆睁着沾血的瞳孔,阴阴暗暗......
  合上。
  宋濯捏了薛芙的脸,她下颚边都被惊得有些细密的汗珠了,他摩挲了下,抹了一把,将书扔到一边,不准她再看,也问,“看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对孕妇心神,还有宝宝胎教都不好。
  薛芙拿掉了身上盖的小毯子,手边有一堆的资料,还有应聘画廊的一些人事简历,先放在了旁边。
  她点了头,就等着他回来,说,“是被吓到了,但是是被你一晚上在威士忌酒吧里消费十万块吓到了。”
  看到手机短信,不仅倒吸口气,还心疼了好几秒。
  一笔就算了,最近两天,宋濯还在划艇俱乐部花了八万,在高尔夫球场花了十五万。
  钱,哗啦啦地流出去,像开了水龙头一样,丝毫没节制,造着宝宝未来的奶粉钱。
  “你交代下。”
  “怕我赚不回来?”
  “赚得回来,也不能这样花,你一笔笔说清楚。”
  闻言,宋濯先是笑了笑,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外头的沙发上去,刮了下她鼻尖,吩咐她找他算账可以,先别饿着,先吃宵夜。被她推搡着说身上有烟味,他就说洗完澡再过来,等会儿和她交代。
  薛芙嗯嗯应着,坐在沙发上,随手从桌边拿了一本安尼施卡普尔的雕塑作品集,随意翻着,翘腿等他。
  心眼却悄悄随着。
  见宋濯拐了弯,房内传来稀里哗啦的流水声,立刻,书放一边,她从他的外套里拿手机,密码也都知道,毫无障碍地点进去,搜索那个叫齐瀚的人。
  点开那人的头像。
  虽然已经删除好友,但是对方朋友圈还开着,近一个月的照片还可以看见。
  她拍下给以前画室的朋友,问,“这人,是齐瀚吗?”
  对方回得也很快,“不
  是,齐瀚长头发,气质阴阴郁郁的,像强尼戴普那种。他朋友圈很少照片,但有一张侧影的,我发给你......”
  心下了然。
  薛芙回复着朋友,说谢谢,不用了。
  就将手机放回了宋濯外衣的口袋里。
  面前放着知名酒楼的宵夜,她愣着,想着那天在车里,还和宋濯说了什么,怎么就一下子被套路了进去,承认了个假学长的事。
  宋濯简直混蛋,趁着她忙,被分神着,就这么套她的话。
  而且现在明明知道了根本没学长这个人,却也没同她提半句。
  游戏的前提条件都没了,他怎么也没说她胡闹。
  在大一的时候,她说谎在车库里和他亲密,又大二,装着可怜兮兮占有他......
  他怎么也不骂她两三句?
  思绪乱着。
  她也就都没留意宋濯动静。
  过了会儿,宋濯冲完了澡出来,带着清新的味道,坐在她身边,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家的宵夜,怎么都没动,薛芙才回神,也不敢看他,继续板着张脸,说“不是,是要等着你一起吃。”
  她拆包装。
  夜晚,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宋濯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人其实也就应付地小酌而已,思绪清楚着,瞧着她不太搭理他,就同她解释,“这些天,花了那么多钱,是请团队的人吃饭和活动,辛苦了他们一年的付出,犒劳他们的。”
  “划艇俱乐部,也是?”
  大冬天的,湖面就算不结冰,去划艇也冷得要死。
  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