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说完,乔漓侧身准备开车门。
  没有说再见,她知道他一定不想再见到她。
  手腕倏地被攥住,乔漓顿住,扭头看他。
  “对不起。”
  第一反应不会骗人,她演不出那样逼真的错愕神态。蒋时岘松开她手,郑重道歉,“是我误会了。”
  误解令人愤懑,歉意加重委屈。
  乔漓鼻子发酸,又立刻控制住。想想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人家对她有偏见也很正常。
  “没关系,”她垂眸,喃喃自嘲,“我活该的。”
  蒋时岘:“......”
  静默片刻,乔漓恢复平静,开口告辞,“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
  “今晚有个非正式的商务酒会,你陪我出席,就当是考核。”蒋时岘说,“八十分为合格线,过了你就是蒋太太,没过我送你回沪市。”
  犹如天降馅儿饼,乔漓被砸得大脑懵怔,等反应过来首先问他:“考题是什么?”
  “没有考题。”
  “......”
  乔漓暗自咋舌,资本家的大饼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无考题、无重点,无从准备。至于蒋时岘会参加的酒会,必定名流甚多,考核过了倒没事,没过的话,光是“勾搭姐夫”这一条,就足够让她被唾沫淹死......
  上流社会,同样阶层分明。
  有些事于上位者而言不过风流韵事一桩,下位者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出她的顾虑,蒋时岘看向腕表,沉声道:“选择权在你,你有半小时可以慢慢考虑。”
  刚刚他扫到她的登机牌,知道她航班最迟安检的时间。
  这时前方挡板缓缓降下,因车子在临时停车位停放即将超时,机场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司机不得不请示老板。
  “先绕机场高架开两圈。”
  没等司机说话,乔漓启唇,“我考虑好了,出发吧。”
  “确定?”
  “嗯。”
  既如此,蒋时岘报出地名,司机了然应好,发动车子驶入行车道。
  机场路平坦整洁,宾利车行驶平稳。
  天色渐暗,乔漓偏头望向窗外,马路边的景观植物快速略过,看不真切,如同她的前路那般朦胧不清。
  世事向来如此,机遇与风险并存。她不想错过机会,就必须承担可能产生的风险。
  很公平。
  多思多虑徒增内耗,于正事无益。
  既来之则安之,乔漓闭上眼睛,养神“备考”。
  -
  去酒会前,两人先到金溪路换礼服。
  这是一家藏在小洋楼里的私人礼服馆,奢华定制、轻礼服、旗袍,各式裙装皆是手工制作,刺绣工艺精湛,配色丰富。
  “你先选。”蒋时岘让主理人带乔漓去挑。
  女士礼服款式多,他根据她选的色系搭正装。
  乔漓无心在此多耗时间,既是非正式酒会,她便选了件轻礼服。
  高定长裙剪裁简单,上身惊艳。裙身采用法绣,嵌入浪漫符号,高腰线设计彰显其高挑完美的身材曲线,整个人闪闪发光,犹如身披璀璨星河。
  主理人在旁暗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蒋总携女伴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沪市乔家的大小姐——简直像是来自水晶宫殿的人鱼公主!
  五官优越、肤白胜雪,化妆师再省力不过,无需浓妆艳抹,打上清透底妆,便能最好地展现神颜。
  蒋时岘配合她换上浅色高定衬衫,设计师看着镜中养眼的两个人,不禁对自己的作品心生骄傲。
  然而当事人从头至尾没讲几句话,颇有美帅不自知的淡定感。
  绝了。
  好配!
  从礼服馆到酒店不过五分钟车程,华灯初上,宾利车缓缓倒进车位。
  蒋时岘最后向她确认:“真的考虑好了?”
  下车便再无反悔机会,所以他让司机开到车位而不是停在酒店门口。
  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乔漓坚定点头,“是的。”
  蒋时岘稍抬下巴示意她,“那就下车。”而后打开自己那侧车门。
  “不行。”
  “?”他疑惑转头。
  乔漓已然进入状态:“你帮我开门。”
  “......”
  很好,一秒入戏。
  生平第一次给人开车门,蒋时岘动作生疏。乔漓款款下车,夜风吹过,随性松垮的挽发轻轻拂动。
  并排前行,乔漓看见前方不少赴宴的男女亲昵相携相贴,而她和蒋时岘相隔几拳距离。
  做戏做全套,矜持矫揉不利于稍后的社交,闲言碎语亦不会减少分毫。
  思及此,她朝左侧移动,伸手挽住蒋时岘的胳膊。
  男人身体一僵,侧首看她。
  “我适应一下,”乔漓抿抿唇,“你也适应适应。”
  蒋时岘没说话,算是默认。快到酒店门口时,他感受到女人腕间的颤意,放缓步调询问:“紧张?”
  “没。”乔漓摇头,“......主要是我有点怕你。”
  蒋时岘轻笑,当她瞎扯。
  收回视线,不再管她。
  乔漓真没胡说,靠他越近,心理压力越大。此人气场过强,挽着他跟贴着冰桩子没什么两样,冷得渗人。
  走进会场,黑金色调高级时尚,暖光温柔撩动,会场布置精巧,复古中融合西方元素,质感满满。
  蒋时岘一露面,过来打招呼的人便络绎不绝。
  “蒋总终于肯把未婚妻带出来了啊。”
  “这么漂亮,难怪藏着掖着不舍得给别人看!”
  “婚礼定在哪一天?”
  “......”
  恭维之话一箩筐,蒋时岘不置可否,随意应付几句,直到一个打着花领带的男人出现。
  “哎呦呦,”男人长相是偏硬汉那挂,姿态却极度散漫,拖长尾音调侃,“这不是我们沪市女婿嘛?”
  蒋时岘没搭理他,简单给乔漓介绍,“庄樾。”
  从刚才到现在,来者不下十人,蒋时岘唯独介绍了他,可见庄樾同他关系匪浅。
  乔漓弯唇浅笑,“你好。”
  “好好好,”庄樾秒变正经,“嫂子好!”
  “......”
  乔漓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在蒋时岘及时替她解围,“乔漓,你去吃点东西。”
  这是要让她单独行动的意思。乔漓说好,朝庄樾微微颔首,提裙转身朝休闲区走去。
  听到乔漓二字,庄樾顿感恍惚,以为自己听错,等人走远些再问蒋时岘:“她叫什么?乔......乔漓?”
  “嗯。”
  “你别糊弄我——”庄樾虽没见过乔家两姐妹,但也知道她们的名字,“跟你定亲的不是乔澜吗?乔漓是你未来小姨子吧?”
  蒋时岘:“不一定。”
  “?”庄樾瞳孔地震,震惊失语,半晌才缓过来,压低声音说,“不是,哥们儿,你和小姨子......你这是想晚节不保?”
  蒋时岘冷冷觑他,“别瞎用成语。”
  “......那你就是色令智昏!”总算找对成语,想起喊的那声嫂子,庄樾只觉舌头发烫,眉心快要拧成川字,“疯了吧你?!”
  男人没接话,目光落向远处的背影,神色如常。
  另一侧,乔漓迎着各种眼神走到休闲区。
  打量、羡慕、鄙视、不屑......参加酒会的名媛贵妇,家中或多或少与蒋氏存在合作或竞争关系,当然也有名媛对蒋时岘本人存有心思,投射到她身上的态度自是各不相同。
  唯有好奇是共同点,所以她只需守株待兔,会有人坐不住。
  果不其然,有个穿淡金仙女裙的名媛拿着酒杯过来,冲她温和笑笑,“你好呀。”
  乔漓回以微笑,同她碰杯,“你好。”
  名媛圈,虚假又现实,面对面亲如姐妹,私下互相揭短吐槽谩骂的不在少数。当下因着蒋时岘的面子,哪怕当中有人知道她不是乔澜,她们仍会向她表露友好。
  休闲区一派“乐融”。
  忽然,会场外传来些许骚动,一位身着银黑格调鱼尾礼裙的女人进场——正是圈里有名的江家三小姐,江以澄。
  女人短发齐肩,清冷干练
  ,径直走向商务会谈区。
  “切,嘚瑟。”
  “酸不死你,有本事你也过去啊。”
  “我不稀罕!”
  “......”
  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酸妒的名媛,投掷到江以澄身上的目光亦存着三分歆羡。
  商务酒会,主位与附属泾渭分明。
  过去乔漓跟随父母参加酒会晚宴时,也是如此。男人扎推谈公事,她们永远留在贵妇圈聊珠宝讲八卦,每次见到能够昂首挺胸的女强人,乔漓都忍不住羡慕......
  七嘴八舌、议论四起。
  言多必失,乔漓安静听着,从中整理出不少信息。
  不多时,一记清朗女声打破嘈杂,“大家在聊什么呢?”
  “呀,钱太太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