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换成方时奕来讨说法,陈则可能还会与之理论,辩两句是非对错,但跟前站着的不是当事人,而是后来者。
  比起林曼容的功力,周嘉树那点小伎俩不痛不痒,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样子,狼狈而不自知,像无能的跳梁小丑。
  陈则漠然,同样不被他拙劣的挑衅挑得自乱阵脚,更难听都听过,免疫了,无所感触。
  疏离甚至是平静地正面周嘉树的质问,不起一丝波澜,陈则过于坦率,淡淡的:“不行?”
  对方装都不装了:“你别摆出一幅谁都欠你的模样,起码师哥已经对你仁至义尽。”
  “你真是失心疯,越来越不正常。”陈则说,“管天管地,你算老几?”
  “只是看不过眼而已。”
  “方时奕是死了吗,需要你来为他出头?”
  “你……”
  “那就是跟你无关,管不着。”
  周嘉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无可忍了,憋了几秒:“那你把事情扯到我头上。”
  陈则轻飘飘睨他,心里明镜:“是不能扯你头上,还是方时奕介怀,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没打算给你转正?怎么,搁我这儿找办法来了,拿我当傻子使,以为别人跟你一样都是白痴。分都分了,还要怎么断,我是得像离婚一样,和方时奕领个证再发朋友圈,昭告天下,或者求着方时奕先接受你,给你让位彻底一点。”
  周嘉树还生气上了,讲得自己都信以为真:“我说了,我和师哥没那回事,是你乱想。你们之间的问题,我不想掺和进去,替你担责。”
  “我好像自始至终没提过这些,替我担责……你的确脑子少根筋,转不过来,以为别人跟你一样都是白痴。”陈则突然好笑,“我和方时奕分手就没公开过,一开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你怎么就确定是因为你,我跟你说了吗,挺会不打自招。”
  周嘉树瞬间卡壳了。
  谎言不够有说服力,当场被击得粉碎,仿若一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陈则说:“还有,先前那些话,方时奕本人亲口告诉你,还是你认为的?”
  周嘉树不回答。
  方时奕再怎么没品,抛开错误不谈,做人不至于失败到这份上,必然不是方时奕讲的。
  “你今晚来,方时奕应该不知道。”
  周嘉树又一顿,被说中了。
  “要不这样……”陈则沉吟片刻,“反正方时奕就在附近,不是就在巷口外,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我和他当面对峙,正好你做个见证。”
  立时变得紧张,周嘉树不可置信瞳孔一缩,缓了缓,隔了两个呼吸才艰难回过味。
  “你威胁我。”
  “那不是,我没这个能耐,比不上你。只是有误会应该当面解决,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不然你和他有事没事就过来找,我也不是时时都有空,挺耽误你俩的。”
  陈则来真的,说做就做,当场摸手机出来,解锁,点进通讯录黑名单,要将最底下的号码放出来。
  只是手指刚点了一下,还没付诸实践,周嘉树就上手抢手机,不让打。
  “你干什么,”这人变脸如翻书,“住手!”
  “晚了。”
  拦得了一时,拦不住陈则铁了心,两人的身高体型差距摆在那里,常年娇生惯养撑死了定期进健身房做做锻炼的娇气少爷,哪能比得过天天干体力活的陈则,陈则个头更高,块大,一只手就能把周嘉树反制住,牢牢抓着他两条细条似的胳膊。
  周嘉树挣动,扭身就反抗。
  “放开……”
  “不放你咬我。”
  “你敢打!”
  陈则纹丝不动,两下将号码放出来,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径直点下去。
  “不打是孙子。”
  手机屏幕立马进入拨打电话界面,由刺眼的白亮变成暗沉,周嘉树怔了怔,如遭当头一棒,没料到他会真的摁下去,霎时间空白了一下,随后反应更加激烈厉害,似乎这通电话就是催命的符咒,只要打通了,立刻就能要他的命。
  “挂了,快点挂断……”方才的自视矜贵和高傲荡然无存,周嘉树慌了,面上的游刃有余顷刻稀碎,如同被打中七寸的蛇,扭曲,狰狞,“我让你他妈挂电话,听到没有!”
  命门握对方手上了,还反过来要挟放狠话,看来不仅是脑子有毛病,眼也瞎了,分不清形势。
  陈则不吃这套,本身就不是温良谦和的那种性子,被三番两次蹬鼻子上脸,退步没用,他们连一寸余地都要赶尽杀绝,周嘉树的厉声喝止在他耳朵里无异于催化剂,强行把手机举周嘉树面前,逼着对上。
  “刚不是挺能说,继续,跟方时奕讲讲。”
  周嘉树干不过,这样的逼迫等同于羞辱,尤其僵持间陈则还踹了他一脚,老巷子只有三四米宽,过车都仅能容得下一辆车单行,他们站的地方位于路灯柱子旁边,眼睁睁看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对面还没出声,周嘉树终于爆发,用尽全力甩开陈则,将手机打掉。
  啪嗒。
  手机摔地上,甩出去老远,弹起来又砸墙上,屏幕随之裂出蛛网痕。
  争执的动静吸引来周围另一家还没关店的街坊,远处黄桷树下,二爷家门口散步的路人更是看懵了,相距较远,看他们都是短发,一个染成栗色,一个刚下班脱掉工服上身穿的无袖黑t,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俩混子干上了,见这阵仗哪敢上前劝架,全都吓得动也不敢动。
  国产手机质量就是好,就算屏幕碎成了渣,可不影响电话的接通。
  周嘉树光执着挂电话了,捡起手机想自己挂掉,可惜屏幕坏了,点按没反应。
  碎掉的屏幕上显示对面正在接听,周嘉树脸色煞白,没敢出声。
  然而他不敢,另一个人敢。
  陈则不慢不紧,站在周嘉树面前,低垂双眼,沉声说:“方时奕,我没有玩3|p的癖好,过来把你的狗领回去。”
  “你乱说什么?!”周嘉树满面胀红,吼道。
  抢回烂掉的手机,陈则指腹捏住裂开的边沿磨了下。
  一个便宜手机至少也要大几百块钱,够江诗琪交一学期的学杂费了,老太婆的药钱也就这么多。
  手背上青筋鼓起,陈则不介意强调一遍:
  “我说,你愿意搞三人行,我没那兴致。当然——要是你当车头,我当尾,你们两个一起求我,跪下来嗑两个先认错,哪天我心情好了,也许可以考虑考虑。”
  周嘉树瞪大眼,又是无形的响亮一耳光,当场被打得脑袋发懵,直接头晕目眩,过了会儿羞愤耻辱席卷心头,冲上来就要动手。
  “王八蛋!我操|你大爷!”
  不等他一拳打上来,陈则躲开了,再一脚踢上去。周嘉树扑空没站稳,险些撞墙壁上,被陈则下流至极的浑话气疯了,要跟他拼命!
  随地抓起一块碎砖头就冲陈则砸,还没砸到人,砖头就被打掉了。
  没有砖头就用手,也踢脚。
  陈则忍耐度有限,拽他的衣领子拎起来:“孬种,你再打一个,弄不死你老子今天跟你姓……”
  周嘉树不信邪,还要打。
  一巴掌擦过耳边,差点挨了一下。
  陈则侧脸,太阳穴突突跳,隐忍半秒,骨头捏得咔咔响,扬起手。
  周嘉树愤恨梗着脖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第48章
  预想中脸上的疼痛没有落下来。
  ——打人不打脸, 力道重容易鼓膜穿孔,轻伤触犯故意伤害罪,既赔钱又有吃坐牢的风险。
  陈则克制住了将周嘉树那张英俊却讨人厌的臭脸甩上天的冲动, 错开了方向——周嘉树几乎站不稳, 身形趔趄, 整个人都歪斜。
  顷刻半边肩膀发麻, 周嘉树吃痛,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睁眼天旋地转,砰地结实撞上墙壁角落,宛如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连滚带转。
  分不清是后脑勺先磕到, 还是后背。
  爬起来, 还手。
  再次打空。
  “你他妈……”
  没骂完,又被结实踹倒。
  周嘉树不会打架, 体面人当惯了,随便来两下都招架不住。摔地上,陈则的膝盖抵他背后,牢牢压制着,他反抗不了, 翻身都难。
  像一条无力的死狗, 周嘉树使劲挣扎, 起不来就背过手, 凭空乱抓。
  可徒劳,伤不了后面的人分毫。
  陈则死死按他的后颈, 迫使他的脸硌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面上。不等下一次反抗,陈则抓起他,生着粗粝茧子的手拍他脸上, 不轻不重,足够折辱人。
  “不是挺能,打啊。”
  活了那么多年没被那样打过,自尊碾碎成了渣,血气直冲头顶,周嘉树从脖子红到脸,咬牙切齿:“我杀了你!”
  啪地打他脑后,陈则面不改色:“先起来再说,逞什么威风。”
  “杂碎!”周嘉树光会嘴皮子能耐,一个劲儿翻腾还是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