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贵妃承宠记 第15节
  他约莫知晓玉女丹是青楼勾栏里用来调教不听老鸨话的新人的药,且有避子的功效,药力极猛,长达数年。
  思及康玉仪从七年前至今许多难以言喻的举动,以及她多年来无法孕育,居然是被药物所控……
  皇帝忽觉整颗心像被紧紧攥住,一抹深藏的阴戾缓缓浮上来。
  廖静仪不断哭嚎着求饶,“圣上饶命啊!奴婢真的是被逼的!奴婢不是故意针对玉仪的!”
  电光石火间又想到了什么,“奴婢当年还特意给玉仪留了窗,好让她有机会逃跑的!求圣上明鉴!”
  这自然是她胡诌的,当时她想的分明是康玉仪小胳膊小腿的,再被下了药根本没力气爬窗,才没花心思把窗户挨个锁死。
  皇帝久久不语。
  想起他多年来对康玉仪的误解与打从心底的轻微鄙夷。
  再忆起康玉仪刚生下大皇子时的欢喜,与后来根本无法面对的窘况。
  居然全是因为眼下这个贱婢与表兄崔沐霖!
  皇帝恨不得将他们二人碎尸万段!
  廖静仪又哀嚎着道:“圣上饶命啊!奴婢与玉仪自幼情同姐妹,玉仪一向心软,定不愿意见到奴婢惨死的!”
  “你也配提贵妃的名讳?”皇帝一字一顿,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
  所幸着北镇抚司审讯间门墙都是特制的,隔音效果极好,否则外头等候的一众人等都会将廖静仪方才的嚎叫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后,皇帝离开关押廖静仪的审讯间,抬眼望着悬挂夏夜的残月,微怔片刻。
  “再派人找机会将崔沐霖‘请’来北镇抚司内待着。”
  他沉声吩咐,“切记勿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博陵侯府崔家的人。”
  崔家毕竟是皇太后母家,皇帝并不愿将事情闹大到牵连丧夫多年郁郁寡欢的母亲。
  锦衣卫指挥使微微一惊,崔沐霖不就是圣上的表兄,皇太后的亲侄?
  但他面上毫无波澜,恭敬地拱手应下,当即便派人出发。
  皇帝旋即疾步回到露华宫。
  夜色已深,本以为会见到女人酣畅可爱的睡颜,没想到她居然与大皇子一同坐在紫檀木架子床上玩闹着。
  小胖团子晚膳时分吃过奶便睡着了,但没过两个时辰,又醒了过来。
  许是刚睡醒认生,看着露华宫内与仁寿宫截然不同的装潢摆设,他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声音响亮得连正殿这头的康玉仪都听见了。
  兴许是母子连心,康玉仪听着小胖团子的凄惨哭声心里好似被针扎似的,连忙唤人将大皇子抱了过来。
  小胖团子看见最喜欢的母妃,哭声瞬间停了,还蠢萌蠢萌地吸了吸鼻涕,伸手朝着母妃要抱抱。
  康玉仪想起方才晚膳前他蹭自己胸口要吃奶的举动,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惊慌。
  她只好让乳母将大皇子放在床上坐着,她捏着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拭小团子胖脸上斑驳的泪痕。
  小胖团子奶声奶气地朝母妃说着什么,小爪子动作不停,似乎仍是想要母妃抱抱他。
  康玉仪竭力压下心头莫名的恐慌,温柔笑着伸手将大皇子抱入怀中。
  皇帝回到露华宫正好就见到她们母子温馨亲昵的一幕,不禁心中一软。
  身边侯着的众人急忙躬身行礼,皇帝趁康玉仪准备行礼前便扬了扬手:“不必多礼。”
  他方才进入过阴暗潮湿闷臭的北镇抚司审讯间,此时也不愿靠近他们母子二人,径直走进侧间沐浴更衣。
  小胖团子被最心爱的母妃抱着,满心欢喜,很满足地抓住母妃象牙色软缎里衣的袖子摇了摇。
  康玉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肉乎乎的小胖脸。
  被亲的小胖团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还凑上康玉仪的脸,想学着她的动作亲她。
  不过康玉仪看他小嘴微张还流着口水,有一点点嫌弃,便笑着假装歪头要躲开他。
  小胖团子觉得母妃在逗他,也实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扭动着小肥虫一般的身子想方设法要用嘴亲一亲母妃。
  而康玉仪又不断地扭头要躲他满嘴口水的“强吻”,索性两人都倒在了软床上滚来滚去。
  紫苏青竹与乳母嬷嬷们都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心底又很是震惊惊诧。
  虽说最近几日贵妃娘娘一改往日的做派,时常前往仁寿宫看望小殿下,但现下这般肆意玩闹的画面,众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时,皇帝已迅速沐浴更衣大步走了过来。
  见母子二人这般嬉戏玩闹着,皇帝眼底满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直到夜深,小胖团子再次困到耷拉着眼皮,乳母嬷嬷们才将他抱回侧殿去。
  皇帝翻身上床与康玉仪一同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声道:“方才在北镇抚司,朕对廖氏进行过一番盘问。”
  “那她招了吗?”康玉仪下意识追问。
  “嗯。”皇帝道,“她说是朕的表兄崔沐霖指使她的,为她弟弟填赌债的巨额也应崔沐霖给的。”
  皇帝话语之间仍含着薄怒。
  康玉仪听闻确实不是自己母亲周氏所为,先是略松了口气,随即又满心愤懑不解。
  她白皙泛着粉光的小脸蛋气得鼓起,双眸噙着泪珠,“表公子好生过分!竟这般害人!”
  但她刚说完就立即有些后悔了。
  表公子再如何恶劣下作,也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哥,皇太后的内侄,她说这些,圣上会不会不喜?
  第二十一章 委屈
  紫檀木架子床四周镶嵌数颗夜明珠,宛如置身白昼。
  皇帝很清晰地看见女人杏眸氤氲的泪光,心中骤然发紧。
  康玉仪本想再说些什么找补一下,以免男人对她方才的直言不讳心生不喜。
  可一想到当初被骗吃下药后,那如火焚烧的燥热,与设法逃离时经受的痛苦,以及昨夜无缘无故的敏感。
  心里头的委屈与愤恨像狂潮一般不断汹涌着。
  她渐渐泣不成声,眼泪似抛珠,洇湿枕巾。
  皇帝低低叹了口气,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她发顶。
  难以尽述的愧疚与自责不断在他心头萦绕。
  良久后,康玉仪啜泣着说:“陛下,臣妾方才不是故意要指责表公子的,只是,只是……”
  “朕知道,朕没怪你。”皇帝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偏生康玉仪一听他这话,心里的委屈又重新萌发。
  她黛眉微微蹙起,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任谁见了都要心疼。
  皇帝捧起她脸颊,薄唇一下又一下吻她斑驳的泪痕,另一手也不忘护着她的后脑。
  方才大皇子惦记了一整晚都没能亲上的脸蛋,如今倒是被他这年近三十的父皇亲了又亲。
  缓了好一会儿,康玉仪终于止住了眼泪,脸上却又迅速浮现另一种暧昧的潮红。
  她颤了颤身子,急忙歪头躲开男人不断落下的吻,嗓音糯糯道:“陛下别这样……”
  皇帝蓦然想起方才审讯廖氏而得知的事,当年康玉仪被下的虎狼之药 正是效力极久的玉女丹。
  玉女丹会使服药的女子从此变得极其敏感。
  “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
  望着女人如此娇态,这诗莫名浮现在皇帝脑海中。
  他俯身吻住她,又是一夜欢好。
  *
  翌日清晨,康玉仪醒来时,枕边早已空空如也。
  她浑身上下酸软极了,缓了缓,她才披衣起身。
  康玉仪本想唤人来问问昨夜大皇子在露华宫侧殿睡得可好,而时刻侯在床榻边的青竹见她坐起身来,就先开了口。
  “贵妃娘娘,太皇太后今儿一早就派人前来,传您过去慈寿宫一趟。”
  康玉仪微微一怔,这几日她已知晓宫里许多事。
  因太皇太后体弱多病不愿见客,平日她并不需往慈寿宫问安的。
  皇帝从前给她定下规矩,只须初一、十五前往仁寿宫向皇太后请安,顺便瞧一瞧大皇子。
  梳洗打扮完毕,她便乘着轿辇前往太皇太后的慈寿宫。
  而慈寿宫这头,太皇太后正与外孙女裴玉媗一同清点即将出行热河的行李。
  太皇太后虽不同往热河,但裴玉媗作为大长公主之女、内阁首辅的嫡长孙女,自然有随驾的名额。
  上回裴玉媗亲往昭明宫,没能得到皇帝的垂青,连个选侍、采女的低级位份都没讨要到。
  太皇太后心中极其不解,她这外孙女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盛名,哪里比不过那艳俗粗鄙的狐媚子康贵妃?
  商讨一番后,祖孙俩决心要在出巡热河之前想办法拿捏住康贵妃。
  最好是让康氏主动提议皇帝册封裴玉媗为妃。
  第二十二章 好骗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康玉仪规规矩矩行礼。
  她身着一袭银红色百花纹宫装,头挽朝云髻,斜插数支赤金红宝石珠钗,面上只点淡妆,却灼如芙蕖。
  裴玉媗回忆上次在昭明宫受挫的事,只觉她这姝艳容颜很是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