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见陈绪思安静下来,程拙也不再说什么,很快领着他去了家人不多又小而美的家常馆子,早餐午餐都有,可以一起吃个舒坦。
  座位还是软垫皮沙发的质感,陈绪思坐着也不会难受,一直和程拙吃到了快中午。
  两人再次说到要给钟谊去买多肉,陈绪思虽然还是不承认和自己有关,但同行去到花卉市场的时候,他表示就由自己来买,钟谊喜欢就多买两盆,当作给人家小妹妹的见面礼。
  这种时刻,程拙的沉默寡言便非常合适,能够让陈绪思顺心顺意地按着自己的说法完成一切。
  因为陈绪思不再是能拿来随便取乐的倒霉孩子了,程拙也没有需要和陈绪思斗嘴斗赢的胜负欲了。
  在花卉市场闲逛半天,陈绪思终于挑好了礼物。
  他们将买好的几盆多肉全放回了程拙的车上,然后看时间已经不早,陈绪思把酒店地址给了程拙,打算直接先回一趟酒店。
  对于陈绪思是继续住酒店,还是跟程拙回去住这件事,程拙没有选择开口,只看陈绪思自己的意愿。
  许临风还在,只有可能做陈绪思的朋友了,那么程拙也不需要再使用何种手段,让陈绪思抛下朋友,非要将人绑在自己身边。
  他从来不是那种激进冲动的人。
  到达酒店门口之后,程拙看着陈绪思说:“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们,不用着急,饭店已经订好了。”
  陈绪思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又回头望了两眼,欲言又止,才走进酒店的大门。
  陈绪思提前给许临风发了消息,他进自己房间洗澡换完衣服,还在简单收拾东西的时候,许临风敲响了门。
  陈绪思从行李箱里拿出东西带上,收拾好包匆匆来开门,许临风站在门口笑看着他,仿佛还和前两天一样。
  “你哥在楼下等我们?”许临风说。
  陈绪思说:“嗯,其实,如果你现在还不想一起吃饭的话……”
  “没关系,绪思,”许临风看起来已经做好了决定,相比昨晚,有种如释重负的从容,“他是你哥,我是你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好一起吃饭的,我想,他会邀请我,也代表一样的意思。”
  这种从容里,当然还有一些隐藏得很好的怅然神伤。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既然都是聪明人,都了然于心,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
  许临风这两年一直觉得,就算陈绪思有一个忘不掉的前任,是初恋,也没有什么,他相信陈绪思总会选择重新开始。在猜到和证实程拙不仅是陈绪思的哥哥,还是那个前任的时候,他确实非常惊讶,但很快又被挫败感吞没了。
  用最客观普世的眼光去看,比较任何一项客观条件,程拙明明都不该是许临风的对手。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赢得过程拙了。
  他根本没办法取代陈绪思心里的那个人。
  陈绪思当然不会知道他想过这么多,只会在发现自己没有失去这个朋友的时候感到欣喜:“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你在说什么,”许临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们当然是,你的实习报告还打不打算要我这个队友配合一起做,回了学校还打算一起写论文吗。”
  陈绪思笑了:“也对。”
  他又说:“对不起,总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许临风接受了他的道歉,没有问为什么。
  他和陈绪思一起坐电梯走出酒店大堂。
  刚到门口的停车坪内,陈绪思就先发现了程拙停车的位置,连忙跑过去招手。
  很简单的一幕,许临风也能看出来,短短两天时间,陈绪思已经和刚到北海的时候两模两样。
  然而当他真正决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来看这一切,还是会认为,陈绪思的变化来自陈绪思自己,和程拙能有多少关系?
  是陈绪思太傻,用情太深,程拙根本不用做什么,时隔四年,陈绪思甚至什么都还不清楚,就能被牵动心弦,起初伤心至极,很快又能被哄开心,决定和好。
  而且程拙哪怕做得再多,短短两天时间,又能做多少?
  很快,程拙从车上下来,先走向陈绪思,对他说了什么,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摸着他的头,让他上车。
  紧接着,程拙看见许临风,依然表现得很得体,仿佛还是陈绪思的那位做导游的哥哥。
  许临风看着他走过来,最终也走上前去,伸手和程拙握了手。
  两人脸上都挂着类似的完全不走心的微笑。
  程拙是完全冷静沉稳的模式化举动,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某种微妙的敌意和轻慢。
  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昨晚那通电话。
  陈绪思隔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确实很敏感,一直在关注所有的动向。眼下倒是能稍稍高兴和放心了,终于不用再愧疚地隐瞒和说谎,让朋友成为朋友,让哥哥成为哥哥,让小三这种道德败坏的存在滚出了他们的世界。
  第62章
  相比昨晚许临风带陈绪思去的那家超级贵的餐厅,程拙今天订的地方显然没有那么高大上,但似乎一座难求,没有提前预约根本吃不上饭。
  他们直接进了二楼预留的包间,包间外更是通往一个露天小花园,造景优美,很有闹中取静的情调。
  服务员拿来菜单,程拙先娴熟地点了几道菜,才让服务员也给许临风一份菜单,问要吃什么。许临风转而问陈绪思。
  程拙手臂一伸,很随便地将手搭在了陈绪思的椅子靠背上,亲切地说:“你们一起看看吧,还要吃什么就点。“
  陈绪思坐在程拙和许临风之间,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显得忙忙碌碌的。
  也许程拙没有别的意思,但陈绪思自己多少有点心虚,清嗓子说:“我随便,你们点吧,而且哥你刚刚点的那几个都是我爱吃的。”
  他又对许临风说:“临风,剩下的你点吧,反正是我哥请客。”
  许临风笑着点了头,没有再推辞,只说:“没关系,你和程哥也算是多年不见,程拙哥不像我们还都是四体不勤的学生,谋生不容易,到时候不好太让程拙哥破费的话,我请也可以。”
  程拙说:“小许,你要请的话,可以下一顿再请。”
  还好,还好,陈绪思差点以为程拙又要甩脸子不客气了,但还好,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氛围可能有一点尴尬,但至少都很友好和善,就和他们在码头刚上船的时候那样。
  程拙忽然放低了声音问陈绪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绪思立即说:“没有啊。”
  意识到旁边的许临风有可能听见,他皱起眉毛警告无声程拙,一张脸冷冷的,无奈攻击力其实很微弱。
  “你昨天和我一起吃蛋糕,又喝醉了,不是说头疼吗?”程拙配合道。
  “噢,”陈绪思笑着应和,“是啊……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头疼了。”
  许临风听到这里,便也说:“陈绪思酒量特别差,以前我们宿舍一起出去聚餐,他好像是第一次喝酒,试着喝了两杯,就醉得不省人事,后来稍微好点,我才走夜路搀扶着他回学校。”
  陈绪思转头又去找许临风:“这种事就不要说了——”
  程拙定定看了一眼陈绪思,微挑了一下眉,然后直接摸出手机低头回起了消息。那边带的四个大学生拖拖拉拉这会儿才起,几个人打算直接去楼下夜市吃点喝点,今天干脆不麻烦程拙了。向莎还特别善解人意,说如果程拙哥要跟弟弟好好叙旧,之后的行程找个靠谱的导游来也是一样的。
  程拙一边回复,一边听陈绪思和许临风聊回了他们学校的事。
  许临风的视线越过陈绪思,也能看见程拙。程拙从始至终都坦然自若、和颜悦色的模样,却让他忍不住“赞叹”这得是多好的演技。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嫉妒,也不是因为陈绪思会喜欢这样的人,而想要恶意诋毁。
  哪怕程拙只是陈绪思的哥哥,可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许临风有些难以说服自己,要看着陈绪思受骗。
  但他不想让陈绪思为难,也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利去干扰陈绪思做决定。
  他只有不动声色,聊着聊着忽然问陈绪思:“说起来,我们都是请假来的北海,寒假本来也不长,我都没有问过你,你原本打算来几天?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回北京?”
  陈绪思一下顿住,确实快忘了这个问题:“……本来说可能要等过完年,但好像不太现实?我只请了两周的假。”
  他们在律所的实习也要等到开春三月才正式结束,所以不能像往年一样真正放一整个寒假。
  无论学校还是律所都还有很多事情,陈绪思抛下这些回云桐再来北海时的心情,和此刻当然已经完全不同。
  许临风知道陈绪思现在肯定不会心急地想回去了,他又应该感到放心和高兴。程拙的存在,真的可以让陈绪思从此好起来吗?不会再发生任何变动,更不会再变糟了吗?