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泼了红酒在一楼前台的白墙上,痕迹不好处理,工作室伙伴随口一句这面墙怎么装饰起来,看起来还是空,现在红酒渍更明显了,要不贴张团队画上去好了。
  叶明礼就随着说,“薛芙,你不是会画画吗,要不帮宋濯画点人像上去。他的社交平台头像,不就是你画的?”
  众人闻言惊诧也翘盼,还找了三四只不同颜色的马克笔,但薛芙却冷撇了眼醉醺醺的宋濯,摇头,说,“画了一天墙绘,手酸,抬不了手臂了。明天我也一整天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们开张。”
  她隐隐在赌气,不情不愿,也只有想推脱的时候,借口特别多,扯东扯西,不说真正原因,也不正面回答人问题。
  要或者不要,行或者不行,都烫嘴。
  更有高架上,她人没坐好撞上了前座,倒嘶了声。刚刚下车,他拉住问她有没有事,她头都没回,拐了弯进门,只应,“再有事,也没有醉成鬼、站也站不好还得一个女人扶的人有事,你顾好你自己吧。”
  转身就走。
  令人头疼。
  这人,问一句,堵回一句,还动不动甩脸色看,也动不动情绪反复,就算两三年前,青春期,她看场悲剧电影就得哭,一包纸巾哭不完,就扯他,往他衣服上蹭,还得哄,看个恐怖片吓得三四天无法睡,吵着去庙里拜个平安符辟邪,拉着他爬千级天梯,爬不动,还得他背。
  她总作,作完后,也能意识到添了麻烦,到跟前嘴甜,扯手挽臂,软绵绵接近,捧人到天上去,将人的不情愿都能弄得服帖没脾气。
  两人甚至闹过不少矛盾,她总耍小脾气,不管街上人多不多,手机都在他手上,她身上没有分文,就拗着当街转头走。
  他没管,原地等,她却也最后能回来为自己的无理取闹道歉。
  从没有这样难以捉摸,无法预判过。
  终究是小女孩长成小女人,心跟海底针似的了。
  看也看不见那根针究竟落在哪。
  卧室的窗子开着,一帮朋友在院子里的草坪聊天,窸窸窣窣说笑,其中两三句话,是她在说,零星碎语地飘了进来。
  “不知道,宋濯出国后,我和他没怎么联系,他现在的喜好,我真不了解,你们还不如翻翻他的朋友圈或者社交平台,总比我乱猜强。”
  “他头像,我随便画的,工作室准备开展这个业务,我拿来练手,你们有需要随时联系,对,就是岩羊工作室这个。记得帮我关注宣传,谢谢了。”
  “问我意见?没什么意见,他和吴雅宁一起,郎才女貌,一冷一热,打灯笼都找不到那么般配的。以前没见过他有过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没有模版可以寻。今晚你们没闹成,可能他又是什么破计划,女朋友得放到哪个节点才考虑吧,哪知道呢。”
  薄薄无情,急急撇清关系,但也有些好话......
  “宋濯脸是经常臭,人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但吃软,多求情几句,女孩子多撒娇几下,他挂不住那冷脸多久的,最多一个小时,就没事了。”
  “喜欢吃什么?好像不挑食,就是别给他点太辣的,他那肠胃遗传的,泡椒这种程度的辣就受不了。”
  叶明礼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下去,“芥末也不吃。”
  “芥末不会比泡椒辣吧?”
  “不是辣不辣的问题,而是有一回愚人节,我们拿芥末当抹茶恶作剧,让薛芙吃呛过一回,她连座怪罪,说闻不得那个味道不准吃,就再也没碰。薛芙,这件事你可霸道啊,现在生鲜吃得那么欢,还记不记得不让我们吃芥末的事?”
  “有吗?”
  “你还不记得这回事了?我是当着你面不敢吃,宋濯和利娜可都真戒了。”
  “那真奇怪,那薛芙和我们老大到底感情好还是不好啊?”
  而某人却消了声,没回答。
  只有叶明礼,圆场,“那肯定好啊,从小到大铁到不行的哥们,亲到不行的青梅竹马!薛芙,是吧,别让人看笑话了,等会儿奶茶到了,就给宋濯送去,我给他点了蜂蜜水,一会儿酒醒了能喝。”
  薛芙的声音没听到。
  倒是听见吴雅宁说,“我来送吧,刚刚我和宋濯说过了,等他酒醒,我上去找他,正好也有事和他说。”
  一帮人绕着他,小话题不断,还玩起了游戏。
  宋濯揉揉额间,耳边渐远这些稀碎声音,转了身,意识渐沉,闭眼而歇。
  直到了凌晨三点。
  外头复古钟摆发
  出响亮的三点敲钟,又耳边手机震动,他深沉的意识里才开了个口。
  来人步履轻,进了门。
  在床头放下东西后,没走,停在床边似乎在适应黑暗,好像在看他,视线游转。
  之后又在室内走了一小圈,走过了开放式衣柜边,指尖划过一排排挂着的衣服,碰出了点衣架声响,又到了窗边,停了脚步。
  动静轻盈,一进来,屋内就有若有似无的馨香,是女人,走到身边来时,宋濯鼻边已经积聚了满满果香。
  床榻下凹了一块,她脱了鞋子,两三下挪到了他身边,观察了一会儿动静后,发丝拂过,手碰了碰他锁骨,好像是在帮他拉被子。
  指尖冰凉,却俏皮魅惑,沿着骨沿划过,在喉结处做了停留。
  倏地,他也轻易一扯,就将人拉进被里,同罩在了五指不见的黑暗里。
  低头吻了香软的人。
  而身下人明显被吓,说了句不是后,僵硬,一点嘴也不张,也可能是爬了三层楼上来,没缓过劲在喘气,呼吸重,手放在心头,胸膛急促起伏。
  吓都吓坏了。
  嘴巴也闭得紧紧的。
  他等着,等她平息。
  又慢慢地,等着她随着他的节奏,微张开唇瓣,浅浅尝着舌尖纠缠的滋味。
  嘴边,渐渐放松张合。
  两人克制,却也沉溺,像外头雪花落在棚顶,被棚下的暖炉触热融化,应该缓慢顺着弧度下坠,却因为风的再一次冰冷搅动,而凝在一处,迟迟滚落不下来。
  很磨人。
  也像蜂蜜入喉,甜了一次又一次,被浇灌到食髓知味,而不能停留在浅尝辄止上。
  宋濯支起了她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带着哄的意味,也带着安抚的意味,无声鼓励她大胆包容他的放肆存在。
  初学者技巧生,但的确是个好学生。
  追逐,缠绕,还逐渐敢用齿贝轻咬人内壁。
  嘶的一声,宋濯微停,却也从胸膛里哼出了声轻笑,她吻技生涩,但人却肆无忌惮地在探索他的腹部,指尖冰冰凉凉,打圈后下滑,停在了不该停的地方。因而他手也抓了她,更往下,她却怂怕了往回缩。
  “嗯?”
  “我没衣服换,你别闹。”
  不是有贼心而没贼胆,而是担心没衣服。
  于是,不由得一笑,他往她腰际边轻捏了一把,引人闷哼了一声,又继续,衔上她的唇瓣。
  呼吸交乱,一室光阴拉得缓慢而长,潮湿的被褥里混着果香、冷杉香、酒气、微微浑浊。外头是寒冷雪夜,但是却硬生生闷出汗来,也忽然,身下人打了颤,探索都停了下来,被门口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吓到,更被宋濯在耳边嘘了一声,而僵硬。
  她窝到了他颈子边,埋头避着。
  叶明礼在外敲门,咚咚咚三声敲着,“宋濯,你醒了吗?雅宁,你在里面吗?”
  “你们看到薛芙没有,怎么一转眼,人就跑哪去了呢,凤君姨在找她......”
  叶明礼接了通电话一层层上来,已经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找不着人,最后一层楼也没得到回应,就按了门把。
  门没锁,叶明礼推门瞧了一眼。
  屋内静悄,满眼幽蓝,只有窗帘旁的灰色布在褶皱飘动。
  床上人大冬天罩着厚厚被子,没有动静。
  “雅宁来过了呀?”
  “怎么她人也不在这,也不在楼下,这一个个都去哪里了?”
  桌上放着奶茶店的袋子,四四方方,带着点荧光可认。
  见床上人没应,要找的人也不在,叶明礼就也梭巡了一圈,无果后,转身关门,走了。
  等他走了,身下人立刻推开了身上承压的重量,穿上了鞋子,仓皇开门,下楼去。
  宋濯朦朦胧胧,就势仰躺在了床上,人其实还在酒劲里,还在眩晕,感觉到嘴里微微刺痛,舌尖抵了下,但也闭上了眼,就着不清不楚的余韵,又歇了回去。
  楼下,院子里的聊天动静没有消,工作室伙伴和朋友都还在,兴致勃勃,拿了扑克在玩。也有些人在整开业的物料,正在喷漆,气味浓烈,惹来打牌的人一阵嫌弃。
  这局,他们一路到了通宵,有要到天亮的意思。
  又过了会儿,一帮人嬉笑声渐大。
  宋濯也才在解酒剂的作用下清醒了过来,人混沌,头重,从没喝过那么多的酒,一醒来,发丝耷拉着,拉了下衣服,也全是酒气,还混着ktv包厢里的气味,而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